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琴聽見這話,帶著哭腔道:“小姐~您說什么?”
云昭愣了愣,慢吞吞的將視線收了回來,輕輕道:“無礙?!?p> 唇色和臉色卻是越發(fā)蒼白了,眸子輕輕合上,心中無限懊悔,怎么這次就亂了方寸呢,這下子當真玩的有點兒大了。
不過……掃了一眼自己的傷口。
素日里也不是沒有受過傷,怎得偏偏這次暈眩的如此厲害。
抬起那只沒有受傷的手在太陽穴上輕輕揉了揉,眉尖蹙氣,小嘴緊緊抿著,看起來就是一副病西施的模樣。
訪琴見此連忙湊了過去,低聲問著:“小姐可是頭疼?”未等云昭搭話就自己上手為云昭揉著。
暗處的男子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寬大的袖袍掩著那雙白皙的手,指尖由于太過于用力而泛白。
云昭軟軟的趴在塌上,呼吸聲細細小小的。
這一幕落在訪琴眼里,她自然也是不好受的,見慣了云昭古靈精怪,翻墻逗趣的模樣,再一看她現(xiàn)如今的樣子,心里實在是堵得慌。
室內靜悄悄的,唯一可聽的便是云昭那纖弱的呼吸聲和訪琴抽抽嗒嗒的啜泣聲。
“砰~”門被撞開,云意散著頭發(fā)沖了進來,隨后跟著的就是云盼盼和芳華,云昭抬眼看了一眼,唇角揚起一個虛弱的笑,“你們來了啊。”
又向她們身后看去,估摸著祖母還在路上吧。
云意跑到塌前,訪琴見此便讓開了,默默站在一旁。
“綰綰,你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跟四姐姐鬧著玩兒呢!小調皮,可別嚇著四姐姐了,四姐姐膽兒小經不起咱們這么嚇唬的啊~”云意……看著塌上躺著的綰綰整個人都懵了,這前前后后不過是小半個時辰罷了,自己這才離開多久,怎么就……
云昭心里已經有了算計,抿著唇乖巧的笑。
云盼盼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素來不和別人有太多交集的,一向是獨來獨往的,這猛然見著一個被云意放在心尖上的人突然變成這樣了,她心里也不好受,咬著唇站在一旁不敢出聲。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云意突然對著旁邊站著的訪琴一個巴掌,“啪~”
訪琴不敢有什么動作,直杠杠跪了下來,哭個不停,“四小姐您打死奴婢吧!”
“你以為本小姐不敢嗎?我云家?guī)銈兓貋硎且銈兒煤谜疹櫸溢勖妹玫模憧纯醋罱@發(fā)生的事兒,?。肯仁悄銈兌苏疹櫜恢芷桨缀Φ木U綰凍了一夜,當天就染了風寒,我祖母慈悲,饒了你們一次,可憐我綰綰臥榻七日才好了些,結果呢?你們又跟著她去翻那勞什子墻,這又馬不停蹄的關了一個月的禁閉,這禁閉還沒放出來,又出了這般岔子……”
云意越是想便越生氣,說到最后連聲音都在發(fā)顫兒,手指都打著抖,芳華也跟著跪下,二人一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看著屋子里這鬧哄哄的樣子,云盼盼也不知道該安慰誰,就此便僵持了。
可是云意仿佛還是沒有解氣的樣子,揚起手又要打,訪琴看著那巴掌要落到臉上竟是避也不避。
眼看著這一切的云盼盼便去擋,軟倒在塌上的云昭也扯住了云意的衣裳,小聲道:“四姐姐~”搖著頭,“這……本來就和她們沒有、沒有關系的,她們就是太慣著我了,四姐姐別打了?!?p> 云昭手上沒勁兒,輕飄飄的樣子,看著云盼盼將云意攔了下來便松了手,任由手垂下塌。
看得云意眼眶又紅了,也顧不得屋里跪著的倆小丫頭,轉身便抱住了云昭,隱隱帶著哭腔:“好好好,四姐姐都聽綰綰的,綰綰說不打,那便不打了啊!綰綰乖啊,祖母馬上就帶著太醫(yī)來了,咱們肯定沒事兒的?!?p> 輕輕拍著云昭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樣。
剛剛伸出的那只手仿佛消耗了云昭身上所有的力氣,她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了,便任由云意將自己抱在懷里不作聲響。
門外鬧哄哄的,云母帶著太醫(yī)急吼吼的趕來了。
等到云母都快要來了的時候,云意才恍然驚醒,“快,將簾子放下來,你們都退下去,至少到偏殿去?!?p> 云盼盼看著地上跪著的倆小丫頭一動不動的,心里有些無奈,這怎么都是這樣的死心眼兒啊,趁著云意還沒有發(fā)火連忙一手一個直接拎著出去了。
轉眼便看見云母到了門前,云母使了個眼色便帶著玉釧兒以及江太醫(yī)進去了,李嬤嬤了然的點了點頭,便杵在門前一動不動的,那太監(jiān)一時不察竟險些撞了上去。
“這……”掐著嗓子的公公。
李嬤嬤連一個眸光都不甩給他,略顯蒼老的聲音說不出的威嚴,“怎么公公進宮當差了一段時間便忘了規(guī)矩么?小姐的閨閣咱們可進不得。”
那公公暗地里咬牙,面上卻陪著笑:“哎喲,倒是雜家這腦子不好使了,呵呵呵~”
李嬤嬤:“……”真惡心,連表情都控制不住,呵!遲早有一天得悄無聲息的死在宮里。
云母走得極快,幾乎是腳下生風一般,而江太醫(yī)卻在進門之后悄悄捏緊了手,他幾乎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了,眼看著離那簾子越來越近,他的心便越跳越快,就差一點點了……
云母走到簾子前直接撩了簾子進去了,而江太醫(yī)卻不能,他站在簾子外等著云母的傳喚。
他看著簾子里,紗幔下掩映著的小巧身子,心里五味雜陳,或許真的是呢……
“綰綰!”
貓兒一般哼哼著的云昭:“祖母!”
簾子外的江語碩猛地將眸子閉上:是了,就是她了。
“乖??!江太醫(yī)來了,咱們不怕??!”安撫著云昭,云昭也乖,輕輕點了頭,眸光卻是不知不覺中飄道了窗外。
“江太醫(yī)?!?p> 江語碩站在簾子外,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所有的情緒都收斂了起來,又變成了外人面前那個彬彬有禮的江語碩了。
他快步走了進來,站在塌前微微頷首,用著清雅的嗓音柔聲道:“云小姐,臣來給您請脈?!?p> 聲音響起來的一瞬間,云昭眸子忽地睜大,仿佛不敢置信一樣,將頭側過去想要仔細看一眼,奈何紗幔掩映加之江語碩頷首,如此一來便只能隱隱約約的看見一個下頜線明顯的下巴。
云昭本身就沒有什么力氣,便任由云母將自己的手搭著帕子伸到了紗幔外,就在江語碩手搭上來的那一瞬間,云昭猛地扯過江語碩的手,撩開了紗幔,看著江語碩抬起臉。
他用那雙沉靜的眸子與云昭對視。
“我中毒了,給我解毒。”一字一頓道。
江語碩太淡定了,他看著云母還在震驚之中便將云昭的手掰開,淡然道:“我已知曉,你且睡好便是了,余下的交由我?!?p> 云昭放心的昏了過去。
窗外隱匿著的某人差點沒控制住自己就這么翻墻進去了,可是……臉色不變的將一芳園的墻皮扣下來一塊便靜待事情發(fā)展。
慢慢的臉色變臭。
云母看著這二人奇特的互動滿腦門的問好,話說,這二人不是頭一次見面才對嗎?
云母&云意:“???”
雖說心里百抓撓心的好奇,都是卻都保持了沉默,靜靜看著江語碩把脈、針灸、開藥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
最后將一張寫滿了娟秀字跡的藥方遞給了云意。
云意稀里糊涂的接了過來,隨后云母一個巴掌,陡然清醒。
看了一眼云母轉身便像是一只花蝴蝶一樣翩飛出去了,雖然這花蝴蝶此刻儀容不整的,只不過江語碩想起了剛剛在前廳時,云意的狀態(tài),這顯然不影響他對云意下意識的好感。
至于現(xiàn)在……
江語碩看了一眼昏睡的云昭,對著云母正色道:“老太太,我們該商討一下問題了,比如說……關于云小姐如何在這深宅大院里悄無聲息的中了如此罕見且霸道的毒素?!闭f到這里頓了一下,慢吞吞的補上了一句,“大概有月余了。”
云母心中一跳,將眸子閉上了,“謝謝江太醫(yī)了,老身一定將此事徹查到底的。”
江語碩對于后宅的腌臜事情早就有耳聞的,不過沒有想到她們會心狠手辣到這般地步,會對一個借宿的、對她們沒有任何威脅也不會產生利益紛爭的小姑娘下那么狠的手,江語碩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將東西收拾了最后看了一眼云昭,便退下了。
云母坐在塌前,也實在沒有精力同那太監(jiān)周旋,干脆置之不理了。
約莫著一盞茶的功夫,云盼盼便帶著訪琴、芳華急匆匆的往回趕。
她們的到來剛好打亂了云母的思緒,口中呢喃著:“腌臜事兒?!?p> 玉釧兒上前輕輕攙扶起云母:“老太太?!?p> 云母沒有作答,從腰上取了一塊玉牌下來交給玉釧兒,“去,讓他們細細的察,小心些,不要打草驚蛇了才是?!?p> 玉釧兒眉心一跳,雙手接過,弓著腰便退了下去。
剩下不明事情的三人面面相覷,云母淡淡道:“從今日起,除了你們幾個,這院子便不要讓外人在進進出出了,對外就說是小姐又染了風寒,傷了根本需得靜養(yǎng)才是?!?p> 云母挺著腰板兒出去了,背影看起來很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