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爺見火念秋肯幫忙,心中大喜,抬起老眼昏花的雙眼望著東北方向一座荒坡伸出一根枯指:“應該在那兒,這妮子準又是去虎子家蹭飯了,少俠,老朽就在這等你好消息,唉!老啰,走不動啰!咳咳......”
“我去去就回,天色也不早了,我們一會找個地方休整一夜吧!”火念秋說完就朝老爺爺所指的荒坡趕去。
老爺爺回轉(zhuǎn)身瞄了眾人一眼:“諸位少俠來柳村有何貴干?”
“老前輩,我們過來找柳前輩的,您可知道他家住哪里?”楊沫看見這柳兒屯雖然不大,卻也七零八落居住有十來戶人家,如果能直接問到柳土獐的住處豈不更省時間?
“咳咳......這,老朽也不是太清楚,我很少出門的,不過你倒是可以去村東麻鐵匠家里問問,他們經(jīng)常一起喝酒的,咳咳咳咳......”老爺爺一話三咳嗽,風燭殘年煞是可憐。
“我跟你去,沫郎!”聶小倩拉著楊沫朝村東找麻鐵匠去了。
“這位少俠,你叫什么名字?。靠瓤瓤瓤?.....”老爺爺咳個不停,話卻是不少,又把目光落到了秋不語身上。
“在下秋不語,老前輩怎么稱呼?”
“老朽也不記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了,村里人給面子都喊老朽一聲教書先生,年輕時以教書為生,有時候也瞎算兩卦,咳咳咳咳......”教書先生說完提出一個請求。
“少俠,老朽腿腳不靈活了,勞煩少俠幫我去村西頭龍涎井打一桶水回來可好?老朽家里斷水了,咳咳咳咳......”又是一陣狂咳,咳得秋不語三人心里一陣提心吊膽,別一口氣喘不過來給背過去就阿彌陀佛了。
秋不語連忙從教書先生手中接過水桶朝村西頭什么龍井跑去,幫他汲水。
剩下林小蝶和林小冰杵在原地好奇地打量著教書先生。
八十歲光景,已然是高壽了,瘦小的身軀幾乎可以用皮包骨來形容,稀疏的山羊胡須凌亂無章,須尾還粘著三兩??床怀鍪秋堅€是酒糟之類的殘漬,跟他教書先生之形象極不搭調(diào)。
教書先生任由眼前的雙胞胎姐妹肆無忌憚地打量自己,自顧自只管拼命地咳嗽,枯手中龍形桃木拐杖隨著咳嗽聲晃動不止。
林小蝶心想,要不是有這根桃木拐杖支撐著教書先生,只怕他早已跌倒在地上了。
......
秋不語拎著水桶跑了足一炷香時間才找到教書先生口中所說的‘龍涎井’。
井口不大,剛好夠水桶落下去汲水,井面上漂浮著一層白色水汽,看不清井里面的實際水位。
秋不語四下里找尋汲水用的吊繩,卻無從找起,因為壓根就沒有吊繩,這讓他尷尬萬分。
正發(fā)愁之際,迎面走來一位老婦人,也是手提一汲水桶,也沒有帶吊繩。
老婦人自是發(fā)現(xiàn)了井邊上的少年,沖他微微點了點頭,印象中沒有這個少年,她在柳兒屯幾十年了,村里新生兒,老逝翁她自然知曉得一清二楚。
“小伙子,你可是幫教書先生汲水?”老婦人終是發(fā)現(xiàn)了秋不語手中的水桶,那是村口教書先生特有的汲水桶,村里人都認識。
“正是,只是忘記帶吊繩了,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不知該找誰人借用?!鼻锊徽Z如實道來,本來還想找老婦人借用一下的,現(xiàn)在看來只是多了一個閑話之人。
老婦人笑吟吟地把水桶往井口憑空一舀,滿滿一桶水便汲入桶中,轉(zhuǎn)身就往來時之路返回,還不忘吟上一句:“無根之水,何須勞神?”
“無根之水?”秋不語將信將疑地提起水桶往井上一放,只聽得一陣嘩啦啦的水聲過后,手中水桶陡然一沉,果然滿滿一桶清澈透亮的井水正蕩出朵朵漣漪。
秋不語喜極,連忙提起汲滿水的木桶朝村口趕了回去,這看著不遠的一段路硬是讓他如牛負重,回頭一看,那口龍涎井仿佛就在眼前。
秋不語嘗試運用靈力用以減輕手中千鈞重負,徒勞無功,這段路上他跟普通人沒區(qū)別,不但修為歸零,反而要比平常付出更多的力氣。
水桶越來越重,重得秋不語額頭冒汗,青筋暴凸,他忍不住看了一眼來時的路,明明近在咫尺,卻就是走不到,他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依稀還能看到井口的白色水汽。
他想放下手中水桶稍作休息,才發(fā)現(xiàn)這水桶是陀螺底,無法放平穩(wěn),這讓秋不語犯難了,照這情景,他估摸還沒走完一半。
秋不語只得咬著牙繼續(xù)往村口挪去,答應別人的事就必須盡全力而為之,他突然覺得有一種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之無助感......
村東荒坡上,火念秋來來回回繞著巴掌大一塊墳地跑了幾十圈了,大冬天的,他居然跑得滿頭大汗,看情形并不比秋不語好到哪去。
一個任重道遠,一個漫無目的。
光禿禿的墳頭立有一無字石碑,除此之外別無他物,更別提老爺爺口中牽掛不已的小孫女,至于虎子家壓根就沒有影。
火念秋不由得冒出一股無名之火,一種被欺騙的感覺油然而生,他想放棄了,但耳邊老是無緣無故響起老爺爺那咳嗽聲,如果連他都不幫忙,小孫女肯定找不回去。
不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火念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相信老爺爺不會騙自己。
一圈又一圈,火念秋不知道又走了多少圈,始終沒有奇跡發(fā)生,頭痛的事情倒是出現(xiàn)了,他發(fā)現(xiàn)不管自己如何跑,最終還是回到了這個荒墳地。
許是累了,不知何時,火念秋趴在墳頭上睡著了,他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里,他見到了一個英俊少年,少年很冷,皮膚白得瘆人,以至于發(fā)出一層朦朧的白色霧氣,少年眼中滿是無助之色,似是向他訴說著什么,但他聽不清......
幽幽醒來之時,已是深夜,火念秋凍得渾身發(fā)抖,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趴在墳頭上,才想起自己是來幫老爺爺尋回小孫女的。
“糟糕!我怎么會睡著呢?”火念秋一骨碌爬起來,撣了撣身上的雜草屑,心里掛念著老爺爺?shù)男O女,這么晚了會不會自己先回去了?
“哥哥,你是在找我嗎?”一聲俏生生的童音自火念秋身后傳來,他嚇得毛骨悚然,猛地一回頭,只見一名約四到五歲的小女孩正站在無字石碑旁邊,拿眼打量他。
“哥哥,你帶我回家吧!爺爺應該等著急了?!毙∨⑸斐鲆恢慌趾鹾醯男∈掷^火念秋的大手,領著他往來時的村口走去。
“你為什么現(xiàn)在才回來?你叫什么名字,小妹妹?”火念秋實在想不通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不解之事。
“我叫林憶瑤,今年五歲了,我在村東鐵匠叔叔家碰到了一個大哥哥和一個漂亮的大姐姐,他們說要找人,鐵匠叔叔卻要他們幫忙去六神家取鹽巴,說爺爺家的鹽巴用完了,我正好領著他們?nèi)チ鶍鸺夷名}巴?!?p> 小女孩娓娓道來:“六嬸說爺爺家的香油也用完了,逢過年,她忙不過來,托大姐姐他們?nèi)ズ蟠辶鴷胰∠阌停晕揖偷R了,回來發(fā)現(xiàn)你趴在這睡得好香,就沒喚醒你!”
“等等,你是說你之前來過這里?”火念秋忍不住打斷她,自己一直未曾離開過,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人來過???
“嗯!我看見你跑累了,趴在墜仙坡睡著了就沒驚動你?!毙∨⒁槐菊?jīng)的樣子不像是說謊。
轉(zhuǎn)眼間兩人就來到了村口,林小冰一個人在等他,其余人都已經(jīng)跟教書先生回家了。
見到火念秋和小女孩一起回來,林小冰將本來要抱怨的話語吞了回去,牽過小女孩的手跟著她往教書先生家里趕。
約莫半盞茶工夫,三人來到了教書先生住處,家里已經(jīng)擺好碗筷了,還有一小壇‘醉無憂’,思來應該是楊沫拿出來的,真不知道這家伙偷拿了多少‘醉無憂’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