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官驛的大院里,園子的正中央放著一把躺椅,邊上的桌子擺滿了各種水果,一級一壺香氣四溢的老酒。
楊懿半睜開眼睛,手里舉著已經(jīng)喝了一半的酒杯,一動不動的躺在椅子上,而他已經(jīng)在這里躺了兩個時辰。這段時間內(nèi)周圍的所有人都小心翼翼,不敢發(fā)出一丁點聲音。
“小伍?!睏钴餐蝗缓暗?,聲音很輕,但足以劃破這里的寧靜。
楊懿的貼身侍衛(wèi)走了上來,“公子?!?p> “那個叫秦牧的小子怎么樣了?”
“據(jù)探子回報已經(jīng)醒了。”小伍回答道。
楊懿瞬間來了興致,坐在了躺椅上,轉(zhuǎn)身看著小伍說道:“你說這個人到底是什么背景?”
“從行事方法和功夫來看,多半和監(jiān)察司有些關(guān)系,但是絕對不可能是金牌密探?!毙∥榛卮?。
“哦,這么肯定?”
“監(jiān)察司金牌密探行事謹慎,來無影去無蹤,不可能這么拙劣的把自己隱藏在一個鏢局里?!?p> 楊懿微微一笑,“那這就更有趣了,不是監(jiān)察司,不是我們的人,難道是孟家的人?”
小伍的表情變得有些緊張,但最終他還是說出了口,“公子,雖然現(xiàn)在徐大人因為公子即將要和夢姑娘成親,特地隆重的接待,但有些事還是不能做得太過分,畢竟他是孟大人的人。出門前老爺叮囑過,讓公子萬不可惹是生非?!?p> 楊懿冷笑一聲,從躺椅上站了起來,“他徐世昌要做什么我才不感興趣,就那點小心思,還以為瞞天過海,在朝廷里不停邀功?!?p> 他閉上眼睛,仔細點嗅了嗅飄來的花香,“煙花三月下?lián)P州,在我看來揚州也沒什么可看的。這個徐世昌,還搞個什么煙花大會迎接我,真是無聊透頂。還是這個叫秦牧的鏢師有意思,你派人去給我盯著點,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準備干什么?”
“是的,大人?!?p> 小伍正準備走,又楊懿叫住了。
“京城那邊有什么動靜沒有?”
“回大人,暫時還沒有?!?p> 楊懿的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內(nèi)心疑惑不解,將杯中剩余的酒一飲而盡“真是奇了怪了,這個孟庭怎么可能完全不露面呢。”
小伍急忙幫楊懿倒?jié)M了酒,疑惑的問道:“可是大人,孟姑娘乃大家閨秀,照理說大婚之前都不能隨意走動的,自然不可能見著面?!?p> “你跟了我這么久,怎么還是不肯動腦筋?”楊懿責(zé)怪道。
小伍急忙道歉,“請大人責(zé)罰?!?p> 楊懿并不準備罰他,只是繼續(xù)說道“你看孟郊那傻樣,像成事的嗎?稍微有點本事,他爹也不至于放下身段,和我爹談成這門親事。這孟庭才不像你口中的文弱女子,大家閨秀,背地里不知道幫他爹出了多少鬼主意?!?p> 說完楊懿擺擺手,讓小伍趕緊去安排人盯住秦牧。
院子里便又只剩下他一個人,呆呆的望著大門口的方向,看著門外的街上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沒有,楊懿頓覺一絲落寞,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
已過亥時,長豐鏢局的院子里靜悄悄的,只能聽見風(fēng)吹樹葉的聲音。秦牧輕輕的打開了窗戶,從縫隙里查看了看,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快速的打開了屋門,靠著房檐的陰影躲開月光,
后院里除了他就只有蘇云起的房間,所以秦牧悄悄的來到了蘇云起的屋外,必須確認她已經(jīng)完全睡著。
到了屋外,秦牧靠在門上仔細的聽,屋子里沒有聲音。他知道蘇云起沒有鎖窗的習(xí)慣,便用刀叩開了已經(jīng)合上的窗戶,從窗戶里跳進了屋子。
“誰???”蘇云起突然說道,這說話聲就像架在秦牧脖子邊上的刀一樣,讓他完全不敢動彈,只能僵硬的站在遠處。
“別怕,我爹會武功,他會保護你,跟著我來。”蘇云起繼續(xù)說道。
秦牧這才意識到蘇云起在說夢話,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蘇云起也說了夢話,秦牧完全把這個事忘了。月光從打開的窗戶里灑落進來,借著月光可以看到蘇云起身上的被子已經(jīng)被她踢開,半個身子都暴露在外面。
“怪不得每天都說自己晚上很冷,”秦牧暗道,以嫌棄的眼神看著蘇云起,“原來是這樣在睡覺,幸好現(xiàn)在還年輕,雖然晚上著涼了白天身體很快就會恢復(fù),年級再大一些可就沒這么好運了?!?p> 他靜悄悄的走了過去,將蘇云起的被子蓋上。正當(dāng)他準備離開時卻猶豫了起來,自己是監(jiān)察司的密探,按規(guī)矩絕對不能做任何與職責(zé)無關(guān)之事,便又回過身去,將蘇云起的被子完全掀開。
從后院的圍墻上翻了出去,沒多久秦牧就意識到了有人在跟蹤自己,便趕緊進了一個小巷,躲在一個隱蔽的墻角中。
跟蹤自己的人快速的跑來,雖然近在咫尺,但黑暗中那人并沒有注意到秦牧就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手握著刀放在身后,正靜靜的看著他,若他意識到秦牧在這里頃刻就會喪命。
沒有發(fā)現(xiàn)秦牧的蹤影,那人便繼續(xù)往前走,很快消失在了小巷的盡頭。他尚且不清楚這人的目的是自己還是長豐鏢局,但明顯已經(jīng)被盯上了,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
就這樣在揚州城里潛行了接近兩個時辰,等到天快亮?xí)r他才重新回到長豐鏢局,迅速的脫去身上的衣裳,躺在了床上,他對揚州城里到底在發(fā)生什么事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眉目。
揚州城里的幾乎每個大戶人家的府邸都有暗中監(jiān)視的人,這些人應(yīng)該喝秦牧白天看到的那些行蹤奇怪的人是同伙,暗中監(jiān)視著那些富商。從行事方式可以看出那些人和監(jiān)察司無關(guān),他猜想是徐世昌的人。
結(jié)合在揚州城一個月以來他聽到的各種富商遇害的傳言,斷定和徐世昌脫不了干系,最大的可能就是把這些富商搞垮,安排自己的人接手。只是他的手段未免太過于殘忍,完全不顧別人的性命。
他突然想起了柳殷姑娘,柳家雖然算不得揚州城的大富商,但是家中的產(chǎn)業(yè)并不少,不能小覷,李青之前說過他的確看到柳府的外面有奇怪的人,說明柳家已經(jīng)被徐世昌盯上了,只是不知道徐世昌會不會礙于情勢,選擇不再更大范圍向商人出手,那樣柳家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感覺時間差不多了,秦牧便起身將窗戶打開了一個縫,果然沒多久就看見李青翻墻而入,肯定從柳府盯梢回來。
“沒想到這人還真是有情有義?!鼻啬琳f道。
如果徐世昌真要對柳家動手,他管不了也不能管,監(jiān)察司只有監(jiān)察之責(zé),通常把事情真相查清楚之后稟報皇上,由皇上決定如何處罰。如果干涉具體的事會使自己的身份暴露,得不償失,這是監(jiān)察司密探的禁忌行為。
想到有李青每晚這樣看著,秦牧覺得輕松了些,至少有最后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