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立馬掏出手機撥打保險公司電話,結果信號沒了,反復打了幾次都不行。
陸堯已暗自打算讓他跟著自己,但又不便明說,就問她:“你現(xiàn)在怎么辦?”
王一干站著拿不定主意。
陸堯就說:“別干站著了,收拾東西跟我上山吧?!?p> “不行不行。”王一滿臉恐懼,連連擺手。
“咋了?不去就不去唄,這么激動干嘛,我要害你用得著特地上山干?”
王一連忙解釋:“不是防你,我剛剛來的路上查了下你說的那個萬人坑,網(wǎng)上說那個地方埋了幾萬個人呢,一到晚上鬼魂都鉆出來了,好多人都死在那兒了,我可不敢去啊?!?p> 陸堯說:“你別聽網(wǎng)上那些亂七八糟的,這世上哪兒有鬼!祖國對你的教育你都扔到太平洋去了?一點唯物思想也沒有,不像話!”
王一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那行吧,我也不強人所難嘛,你好好呆著吧?!?p> 他轉身就走,沒走幾步,王一卻啪啪啪小跑著追上來。
“咋改主意了?”
王一邊扒拉臉上雨水說:“我電話打不通,一個人在這兒,黑燈瞎火的,雨又大,天又冷,這都不說,萬一再有石頭砸下來,悄悄死在這山溝溝里都沒人知道,不如跟你一起,好歹有個伴。”
“行吧!那我就帶帶你。”陸堯假裝勉強,又提醒說:“多穿件外套,把你后備箱里的包背起來,礦泉水和零食都放進去,如果有止血貼、酒精、止痛藥什么的也都帶著……對了,如果有繩子也帶著?!?p> 王一為難地摸摸腦袋:“我又不是出來登山的,哪兒帶著這么多東西呀?!?p> 陸堯說有什么帶什么吧,二人回車上一找,水和食物都有,有幾張止血貼,讓陸堯更高興的是,有一捆粗粗的麻繩。這些東西全都收拾進旅行包里,陸堯讓王一背著。
王一有點抵觸:“陸哥,你看我,長得沒你壯,也沒爬過這種山,空身走就費勁了,還背個包,不是我偷懶,我是真——”
陸堯打斷他:“不用說了,告訴你,就是因為你沒經(jīng)驗,才給你背,你想想,這一上山,滿路稀泥,你哪里一踩滑,隨便跌在哪兒不把你摔廢,背個包在背上好歹給你護護腰背,緩沖緩沖。”
“哦,我明白了,那我背?!?p> 話說定,二人就開始行動。
陸堯又打亮手電筒四下里觀察一遍,心中盤算,靈葉的地圖顯示直線距離是三公里,可如果順著公路走,估計要多走四五倍甚至十倍距離,可這公路旁邊又高又陡,樹木與巖石相間,如果貿然上行,別說王一了,就算他自己也未必能順利抵達。
越是強者越懂得將不必要的冒險扼殺在萌芽期。
于是,他先帶著王一沿著公路走了幾個彎。
王一很快就氣喘吁吁,但他耐力不行,毅力卻不錯,邊走還有心思和陸堯搭話:“你怎么一直拿著根拐杖???看著跟七老八十似的?!?p> 陸堯早就走得無聊極了,見王一搭訕,正好說話解悶,便胡話連篇飛:“嗨,別提了,這不那年上大學時候,我跟我們班花談戀愛,班里正好有個打籃球的,他追了她兩年多沒追上,沒想到幾天被我搞定了,他當然不服氣了,就糾集四五個兄弟,約我打群架……
(看著王一問)你看我像是打群架的人么?螞蟻才打群架呢,一動就是一窩,我是誰?老子站著打、坐著打都是天下第一,當天晚上我就單刀赴會,結果,他本來說四五個,其實來個他媽的十來個,把一支籃球隊的都帶來了,我一看傻眼了,放開嗓子跟他們喊,我說要不算了吧,這人數(shù)差距也忒大了,我打贏了你們這十來個人,以后你們還咋見人吶。對方一聽,個個臉紅脖子粗,拾起早就準備好的棒球棍就往我身上使,我當時也太年輕,吃了沒經(jīng)驗的虧,竟然沒帶件家伙防身,赤手空拳攪和了幾下子,終究挨了幾棒子。
當時也是天助我也,嘿,我胡亂中竟然不知在哪兒扯出一根細棍子,拿著趁手極了,當下就使出打王八蛋棍法,真是行云流水啊,沒幾分鐘就把十來個人打得落花流水,哈哈哈哈……不是跟你吹牛,后來我們學校籃球隊突然就解散了,教練納悶了,說咋一個健康的都找不到,其實就是被我一棍子打散的……你小子聰明,沒錯,那棍子就是你現(xiàn)在看見的、我手里的69手杖啦。”
他一頓吹牛,吹得天花爛墜,吹得繪聲繪色,竟然把王一佩服得五體投地。
王一頻頻點頭:“原來如此,這么具有紀念意義的東西是該隨時帶在身邊。對了,那位?;ǎF(xiàn)在還跟你在一起嗎?”
陸堯哈哈一笑:“早他媽斷線的風箏——遠走高飛啦!哈哈哈。”
“真可惜?!蓖跻皇终嬲\地嘆息了一聲。
二人就這么有說有笑,不知不覺走了兩三公里路。
到了一個拐彎,陸堯突然拍了拍王一肩膀:“你瞧!這兒有條路,咱們從這兒上去?!?p> “太好啦!”
二人欣喜非常,一齊沿著這條密林間的小路爬上去。到了這里,坡度已經(jīng)和緩了許多,估計快到頂了,翻過去就是萬人坑了。
剛上去時樹木間空隙較大,走起來從容方便,可走著走著,樹木愈發(fā)密集,有的地方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地上泥土多石子少,踩上去濕滑得不得了。
陸堯用電筒觀察路面,一邊叮囑王一:“路太滑了,你走前面吧。”“你看,這路是有人經(jīng)常走過的。”
王一低頭瞇眼看了看:“不像啊,一個腳印都沒有?!?p> 陸堯罵道:“傻蛋!這么大的雨,腳印早沖沒了?!?p> “那你咋看出有人經(jīng)常走?這路彎來繞去,根本不像有人修過的?!?p> “修是沒修,但你看?!标憟蛲O履_步,手電筒指著旁邊一棵樹,樹枝上系著一條細小的紅繩:“看見這紅繩沒有,我一路上來看見四五條了,一定是經(jīng)常走的人掛的?!?p> 王一湊近了一瞧,不住地點頭贊服:“陸哥你真行!掛這紅繩是怕走錯吧?”
陸堯搖搖頭:“不,感覺不像,山里人走慣了,哪里能走錯,我估摸著是別的用處。”
“嗯,反正有人就行。咱們繼續(xù)往里走,一定有路暢通,說不定還有人家呢。”
陸堯點頭稱是,心想這小子雖是個富家公子,心理素質倒是挺過硬的。
在林子里爬了半個多小時,上坡變成了平地,看來二人是走到了坡頂。
陸堯用電筒往遠處照射過去:“目標不遠了,翻過這片林子就到了,估計一公里多吧?!?p> “誒,陸哥你別晃。”王一忽然驚慌起來。
“怎么了?”陸堯問。
“你剛剛,剛剛照的地方,那邊好像有個女人?!?p> 陸堯連忙又向王一手指的方向照去,左看右看:“沒有啊,你看錯了吧,這荒郊野外大雨天的,哪有什么女人!我看你是想你那Lucy想瘋了吧。”
“沒看錯!”王一相當嚴肅說:“絕對沒看錯,就在那棵松樹下,一個紅衣服女人,說不定是個女鬼?!?p> 陸堯心里登時也繃起一根弦:“走,過去看看?!?p> 王一把他往回拽:“別了吧,咱們繞路走吧?!?p> 陸堯沒理他,對著那成堆的松樹走去,松樹旁邊有幾塊大石頭擋著視線,快到時,石頭低頭忽然窸窸窣窣地響,他加快速度沖上去,電筒一照,果然一個紅衣女子蜷縮在松樹下。
紅衣女子一抬頭看見他就驚慌而逃,一眨眼便鉆進林子里不見了。
王一也跟上來,嚇得渾身發(fā)抖:“陸哥,是人是鬼???”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這世上沒有鬼?!?p> “那她是什么?”
“我哪兒知道,說不定是這附近那戶人家的姑娘,在這里走丟了呢,又或者是精神病,到處亂竄呢。沒想那么多了,我們走我們的,她走她的。”
“可是陸哥,你現(xiàn)在走的方向就是她剛剛逃走的方向,咋各走各的呀?”
“路這么寬,同一個方向也不見得就撞見了吧?!?p> 陸堯說著堅定地繼續(xù)前行,實則心里也慌得緊,“荒山野外,夜深林寂,哪兒來的女子,不是鬼是啥。”但他時間太緊張,不能再繞路了。
“快到啦!再堅持會兒?!彼粩喙膭钔跻?。
王一卻一屁股倒在一棵樹樁上:“走不動了,打死也走不動了,你自個兒去吧,我在這兒等你?!?p> 陸堯咬牙發(fā)愁,自己兩腿也酸了,別說王一了。他把王一扶起來:“別坐這兒,我給你找棵高點的樹,爬到樹上去,別等我回來你卻被野獸吃得只剩骨頭嘍……”
“陸哥,有人家?!蓖跻徽抑仁乐靼愦蠼衅饋?。
遠處林子中間亮起一所小木屋,看著不像是獵人臨時搭建的,而是常住的房子。燈光或明或暗,顯然因為這里接不上電,這光是許多支蠟燭一齊點亮的。
陸堯欣喜之余,心里卻不由得打起鼓來。他示意王一別弄出動靜,二人靜悄悄走過去,快到木屋時,陸堯耳聰目明,聽見里面一個蒼老的聲音哭泣著說:“馨兒,你可算回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