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情感，釋然在時光中（2）

　　自從云舒與路晨在一起后，錦瑟便很少跟云舒在一起了。她時常都是獨自一人去到食堂吃飯，偶爾也會和他們坐在一起。可每次錦瑟都是匆匆吃完離去。對于電燈泡這類事，她一向避之不及。

　　在那個年紀(jì)，云舒與路晨的感情還算克制。他們的交往，從始至終都是一種以禮相待的方式。云舒還曾調(diào)侃，她與路晨就像是攜手走過半個世紀(jì)的老來伴，構(gòu)成了相敬如賓的尊重。

　　“那不然你還想怎么樣？”

　　“姐可是食肉動物?！?p>　　“那你去啊?！卞\瑟知道，云舒只不過是逞一時口舌之爽快。不然，她父母也不會如此放心她早戀。

　　漸漸地，云舒與路晨成為了學(xué)校公開的一對。他們的出名在于，在戀愛的同時，還能保持成績穩(wěn)步上升。一時之間，竟然為了學(xué)校那些背著老師悄悄戀愛的同學(xué)的榜樣，掀起一顧爭先恐后的追趕之風(fēng)。

　　錦瑟看著大家的瘋魔之舉，搖頭嘆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雙雙埋頭苦讀啊?！?p>　　云舒抬起手中的筆敲在她的頭上：“小朋友，要不你也找個伴，陪你詩詞歌賦，數(shù)理化？”

　　錦瑟連忙搖頭：“我要當(dāng)三好學(xué)生。”

　　云舒切了一聲，對此她持保留意見。

　　就如年級主任所說，錦瑟成績理想，但并不安分，可是她也不會平白無辜的闖禍。只是面對某些時候，她的還擊方式或許會較其他同學(xué)更為激烈而已。

　　錦瑟從小就長著嬰兒肥的小圓臉，很是可愛。小時候親朋好友見了，都喜歡逗她。那個時候，錦瑟還小，對于這類的喜愛，她總會表現(xiàn)出一個小孩子的天真，纏著大人跟她一起玩鬧。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對于這類的逗趣她似乎有些反感了。尤其是當(dāng)班上的男生，像對逗弄其他女孩子那般逗弄她，則會遭來她的一頓怒斥。嚴(yán)重的一次，她直接提起旁邊的凳子，狠狠地敲在了那位男生的手上。

　　原因是那男生最近總是喜歡玩耍她的頭發(fā)，屢教不改。當(dāng)然，這醫(yī)藥費肯定逃不掉。只是，后來整個年紀(jì)的男生都不敢再對錦瑟有任何無禮之舉。這也是云舒從不擔(dān)心錦瑟會被欺負(fù)的理由。

　　不知其他人對高中三年如何定義。但是對于錦瑟來說，這或許是她最懷念的四季輪回。當(dāng)然，這份懷念與江尋相處的日常是不同的。這份懷念是如苦菊那般，看著是一股清香，可當(dāng)你吃進嘴里的時候，卻夾雜絲絲苦澀。

　　天空中的圓月慢慢下沉，它在錦瑟的眼中漸漸黯淡了明亮。她聽著云舒將自己與路晨的過往娓娓道來，一詞一句都帶著不可磨滅的傷情。她想，路晨這生應(yīng)該都會是云舒心間的那顆朱砂痣，淡淡地紅色之中透著濃郁的黑。

　　從人類文明誕生以來，我們似乎都不曾跳出愛恨情仇的牢籠。而對于一份情感是否公平的評判，從不曾有過標(biāo)準(zhǔn)的定義。你往往想要投之以桃，報之以桃。卻不知，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是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聰明如云舒，又怎會看不懂路晨對于自己情感的深淺？這不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無疑這是一種自欺欺人的把戲。整整兩年，她玩的不亦樂乎。

　　她很少與錦瑟談?wù)撀烦?，自然錦瑟也不愛過問這些事情。對于八卦，她們似乎都丟了那份去談?wù)搫e人生活的心思。

　　云舒直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察覺到路晨對于錦瑟的情感的。或許是回頭恰好看見他落在錦瑟身上的視線，又或許是她看見他悄悄往錦瑟的課桌里面塞零食。她沒有啟口詢問路晨的勇氣，害怕一旦出口，連這般卑微的待在他身邊的資格都沒有了。

　　若有人就此問她，有沒有因此而在心底記恨過錦瑟？

　　她會毫不遲疑地告訴你：沒有。

　　就算在最后一刻，路晨放棄了營救不會游泳的她，而卻在第一時間去營救會游泳的錦瑟。她有的也只是蒼然一笑。

　　她至始至終，不曾怨過錦瑟，更不曾恨過路晨。她知道，路晨與她，不過都是兩個在感情里面的可憐人。她將一把火送到路晨的世界里面，想要溫暖錦瑟對他的冷漠，卻發(fā)現(xiàn)這把火只是一味地炙熱了自己的情感。

　　時至今日，每每想起高三暑假，云舒總是會淚濕眼眸。而錦瑟想起，生出的是深深地自責(zé)。她時常想，如果那日自己沒去，路晨也就不會因為救她們而溺水而亡，而云舒也不會赤裸裸地目睹路晨對于自己感情的欺騙與利用。

　　然而，云舒明白，就算那日錦瑟不去，她與路晨也終將會是如此結(jié)局。因為那日的翻船，是云舒故意而為。帶著一絲的不甘心，撬開了試探的門窗，最終將自己推向了深淵底層，也將路晨推向了死亡的境地。

　　她的身子慢慢向湖底沉落，一雙眼帶從未有過地凄楚看著路晨游向錦瑟，嘴角泛起的是自嘲與解脫的笑容。

　　三人同時跌落湖中，錦瑟看著慢慢往下沉去的云舒。直接用力地推開了自己身邊的路晨，費力地向云舒游去：“云舒?！?p>　　路晨就如同死去那般看著錦瑟慢慢地將云舒拖上岸去。而當(dāng)兩人回過神來，尋找路晨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湖中已不見路晨的身影。

　　云舒焦急地往湖中沖去，卻被錦瑟拉?。骸澳悴粫斡?。我去?！?p>　　錦瑟再次跳進湖中，她慢慢往深處而去，看著路晨無限接近于底部。因為剛才將云舒救上岸，已經(jīng)耗盡了她的大半力氣，加上路晨又是男生的緣故，自然更加費力。何況又是在水中，所以當(dāng)她將路晨救上岸時，自己已是精疲力竭。

　　盡管如此，路晨還是走了。在路晨的葬禮上，他媽媽告訴她們：“其實，路晨在三年前就診斷出患有輕微的抑郁癥?？墒俏腋职忠驗楣ぷ魈Γ瑳]有在意。加上，我們認(rèn)為小孩子那里會患什么抑郁癥。不過是醫(yī)生的危言聳聽?！?p>　　后來，云舒征求到了路晨媽媽的同意，去到了路晨的房間。翻看著路晨的日記，她蹲在地上，泣不成聲。

　　“我們都是被投入到這個世間的乖巧孩子，可是它卻沒有好好關(guān)照我們的善良與純真。讓乖巧劍走偏鋒的殺入一條條叛經(jīng)離道的小巷。大人只會責(zé)問你為什么好好的大路不走，偏偏要走荒無人煙的小路?？墒撬麄儚膩聿粏枮槭裁?。”

　　“我不是一個聽話的孩子，更談不上優(yōu)秀。書上說聽話的孩子有糖吃。屁，聽話的孩子，是沒人管。他們覺得你什么都可以做好，說著那些放心之類的言語。實則，不過只是他們又在為自己的忙碌找尋借口?！?p>　　“所以，我開始學(xué)著做一個不聽話的孩子。我交白卷，考零分，頂撞老師，欺負(fù)同學(xué)?？梢琅f沒有換來他們的關(guān)注，于是我知道他們其實并不愛我。我不如一份合同來的重要，不如銀行上面的數(shù)字來的漂亮?！?p>　　……

　　“我喜歡上了個女孩。我喜歡上課的時候盯著她發(fā)呆，喜歡靜靜地看著她與其他同學(xué)打鬧。她很愛吃，于是我就給她買很多好吃的?？墒嵌急凰芙^了?！?p>　　……

　　“或許，我到這個世間來，只不過是上帝制造出來的一個錯誤。等他想要糾正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來不及了。于是，任我在這里自生自滅。我不被父母所愛，而我喜歡的女孩也總是拒我于千里之外。我想，大千世界，于我就是一座紅塵客棧，而我只是這間客棧的匆匆過客?！?p>　　也就是在這刻，云舒才真的讀懂了路晨日常眉宇間的那抹哀愁因何而生，同時也將自己的情感濃郁到了前所未有的極致狀態(tài)。

　　三年來，路晨的日記一直放在她的枕邊。她不敢看，每看一次就似乎心破了一個大洞。而那些日記里面的內(nèi)容則會隨著洞口鉆進她的靈魂深處，啃咬著她那殘缺不堪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