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真這么一寫就停不下來了,洋洋灑灑一頁接一頁。
吳衍誠這才長出一口氣:原來剛才師弟是在心中復(fù)盤記憶,定是如此了。
唐果本以為李衍真是實在不行了,只能硬寫一點東西來充數(shù)。
直到李衍真把三頁內(nèi)容全寫了出來,用一種奇怪的柔和眼神看向自己,唐果才顫抖著打開書來對照。
唐果知道,李衍真那個眼神叫“同情”。
打開書一對,李衍真所寫的三頁內(nèi)容,就好像是照著書所復(fù)刻的一般,三頁下來分毫不差。
唐果捂著自己的臉:“怎么會這樣……”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只有李衍真自己知道:那冊書上的文字,竟然是英語!
剛才那篇文章名為《葛底斯堡演說》,李真曾因為某些原因廢寢忘食地背誦過它,每個字母都熟記于心。
現(xiàn)在這本書出現(xiàn)在了李衍真眼前,再聯(lián)想到這個世界的文字也是漢字,李衍真心中生起疑云:難道這個世界,和前世真的有聯(lián)系嗎?
唐果輸了,徹底輸了。
她呆呆坐在那里,腦中一片混亂。
唐果早就知道,李衍真的背書能力不是萬能的,背不出自己不認(rèn)識的文字。所以她才想起這本書,決定和李衍真賭這一回。
沒想到李衍真連這種文字都能完全一致地默寫出來,這實在是遠(yuǎn)超唐果想象的高超技藝。
唐果知道了李衍真那個同情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一切都如覆水難收。
唐自明本來任由唐果和李衍真比斗,在一旁饒有興味地觀看著。因為唐自明很了解自己這個晚輩,知道她做事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莽撞。
所以看到唐果落敗,唐自明也是一臉驚異,只覺李衍真這個年輕人高深莫測。
唐自明起身,剛要說點什么,卻見李衍真朝送東西的老仆走了過去。
在唐自明、吳衍誠、唐果一眾人等的目光里,李衍真從老仆手上打開了盒子。
李衍真拿出了里面的婚約,親手將婚約撕毀,然后又摘下了腕上的鋼鐲。
之前定親的時候,唐果從一雙手鐲中拿了一只送給他,戴在手腕上表示“此人已經(jīng)定親”。
直到成婚時,兩人的手鐲才會重新合為一雙。李衍真摘下鋼鐲,顯然是無法再挽回了。
李衍真將鐲子放到唐果手上,道:“唐姑娘,你我姻緣已絕,這只鐲子你還留著作為紀(jì)念,他年以此為憑,我可以為你做一件事。”
說罷,李衍真同吳衍誠一道向唐自明告辭,走出會客廳。留下唐果手持鐲子站在那里。
李衍真只聽到背后傳來唐果的聲音:
“人情似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李衍真,你會后悔的。”
李衍真不敢回頭,和師兄一道離開唐家,離開了珠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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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山門后,吳衍誠緊繃的身體才放松下來,道:“師弟,真有你的……我差點以為這次來退婚,要把你給搭進(jìn)去了。”
李衍真到底沒忍住,問師兄道:“方才給唐前輩的那張禮單上到底是什么東西,能讓他如此滿意,都不生我們的氣了?”
吳衍誠卻不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道:“你知道珠泉唐家的命根子是什么?”
李衍真道:“當(dāng)然是珠泉山的珠泉了。他家收集的珠泉之水,是煉丹成丸的絕佳材料,哪個不知道?”
吳衍誠追根究底:“那你知道珠泉水是用來丸什么丹藥的嗎?”
李衍真被問住了:“……不知道,我還沒正式學(xué)習(xí)丹方?!?p> 煉丹需要修士本身的真火,而真火只有筑基以上修士才有。因此高級一點的丹道也是筑基方能學(xué)習(xí),李衍真剛筑基沒幾天就為各種事情忙活,都沒正式學(xué)習(xí)丹道丹經(jīng)。
吳衍誠道:“珠泉水中的元氣,可以幫助修士沖關(guān)的時候靜心安神。所以珠泉水合成的丹丸,可以用來提高修士結(jié)丹的成功率。你知道這水的厲害了吧?”
李衍真自然知道。雖然方丈山入門弟子都是真靈根以上,筑基成功率高達(dá)五分之四。但金丹仍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關(guān)口,只有很小一部分人能成功晉升。
修士沖擊修為關(guān)口之時,往往會出現(xiàn)種種幻覺,可能是感到極寒酷暑,也可能是感到歡喜躁動,或者是感到恐懼嗔怒。
這時候修士必須極力收攝心神,防止走火入魔。一旦沖關(guān)失敗,不僅修為阻滯,甚至有當(dāng)場身亡的風(fēng)險。
李衍真筑基時就看到種種奇怪幻象,甚至有種親身所歷的奇妙感覺,不知道“李真”和“李小九”哪個才是自己,對此自然深有體會。
這珠泉水竟有如此神效,難怪珠泉唐家地處邊遠(yuǎn),卻能被方丈山納入勢力范圍。
吳衍誠繼續(xù)解釋道:“唐家守著這種寶貝珠泉,卻沒有成丸的丹方,就只能把泉水送到趙首座那里去換取丹藥。實際上大頭都在趙首座手上……你看到那只獰了嗎?”
李衍真回頭看向山門前,那只形如赤豹、五尾獨角的獰獸還在睡覺,五條尾巴紅彤彤的,像手掌印一樣。
吳衍誠道:“唐無憂還有一百年左右的壽元,唐自明連一百年都沒有。如果唐自明無法成嬰,這獰獸馬上就會脫離他們家的控制,到時候唐家徹底失去元嬰力量,就更難守住家門。早晚被趙首座徹底控制,最后就沒什么珠泉唐家了。”
李衍真有些明白了:“那禮單是給唐前輩……”
吳衍誠點頭:“不錯,那是老祖提供給唐自明的成嬰機會,讓他去方丈山使用五階靈地。趙首座至今把這個當(dāng)成控制他們家的手段,不肯輕易給出?!?p> 李衍真完全弄清楚了其中的彎彎繞,這才發(fā)現(xiàn),這次出行雖然表面上是自家婚事,實際上卻是掌門師祖希元子與執(zhí)法首座趙希乾之間對珠泉唐家的爭奪。
這下李衍真心中敞亮,與師兄一同御劍返回方丈山去也。
從珠泉山回方丈山有三千里之遙,李衍真與師兄一起來的時候,御劍飛行用了幾晝夜時間,與撬棍之間也配合得更加契合無間。
本以為返程的三千里路途也會同樣順利。但剛啟程沒多久,兩人就看到西北方向的半空中有修士驅(qū)使法寶的跡象,不過被一片紅云籠罩看不分明。
李衍真初次下山,看到這場景感到新奇:“師兄,那邊是有人在斗法嗎?”
吳衍誠面色凝重,道:“應(yīng)該是,而且有好幾人。不知是正是邪,我等小心行事。”
據(jù)估算,道門的領(lǐng)地只占此界三分之一左右,另外三分之二都是妖獸橫行的無邊蠻荒。因此素有“九州之外乃有八殥,八殥之外而有八纮”的說法,形容天下之大。
在地處道門中心的方丈山弟子眼中,珠泉山所在的這一片已經(jīng)算是極南之地,都是與蠻荒接壤的窮鄉(xiāng)僻壤,有邪修在這邊鬧出個把殺人奪寶之類的事情也絲毫不稀奇。
先前李衍真的師父劉微路身為金丹修士,都會在道門領(lǐng)地的邊緣地帶慘遭橫禍。
這時,紅云之中出現(xiàn)了一道求救用的煙火??吹竭@道赤紅色的煙火,吳衍誠、李衍真對視一眼,立馬決定前去支援。
因為這道煙火兩人雖然沒見過,卻都認(rèn)識。這種煙火代表著南方最大的宗門,三山五岳之一,南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