第四章 安放
恍惚中，胸腔里有震耳欲聾的聲音，轟隆隆的……震的她停止了思考，震的她聽不見一旁樹葉的墜落……
在他的眼神下，她只覺無處可逃。
像收藏了許久的一罐星星，突然間被人毫無預兆的摔破，霎時間漫天星河……
她許久都沒有說話，慢慢的呼吸著。
李行漸漸直起腰，似也不愿再追問什么，正將轉身時，一句低的幾乎聽不清的呢喃……
“奧?！?p> 早已不記得是哪個瞬間，年少的好感扎根在心底的芽，仿佛每想他一次就生長一次，最后已不受控制地瘋狂滋長，吞噬自己。
李行楞了幾秒，看她。
他甚至覺得眼前的女孩是個受虐狂，實在想不出她到底喜歡自己什么……
其實男孩不知道的每個日夜，
那是屬于暗戀者的秘密。
可不是沒有女生向他告白過，即便不是長篇大論從如何心動敘述到如何深愛，便也是自我感動的一番說辭。
可她，只是……就這樣……說出來了。
明媚陽光下，萬物清清朗朗，那些藏在樹葉下的秘密被攤開，沒有扭捏，沒有遮掩……
唐蘇從未想過要一個清楚明白的答案，她只是不愿它，變成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
一個疼痛的遺憾或梗在心頭的那些年……
所以她走了。
在她初三零碎的記憶里，李行的身影出現在足球場上，那時的他好像很愛笑，但那時的唐蘇對自己的情緒更加懵懂，更不曾想之后還會與他有什么交集。
……
轉眼到了周一，早晨升完旗后，學生們三三兩兩結隊打鬧著回了教室，課上班主任宣布了下周要開秋季運動會的消息，話音剛落，班級里就像炸開了鍋一樣瘋狂的討論著！
老師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后面的十幾分鐘里詳細地介紹起了運動會的各個項目，并且讓大家都準備一下，積極參與。
課間，唐蘇低頭正與一道幾何數學題奮戰(zhàn)，忽聽教室里一陣騷動，她下意識抬頭。
男人面無表情的拎著書包，插著兜慢悠悠的晃了進來，左肩還搭著件校服。
他走到座位旁，看見自己桌面上胡亂放了許多摞書和雜物……
啪的一聲！
將書包扔在了椅子上，環(huán)顧了一周：“誰放的，當我死了？”
他聲音不大，卻沒人敢吱聲。
這時，他前排的一個男生顫顫巍巍地回頭：“不…不好意思啊，臨時放的，我這有點沒地方了…”說完，站起來以最快的速度將桌面上的東西劃拉劃拉抱走了。
李行輕哼一聲，把校服扯下來和書包一起扔到桌子底下，坐回了座位。
唐蘇收回目光，低頭默默解了會兒題，又回過頭去瞧了一眼，他已經趴下睡覺了。
再看題時，眼前復雜的幾何圖形和繁密的線段好像不再那么令人討厭了…
于樂樂拿著袋干脆面從外面邊嚼邊走了進來，眼睛不經意間掃到后排，突然坐了回來低聲問：“他怎么來上課了??？！”
唐蘇不由得好笑的瞧她：“看來你到底還是要多收一本作業(yè)了?！?p> 于樂樂愣著哭喪個臉，嘴里的干脆面突然就不香了…
午后，湯明統計了一下運動會的報名情況：一百米短跑四人，競走五人，跳遠八人，八百米也有兩人……
而三千米長跑竟然零人……
“什么情況！這個三千米？系里要求每個班級的每個項目里至少有兩人！都不報！等我跑??？”
班主任環(huán)顧了一周，見大家都低頭坐的整整齊齊，像是生怕叫到自己……
滑過的眼尾忽然瞟見角落的一個座位。
這個視線瞧去，桌面上只有半顆毛茸茸的腦袋。
“誰啊那個？趴著的，李行嗎？”他使勁抻著脖子向后張望，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
“成天睡是吧？體力一定好！來，班長！把李行加上！”正愁抓不到人呢，臭小子，誰讓他撞槍口上！
“還剩一個，這周五之前要是沒人主動報名，別怪我從班干部里抽了??！下課！”
這些日子，運動會中報了名的人抽空都會去操場練一練，可在三千米名單下的李行卻依然像個沒事人似的，上課下課的睡。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因為……似乎并沒有人告訴過他。
顯然，唐蘇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周五的時候，于樂樂哭喪個臉回來：“蘇蘇啊，記得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買點東西去看我…奧，對了，我喜歡百合，不要菊花?！?p> “……”
“??！我要死了！真的！我要死了！為什么要一個156厘米，120多斤的女孩子去跑三千呢！”
“…不是160么?！?p> “哎呀！那是官方說法！”于樂樂此刻滿腦子都是跑到一半猝死被單架抬下去的壯烈畫面。
“真的抽到你了……”唐蘇突然覺得有些對不起她，可能是自己方才幫她祈禱來著…
萬惡的墨菲定律……
玩笑歸玩笑，于樂樂平時連上個樓都氣喘吁吁的，讓她跑三千怕真是要命。
唐蘇想了想說：“我?guī)湍闩馨?，你給我加油就行?！?p> 于樂樂聽聞嗖的一下從桌子上爬了起來，可眼睛里的亮光才閃了一會兒又滅下去了：“啊…不行！我太胖，你又太瘦，我看你暈倒的可能性比我還大。”
“不會的，我瘦，慢慢跑。班主任又不要成績，能跑完全程就行?！?p> 于樂樂似乎有些被她說動了，但她還是擔心，還有點不好意思……
“要不……算了吧，我覺得我也能跑……
“就這么定了，我一會去跟老師說。”唐蘇回過頭不再給她反駁的機會，低頭翻起了書。
“……”
唐蘇去辦公室取了兩張“三千米”的填報單，其中一張擱在了李行的桌子上，她坐在李行前桌的空位上，低頭填寫。
他從后門一進來，就見唐蘇坐在那扭著身子低頭寫著什么。他過去坐下，把被她胳膊壓著的那張紙抽出來，隨意撇了兩眼。
“這什么？”
唐蘇抬頭：“你跑三千米的報名單?！?p> ……
“誰的？”
“你的。”
……
“前兩天班主任上課的時候說的，你睡著了沒聽見?！碧铺K好心的解釋道。
他仿佛還是沒能消化這個噩耗。
過了一會兒，他把紙扔給她，冷聲說：“我不去，誰愛去誰去?！?p> 單薄的紙張被空氣托著落到了地上。唐蘇彎腰撿起來用手撫平上面被他抓出來的折痕：“可老師已經把咱倆報上去了。”
李行歪著頭瞧她：“你也跑？你能跑？”
他上下打量著她，露出一副“你開玩笑吧”的樣子。
三千米有多魔鬼，跑過的人都知道。
唐蘇點點頭，神色坦然。
最后，他還是沒寫，唐蘇只好把他的那份一起填好交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