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真相
“哦？何解？”皇帝疑道。
蘇離想了想，還是得提前留后路?！叭舯菹峦饷駤D展示自己的想法，可要先免了民婦的不敬之罪?！?p> “好。另外，朕準(zhǔn)你不用代稱?！?p> 得了皇帝同意，蘇離便沒有再顧慮。她取來一支新筆，蘸取桌上的茶水，對準(zhǔn)那墨點一滴。濃墨隨即四散開來，不斷往外沿暈染，深淺有致。
“如此，就才算是畫？”皇帝看了看被蘇離改過的畫道。
蘇離隨即解釋道：“畫作，一有型，二有韻。也不是說方才陛下那一定不是畫作，只是只有一墨點，未免深沉了些。陛下為天子，會思慮天下人思慮之事，憂天下人所憂。陛下作這樣一幅畫，難免有別有用心之人臆測您的心思。蘇離這樣一改，就只是一朵花，也只能是一朵花?！?p> 皇帝見縫插針道：“你如何知道，這畫一定深沉？”
“蘇離方才一進(jìn)殿門，就沒有看到?jīng)]有一個宮侍。照說這是不合規(guī)制的，定然是陛下將他們遣散。陛下日理萬機(jī)，難免疲累，這樣不過是想放空自己一會兒。心中積壓的事多了，就有想發(fā)泄的時候。陛下不覺得，可旁人看來，陛下作畫只一黑點，必定會揣測陛下心思混亂，沒有了往日的仁心，那些老臣更甚。當(dāng)然，陛下遣散宮侍，肯定也是因為要召蘇離來此。”
“不錯，有自己的見解?！被实勰弥钱嬞澰S地點點頭。
見他沒有駁回自己的一通胡言亂語，蘇離心中大石漸漸放了下來。試探著問道：“不知陛下是有何時要吩咐蘇離的？”
皇帝把畫放下，又吩咐她道：“坐?！?p> 蘇離立馬搖頭道：“蘇離不敢。”
“既然是朕下旨，你照做就是了?！被实壅Z氣鏗鏘，蘇離便不敢不遵守，只得遵旨。
只見皇帝去了玄寧殿內(nèi)殿后，便隱匿在書海中。這玄寧殿，亦可算是一藏書殿，同時也是皇帝最喜歡的一座宮殿。其中藏書無數(shù)，而且殿內(nèi)風(fēng)格奇特，竟頗有外境之風(fēng)。尤其是那些書柜，上頭都雕刻著奇特的紋路，靈巧跳脫。
不久后，皇帝便拿著一份章貼出來遞至蘇離眼前。蘇離接過后便翻開那帖子，只見里頭是一份完整的應(yīng)試卷文。文章整體泛泛無奇，字跡也強(qiáng)差人意，可蘇離卻能認(rèn)出這是蘇慕的字跡。出乎意料的是待她翻至最后，注腳卻生生題著白落衡的名字。
可蘇離沒有震驚，臉上只是失望與無奈。
“你知曉了？”皇帝見其似乎并不出奇。
“蘇慕此事，為欺君罔上，探花之名根本不實。還請陛下降罪。”蘇離自覺地向皇帝言實。
皇帝卻制止住她道：“不用跪，此事朕早就知曉。然蘇、白兩府維系，不能斷?！?p> 蘇離聞言后，竟然覺得有些許氣憤：“所以，連陛下也默許了這件事？可白落衡……”
“白落衡，不能成為一個文人。他是武將之子，生來就應(yīng)該在戰(zhàn)場為國效力。朕知道你要說什么，白落衡的病因，你可知道是為什么？”皇帝臉上赫然表現(xiàn)著，他什么都清楚的樣子。
此刻蘇離明了，這位仁君，也有不可揣摩的一面。
“他的禁制，是他父親所為。”皇帝語出驚人。
見她疑惑，皇帝開始娓娓道來：“白傾川，很喜歡兩個兒子。他也想讓兩子似他一般，馳騁沙場建功立業(yè)。可后來萬破軍的覆滅，讓他扭轉(zhuǎn)了想法。長子已經(jīng)步入正軌，而且學(xué)武興趣濃烈，他不忍扼殺。只好在出生不久的次子身上下手。禁制一種，經(jīng)脈皆封。而且他還特意送了次子遠(yuǎn)養(yǎng)，讓他不受一絲武氣浸染。他以為，這樣就可以使他遠(yuǎn)離紛爭，一生順?biāo)?。如今想法覆滅，他不得不重新考慮一番了。那次偷龍轉(zhuǎn)鳳之事，朕不過也是順?biāo)浦哿艘话?。?p> “可白落衡，還是依舊無法成為武將?。俊碧K離依舊不解。
“你當(dāng)真，這樣以為？”皇帝意味深長地看向蘇離道。
聽他言外之意，那就是尚有轉(zhuǎn)機(jī)了。如此也好，若是真的可以破除禁制，那白落衡也算是可以遂愿了。不過，轉(zhuǎn)機(jī)又在何時何地？“敢問陛下，破解之法何在？”
皇帝微微笑道：“尚且不知。但是應(yīng)該快了。如今朝中兩黨之勢漸顯，朕只是暫時沒有授意，可白傾川也斷然不會如此木然的?！?p> 如此，蘇離也算松了一口氣?！翱?，陛下為什么要同我說……”
皇帝看向她笑起來道：“因為朕很喜歡你?！?p> 蘇離立即愣?。骸鞍 俊?p> “你放心，此喜歡非彼喜歡。我少年時與你父親…他們，皆為密友。某種意義上來說，你也算是朕的女兒，朕自然喜歡你。我與你說，也只能與你說。一來你是蘇、白兩府的維系，二來你是白落衡的妻子，說與你知曉是最適當(dāng)?shù)?。?p> 蘇離理清楚，點了點頭。
皇帝看著蘇離，突然問起道：“你知道誰是你母親么？”
蘇離雖然意外，可還是如實點點頭。
“你……”皇帝只是吐了一字，又欲言又止。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完全收回了方才想說的話。
蘇離也沒有想追問下去，從旁人口中聽說的母親，大抵是沒有什么意義的，抓不住碰不著。有些遺憾，注定永遠(yuǎn)都是遺憾。
皇帝沉默半晌，此時又有人在殿外通稟，打破了這片沉靜?；实劭纯刺K離道：“無事了。今日與你說的，不要同任何人說起?！闭f罷，皇帝又去桌旁拿了兩卷畫作，“這是朕賞的，你們兩府各一幅。今日你來，也只是拿了這畫而已。”蘇離聞言點點頭。
出了玄寧殿，蘇離倒是有些覺得怪異。這皇帝雖然貴為國主，可方才做什么都親力親為，好似一長者。而且，他說喜歡自己，倒是不像假話。若是真如他所說，少時與父親為密友，那倒也可以理解。
只是，蘇離總覺得，皇帝依舊還有言外之意。
身后有隨行宮侍過來，幫蘇離拿著兩卷畫作。
而此時有一事，必須立馬去辦了。吩咐好宮侍，將畫作先行送去皇后處，再借口自己還有任務(wù)在身，要求她們不得跟來，如此便順利脫了身。
只是這樣一來，就不可明目張膽地問皇祠所在，只好憑著感覺摸索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