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夜幕降臨之際,百里府從外看起來仍舊凄靜。
一抹黑影從側(cè)方圍墻閃入府內(nèi),直直落在百里松沂面前跪下,全身黑色暗服武裝著,只能看到一雙鷹眼,低沉又有力地聲音從面罩下傳來:“報,那些人確為當(dāng)年與百里軍失聯(lián)的殘余人馬,不足三十人?!?p> “他們現(xiàn)在何處?”
“分散各處,這次行動損傷不小,對方帶的是暗衛(wèi),早有防備。”
賢妃所派雖然是些舊部老兵,但當(dāng)年百里軍中的士兵不同現(xiàn)在,無一人為等閑之輩,各個是上過戰(zhàn)場,以一敵十的精兵,實(shí)力不可小覷,此次行動危險,他們也知自己刺殺何人,定是不遺余力,卻是重傷而返,得不償失。
“看來這蕭臨軒不傻?!?p> 百里松沂稍微側(cè)了側(cè)身,又道:“賢妃可能會有行動,派人保護(hù)他們的安全?!?p> 蒙面人一驚,抬頭看向百里松沂,雙手抱拳道:“恕屬下直言,這些人我們也留不得,他們犯得是刺殺皇子的重罪,若被人泄露出去必定連累公子。”
“他們既會行動,也是因?yàn)槭芰税倮锛易逯腥说恼{(diào)令,算是認(rèn)主?!?p> “哼!這算什么認(rèn)主!真是腦袋糊涂了?!备糁嬲侄寄芨惺艿矫擅嫒四锹暲浜邘е恍〉膽嵟?p> “無妨,去護(hù)下他們吧?!?p> 蒙面人頓了頓,又知公子所言等同于軍令,不可違抗,便利索地應(yīng)道:“是?!?p> 見再無指示,一起身,便以迅雷之速消失在了院中。
一轉(zhuǎn)眼,便來到了這熱鬧非凡的一日。
春熙樓在昭城是有些年頭的老場所了,本是煙花之地,近十幾年來往自己這處貼了不少金,表面功夫做得十足,現(xiàn)在基本上褪去了艷俗不雅二字,多讓人覺得也就是個吃喝看戲的地方。
眼見時辰差不多了,春熙樓門前的紅木橋上絡(luò)繹不絕,一個個如同行走的金子般涌入樓中,老板娘紅纓站在門口笑得合不攏嘴,過來的每位客人她都忙去招呼兩句,實(shí)在應(yīng)接不暇。
謝泠兒和采月站在橋頭,看了看門前盛況,發(fā)現(xiàn)也有不少女子入樓,兩人都心照不宣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子裝扮,尤其是胸前那個部位,憋悶的很是厲害,渾身上下別扭極了。
要知道,今日為了扮這男裝出門,還特地叫來小金子教她們?nèi)绾未┌?,整整搗鼓了一早上,現(xiàn)在看來莫有些多此一舉啊。
不過片刻,謝泠兒振作了精神,拍了拍采月的背,道:“無妨,扮都扮了,還回去再換不成?!而且既然扮了,就得扮好,記著小金子說的,走路晃著些!”
于是,兩人故作大搖大擺地向前走去,不巧,被這八面玲瓏的紅纓直直瞧見,手拿娟子一邊向她們招手,一邊吆道:“二位姑娘里面請?。 ?p> 什么?兩人一聽,當(dāng)即受到了驚嚇,如此精心地裝扮成這樣還道她們是姑娘?這小金子到底靠不靠譜?。。。∫魂嚧鞌「杏可闲念^。
說完便拉著她們向內(nèi)走了一小段,紅纓口齒伶俐,期間召三喝四地在耳邊說道了許多,“二位姑娘生的如此清麗,真合我紅纓眼緣,請你們里面上座啊!”
二人腦袋忽地一片空白,什么都沒聽進(jìn)去。
進(jìn)入樓中,直到被小二引在二樓樓臺一桌坐下,兩人才緩過神來。
“小姐,那老板娘是不是眼瞎啊,她竟說我們是女子!”聽采月怒氣沖沖地這么一說,謝泠兒反倒有些失笑,“我們本身就是女子啊,你惱什么呀,傻丫頭。”
“哼,我們?nèi)绱速M(fèi)心打扮了一早上,合著就是白費(fèi)功夫!”
“這老板娘閱人無數(shù),被她認(rèn)出也是應(yīng)當(dāng),無礙無礙。”謝泠兒正作安慰,身后忽響起一串故作高調(diào)的聲音:“喲,謝家小姐在此,江某失敬失敬!”
謝泠兒略驚,同時向聲音源頭看去,見來人是一副扭捏作態(tài)的江河,心中縱有一絲異樣,卻也面不改色地站起來穩(wěn)了穩(wěn)身形,作禮道:“見過江公子。”
“謝姑娘來此,也是來觀賞景致的?”觀賞景致?莫不是人不對味就是說出的話也讓人感到十分別扭。
“我聽聞今日有一全昭城最厲害的弦?guī)熢谶@春熙樓坐臺演奏,便前來聽奏?!敝x泠兒也不躲閃,直接實(shí)話道出。
“哦?是嗎!謝姑娘還真是多藝之才,江某佩服,怪不得姑母生前那么喜歡你?!边@話是怎么聽都含有一絲嘲諷不屑之意。
“我看這演奏快要開始了,江公子請入座,小女就不打擾江公子觀賞景致的雅興了?!敝x泠兒也是直人快語,與他無意多說,便開口請他走。
可能是聽出謝泠兒出言并不友好,江河的一雙鼠眼竟對著謝泠兒上下打量,怪聲怪氣道:“好,我座上還有貴客,若不是今日姑娘穿著奇特,我可邀你前去一同見見我的貴客,真是可惜啊可惜,如此一來只得日后有緣再見了,謝姑娘?!闭f完還跟看笑話似得盯著謝泠兒。
謝泠兒再未開口,只抬了只手,作出慢走不送的模樣,示意他自行請便。
隨即便轉(zhuǎn)回座位,穩(wěn)穩(wěn)坐下,直接忽視掉了江河的存在。
江河見狀,只當(dāng)他的心思得逞,臉上掛著痞笑,打著傲人姿態(tài)離開了。
“小姐,這世上怎么會有如此討厭的人,我就不懂了,皇后娘娘怎么會有這樣的親侄子!”采月盯著江河背影狠狠剜上一眼道。
謝泠兒趕忙伸出一手擋在嘴前,對著采月眼眉一皺示意她不可再說,這江河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子一事并未廣布天下,不可隨意言論,免得被人聽了去,惹上事端。
“采月,你這嘴快的性子真該改改了?!敝x泠兒有一絲擔(dān)憂道。
采月受到提點(diǎn),也想到其中利害忙忙緊了緊嘴巴,只是一想到江河那個小人剛才在小姐面前那副戲謔的樣子,心中便生上一股怒氣,“我回去定要找小金子算帳,他這是搞了些什么東西,江河那種瞎眼之人還能認(rèn)出我們,氣死我了?。?!”
見采月氣急,謝泠兒燦爛一笑,柔聲道:“好啦好啦,回去再氣,當(dāng)下看演出最要緊。”
終于靜下心來朝臺中央望去,謝泠兒道:“春熙樓的歌舞果然名不虛傳,很招人眼球啊?!?p> “這些女子可都花哨撩人得很,小姐等弦?guī)熒吓_聽琴就罷了,賞她們作甚!”
謝泠兒伸出一指推了采月的額頭,無奈地說:“你呀,莫小看這些女子,她們各個身姿妙曼,舞技超群,一身才藝都不是白來,花哨撩人也是練出的本事,靠藝生存本就不易,不偷不搶不叛德不違法,便就值得一贊?!?p>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是小姐,只怕她們身子早就......”采月因羞于說出口而止住了嘴,但謝泠兒也意會了她的意思。
“只怕?你見她們在臺上跳舞,又何曾見到她們身子如何?又怎能妄加揣測她人!親眼所見都未必為真,不實(shí)之事,不可再傳。況我們都是女子,當(dāng)知女子不易,更不能如此。”
采月的嘴確不爭氣,傳道那些有的沒的也不是第一次了,往日里謝泠兒只當(dāng)她道道閑話就罷了,今日提及至此才正面回答,語氣便硬了些。
采月見謝泠兒稍有一絲厲色,立馬知錯,緩緩低下了頭,道:“是,小姐,采月再不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