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私心
蘇離勸了勸他，隨即去找父親。走了一會，身后蘇慕突然喚了她一聲：“長姐！”
聲音明亮，這才是從前的蘇慕。蘇離應(yīng)聲回頭看了看他，那邊的蘇慕靜靜站著，看著蘇離緩緩笑了起來，露出他特有的兩顆虎牙，滿滿的少年氣。
“回去吧。”蘇離喊著。
蘇慕轉(zhuǎn)身，用著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緩緩地一遍遍說著：“對不起?！?p> “原來父親，您早就知道沒有白落衡？可是，怎么可能呢？他不可能落榜的?！碧K離還是不太愿意相信。
“我也一直關(guān)注著，可是我問過了，他的文章確實不盡人意。帖經(jīng)，墨義皆平平無奇?！碧K父語氣肯定。
“可是父親，我看過他寫的文章，不可能毫無亮點?！?p> 蘇父看著女兒如此堅持，又安慰她道：“或許他確實有自己的打算呢？或許他是故意為之也未可知。應(yīng)試乃是國之重事，每一項都是不同的人閱卷，若是只有一人出錯確是有可能，可是絕不可能全部都出錯。而且若是舞弊徇私，乃是欺君之罪，又怎會有人敢冒如此之大不韙？”
可是蘇離卻十分清楚，白落衡唯一的念想就是應(yīng)試中榜，他努力堅持的，就是這個?？梢哉f，這是他生著的唯一希望了。之前白落衡同自己講過，他肯定會全力以赴的，又怎么可能另有打算。他日日都在堅持喝藥，可他堅持的竟然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蘇離自知留在這里是沒有用的，“父親我明白了。您是想說您也沒有辦法對吧。只要是蘇府平安喜樂，您應(yīng)當(dāng)十分滿意的。而我只是嫁出去的女兒，姑且可以不算蘇家人。所以白落衡落榜肯定是自己的原因，與其他毫無瓜葛?！?p> “為父當(dāng)然沒有這樣想?！?p> “您有沒有這樣想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您從來不肯相信我。”蘇離說完趕緊走了出去。
蘇父待在原地，靜靜地坐著。眼中漸漸沒了之前的喜悅。
他怎么沒有去查過。所查之事，一切正常，沒有任何破綻。要么就是那背后做弄之人手眼通天，能操縱閱卷的數(shù)十位閱卷官；要么就是，白落衡的所有應(yīng)試答案從一開始就被移植到了別人身上，以至于沒能找到任何破綻。他不敢想，蘇慕的名次確實太令自己匪夷所思了?？v然他最后幾日確實發(fā)力，可一飛沖天是絕對不可能的。
如果真的是蘇慕，那自己的兒子就會把全家都拉下水。欺君之罪，禍及全族。蘇父明白，此事根本無法權(quán)衡。
回去路上，路過應(yīng)試總院，蘇離再次下車，到大門口不斷扣門。被告知若有偏差，三日之后可見分曉。
回到白府，蘇離已經(jīng)漸漸感覺有些力不從心。
白落衡還是沒有出來，問了小蘭，得知他今日還未出來過。不管他知不知道，反正遲早都要清楚的。
想到這里，蘇離走過去扣了扣門。許久里頭才傳來聲音“進?！?p> “二公子，我從外面回來……”蘇離還未講完，白落衡便打斷了她的話?！拔乙呀?jīng)知道了。沒有便沒有吧，或許我就是該如此的。”他倒是語氣輕快，仿佛不是他自己落榜一般。
蘇離還是有些不信：“你真的，這樣想？”
“不然我該怎么想。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我都能想通，也能接受。嗯……只怕我母親會傷心一番了?！卑茁浜庹f到這里，把原本正在作了一半的畫揉成團，扔了下去。
“也是，再等兩年還可以重新開始的。就當(dāng)好事多磨了?！碧K離說完后，又好像覺得哪里隱隱不對。
“蘇離，你覺得我還能再等兩年嗎？”白落衡站著看著她，好像是笑著說的。
蘇離不假思索道：“當(dāng)然可以。”
聽完她說的話，白落衡只是淺淺一笑，不再說什么，繼續(xù)鋪開紙張作起畫來。
蘇離見狀不便再打擾他，自己默默退了出去。
待她出去后，白落衡扔掉了筆，癱坐在椅子上。再等兩年嗎？可是蘇離，你忘了嗎，我跟你們不一樣，我沒有那么多兩年。
蘇離出去后去找了白夫人，告知她若有誤差，三日后總榜都會有決斷，讓她靜待。“母親，如若不成，兩年后我們還是可以重新來過的?！卑追蛉顺聊粫汉簏c了點頭。
奔波良久，卻一無所獲。蘇離感覺到了深深的挫敗感。似乎雪球也感受到了陰霾的氛圍，不愿意被困在籠中，從里面跑出來，一顛一顛地跑到蘇離腳下。完事后蘇離又把它放回籠中，它又再次重復(fù)。這次蘇離干脆把籠門扣住，這下它再也無法闖開了。
白落琛受維王邀約，在清音坊一聚。待他到時，劉詠與劉喚已經(jīng)在坊內(nèi)等候他了。
見到白落琛進門，劉詠立馬笑臉相迎：“白公子，好久不見?！?p> 白落琛點頭致意。
劉詠又給白落琛引薦著：“介紹一下，這位是我胞弟，劉喚。新晉的鎮(zhèn)北先鋒?！?p> 白落琛看了兩人幾眼，果然是有幾分相像的影子。
白落琛淡淡道：“久仰。”
劉喚聽見后，拍著馬屁道：“久仰今成校尉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于其他莽夫?！?p> 白落琛并沒有回復(fù)他，只是坐了下來，安靜喝茶等人。他約的人還沒到。
不久，維王慢悠悠地從外面走進來，身后還跟著一名美貌女子，她抱著一把古琴出沒，又面蒙紗巾，應(yīng)當(dāng)是那位妙音娘子凝韻了。
“幾位怎的來地這樣早，倒顯得本王不守時了?！本S王笑著坐在上座，與下頭幾人寒暄著。
“當(dāng)然不敢。是我們來得太早了才對。”劉詠向維王解釋著。
“好了，莫要再討論孰是孰非了。別忘了今日我們是來慶功的。哎？計劃的關(guān)鍵一環(huán)怎么沒來？”維王看著白落琛。
“應(yīng)當(dāng)快來了。”話音剛落，蘇慕就出現(xiàn)在了門口。
蘇慕一見屋內(nèi)那么多人，隱約覺得不妙?？墒鞘芰税茁滂≈?，他又不得不來，此時他終于明白自己已經(jīng)上了賊船亦成了賊子。
“貴客來了?！本S王挑了挑眉，對著門口的蘇慕說道：“請進吧，探花大人?！?p> 蘇慕聽此，心中很不是滋味，可抬頭看了一眼維王后，又恍惚了幾分。站在他身旁的正是凝韻。此時的她雖然蒙著面，但這也是蘇慕第一次看見她的眼睛，明亮又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