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論跡不論心
李異歡見葉臨塵問自己，有些不自然的說道：“沒事，臨塵我們接下來去哪里呢？”
“去買點東西，然后找個安全的地方。”葉臨塵問道：“異歡，你知道青古縣哪里有賣馬匹的么？”
李異歡搖頭道：“我已經(jīng)多年沒有出過趙府了，記得早年間有‘互市’出售馬匹?！?p> “互市？馬市么？專門賣馬的？”
“對，專門賣馬的，一匹普通的馬，也要七八十兩銀子，貴的動輒幾百兩，上千兩的也不在少數(shù)?！?p> 葉臨塵點了點頭：“好，帶我去看看，買一匹普通的馬就可以了?！?p> 二人七拐八拐行了近一個時辰，突然，前方出現(xiàn)一陣吵雜的聲音，偶爾傳來一聲馬鳴。
“就是這兒了?！?p> 李異歡指著前方道：“你看那些穿著奇裝異服的人，馬匹就是由他們出售?！?p> 葉臨塵打眼望去，只見那些人的身形高大，穿著紅色虛袖披衣。
“青古縣人的穿著類似于前世的‘漢服’，而這些人倒像是游牧民族?！?p> “這馬怎么賣？”
葉臨塵左右挑了挑，在二十余匹馬中選了一匹看上去比較強壯棗紅色駿馬。
“二百兩。”
這馬主人是個高壯的漢子，伸出兩個手指，說著不通暢的‘乾天語’。
“一百兩?！?p> 葉臨塵直接砍了一半的價格下來，這是他前世的經(jīng)驗。
“成交！”
那高壯漢子眼睛一亮，興奮的說道。
葉臨塵感覺自己被耍了：“看來一百兩還是報高了啊…”
“你后面那馬車，和車上的半片牛肉也都賣給我吧。”
“馬車加牛肉一共一百兩?！?p> “五十兩?！?p> “成交！…”
最終，葉臨塵以一百五十兩的價格買下了一匹棗紅駿馬，附帶著一輛馬車，和半頭牛肉。
“臨塵，買這些牛肉，吃不了會壞的，扔掉還可惜?！?p> 李異歡架著馬車，葉臨塵在車后面悠閑的躺著：“沒事，吃不了的制成臘肉，現(xiàn)在去買點日常用品，再儲備些食物和蔬菜?！?p> “對了，你知道這附近哪里有大山么？”
李異歡生硬的架著馬車，氣喘吁吁的說道：“有，出了青古縣，東行五十里，有一座黑山。”
“具體講講。”
“那是我小時候聽家里大人講的?！碧崞鹦r候和家里的大人，李異歡露出了一絲哀色：“據(jù)說那里漫山荒蕪，連野獸都很少見，不能打獵，不能砍柴，被很多人視為一座廢山?！?p> 葉臨塵正閉目養(yǎng)神，而且在他的身后，自然沒有看見他臉上的神色，可也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了一絲悲傷。
“你的父母呢？”
“他們都被人殺死了?！?p> “知道是被誰殺的么？”
“呂家的一個小公子。”李異歡憤恨的說道：“我爹爹生前賣湯面，就是路邊的那種小攤，一次在煮面的過程中，無意間將湯水濺到了呂家的小公子身上，臟了他的衣服?！?p> “一件衣服罷了，爹爹娘親就全被他的手下給殺死了?！?p> 葉臨塵冷冷的說道：“卻是專橫跋扈，日后兄弟為你報仇?！?p> 李異歡苦笑道：“報仇，怕是這輩子不敢想了。那呂家，可是青古縣五大家族之一?！?p> “五大家族？”葉臨塵疑惑的問道：“小小的一個青古縣，還出大家族了？”
“趙家趙懷名，呂家呂望奢，洛家洛忘川，岳家岳少禹，秦家秦天明，殺我父母之人，便是那呂家的小公子。”
葉臨塵突然問道：“趙家趙懷明，莫非就是趙府的那個？”
“正是?！崩町悮g點了點頭：“這五大家族，青古縣人人盡知，其中便以呂家最為勢大。當(dāng)街殺人，官府都不敢管。”
“莫怕，買好東西后，你我二人便上那黑山好生休養(yǎng)一陣，你的大仇，兄弟替你報了?！?p> 葉臨塵淡淡的說道，語氣中卻是充滿了堅定。
重生一世為人，若不得快意恩仇，反學(xué)那茍且之輩混混度日，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臨塵！”
李異歡一勒絲韁，回頭淚眼婆娑的說道：“若能替我報得大仇，我李異歡這條命，從此就是你的了?！?p> “呸，男子漢大丈夫，怎么跟個娘們似的哭哭啼啼，快些駕車吧?！?p> 葉臨塵笑罵道，心中卻是一直在思考關(guān)于李異歡的問題。
“此子年少父母雙亡，按理說性格應(yīng)該偏向極端?？捎^其于趙府之時，那份隱忍，加之出來后，毅然選擇留在我的身邊，也不失為一個聰慧重義之人。”
“人心易變，且觀他日后如何?！?p> 葉臨塵暗自打定了注意，待到那黑山上后，瘋魔掌可教給他，但那內(nèi)功心法圣靈秘典，他是要保留的。
做人留一線，做事留一手，是他一貫的行事風(fēng)格。
兩人又采購了一些物資，多是蔬菜，豬牛羊肉等食物，包括米面油鹽醬醋，常用的藥材，些許火折子，幾把砍柴刀，幾身換洗的粗布麻衫。
“走吧，出城?！?p> 東西都采購的差不多了，裝了滿滿一馬車，葉臨塵手上抓著串糖葫蘆，大口大口的吃著：“還別說，這糖葫蘆挺酸的，你也來一串？”
李異歡這輩子也是頭次如此大手大腳的花錢，心中同樣十分暢快，畢竟花錢嘛，而且是毫無忌憚的花錢，總會讓人身心愉悅的。
“好，給我也來一串。”
遞過去一文錢，同時挑了個比較大的糖葫蘆，吃上一口，只覺酸甜無比，二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
“臨塵，出城可能要費些周折?！?p> 將最后一口糖葫蘆吃光，李異歡皺眉道：“咱二人都沒有‘符節(jié)’，多半是出不去的?！?p> “什么是符節(jié)？”
“符節(jié)是證明百姓身份的一種物品…”
李異歡解釋了半晌，葉臨塵也明白了過來，乾天王朝所謂的符節(jié)，類似于前世古代的通關(guān)文牒，也可以理解為身份證一類的東西。
“不妨，我有這身衣服和銀子?！?p> 葉臨塵笑著指了指自己那華貴無比的衣服，打眼望去，配合著他那精致俊俏的小臉，整個一貴族公子哥。
“那倒也是?！?p> 李異歡再怎么愚鈍，也明白錢能通神的道理，他可是知道葉臨塵身上有幾千兩銀票呢。
“停車！”
馬車剛剛開到城門口，便被守城的士兵給攔住了，那士兵旁邊擺著一張木桌子，桌子前坐著一個戴著黑色帽子，身穿綠色衣服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正在本上寫著什么東西，頭也不抬的說道：“車上的人都下來做個記錄，出示符節(jié)?！?p> “各位軍爺辛苦了?！?p> 葉臨塵從車上笑呵呵的走了下來，朝身前的士兵一拱手，隨即把手伸了過去，要和他握手。
那士兵見狀如何還不明白？連忙也微笑的伸出手一握，一錠銀子捏在手中，握了握，感受那銀子的體積，臉上的笑意越發(fā)濃重起來。
繞著馬車隨意的轉(zhuǎn)了一圈，連里面裝的是什么都沒檢查就直接說道：“嗯，這就是一輛正常的馬車，檢查完畢?！?p> “大人，小子只顧玩耍，出來的匆忙，忘記帶符節(jié)了，不過…”
葉臨塵抽出一張十兩的銀票，左手將桌子上的本子抬起，右手迅速的將銀票塞在了本子里。
“不過帶了一份家父的書信，大人請看。”
“走吧，下不為例。”
那身穿綠色衣服的中年男子翻開本子看了一眼銀票，淡淡的說道，抬頭看了葉臨塵一眼，心道：“今日又賺了個便宜，十歲孩童，穿著如此華貴，出城時未帶符節(jié)，回城時定然也要行‘人事’?！?p> “走吧?！?p> 葉臨塵翻身上了馬車，吩咐一聲，再次前行。
一路暢通無阻，連續(xù)趕了兩個多時辰的路，連行人和車輛都很少見到。
“臨塵，你機敏聰慧，真不像個十歲的幼童?！崩町悮g不禁感嘆道：“我若你有十分之一的智慧和武功，何至于在趙府受這么多年的罪?！?p> “異歡過獎了。”
葉臨塵淡淡的說道，沒有多言。
又行了約一個時辰，李異歡再次感嘆道：“如果我也會武功就好了，那樣再遇到危險的時候，就能和臨塵你并肩作戰(zhàn)了?！?p> 葉臨塵并沒有答話，假裝睡覺，心中卻覺得有些好笑：“到底是孩童心性，三番五次暗示于我，就是想要我教他武功吧?！?p> 李異歡見他沒有說話，回頭瞥了一眼，只見葉臨塵呼吸均勻，顯然是睡著了。
又過了半晌，輕微的呼嚕聲漸漸響起，李異歡瞅了瞅身邊的柴刀，心中一動：“武功秘籍，可能就被他帶在身上，還有上千兩的銀子，若是趁他熟睡…”
“不行！臨塵在趙府時對我百般照顧，逃走之時，也不曾忘記我，我李異歡雖然不是圣人，卻也不能做那忘恩負義之徒！若是如此，與豬狗何異？”
一念至此，心中越感愧疚，提起柴刀，猛的向自己右臂砍去。
人在面對利益的時候，都難免生起貪婪暴戾之心，哪怕對方是你的恩人，甚至是至親。
但有的人能制住內(nèi)心的魔鬼，這也就是人和畜生的區(qū)別。
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
刀刃剛剛?cè)肴獯缭S，便覺手臂上傳來了一股大力，持刀的手被捏的生疼。
“臨塵？你醒啦？”
見葉臨塵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來，并且抓住自己的手臂，臉上一陣尷尬。
“異歡，因何故要自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