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仿佛在說,誠心的悔過與歉意,并不能為曾經(jīng)的過錯買單。
井上櫻此刻已經(jīng)不是人了。
對于這樣的她,或許只能以死亡來贖罪。
止月舉起刀,她知道在生前井上櫻是受害的一方,或許變成妖怪也不是她自己所想,但是一旦雙手沾上了鮮血就無法回頭了。
自己會毫不留情的將她斬殺。
“她好像,很痛苦的樣子?!?p> 井上櫻微微仰著頭,注視著中村惠,循著她的目光望去,止月發(fā)現(xiàn)被絲線纏的緊緊地中村惠似乎還沒有死。
嘴唇微微的蠕動了幾下。
“對不起……”
在說出這句話之后,她徹底的死去,一個鮮活的生命就此逝去。
“你聽到了嗎,她在向你道歉?!?p> 止月說著,舉刀發(fā)起進攻,眼前的絲線又組成了一張大網(wǎng)向她撲來,她猛的放低重心躺在地上滑了過去,那線幾乎是貼著她的鼻尖過去。
見沒能網(wǎng)住止月,井上櫻一瞬間打散了絲線,分散開來往回收,從不同的方向?qū)χ乖掳l(fā)動了進攻。
“向我?”
井上櫻微微的皺了皺眉。
“我并不認識她?!?p> 自己從醒來,就已經(jīng)在這里了,沒有任何的記憶,只會依靠著本能的驅(qū)使殺死他們吃掉他們。
止月身手敏捷,能躲開絲線的攻擊,但是這還不夠。
她咬緊牙關(guān),屏住了呼吸,尋找著絲線之間的空隙。
因為絲線在空中不斷地舞動變換著位置,并且數(shù)量有限幾根線之間必定會出現(xiàn)間隙,只要找準那個時機沒準就能突破。
井上櫻冰沒有察覺到止月的意圖,出現(xiàn)了破綻。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是在這種生與死的戰(zhàn)場上確實極為重要的一瞬間,止月從那空隙中穿了過去,身上不少地方還是擦到了絲線,血透過衣物滲了出來。
止月的腳連一絲停頓都沒有,她知道自己只要停下來就很有可能會被那利刃一樣的絲線纏住身體跟那些尸體的下場一模一樣。
自己不能倒在這里。
望著眼前井上櫻身上穿著的校服,那是曾經(jīng)與她一樣作為人類的象征。
她本不該被囚禁在這里。
她經(jīng)歷的心酸與苦楚,自己也許不會知道,但是她現(xiàn)在的存在就是一種錯誤,如果他們存在的意義是鮮血與殺戮。
這樣的存在自己將會把其抹殺掉。
井上櫻一邊往回拉線,一邊往后撤,刀刃距離她僅僅半厘,就可以將她的脈門刺穿,卻被她一個閃身避開,刀刃重重的刺進了她的右肩。
“櫻,不要!”
熟悉的聲音,急促的腳步聲。
窗外閃電轟鳴。
血肉被絲線切割開的聲音,以及眼鏡掉在地上碎裂的聲音。
鈴木良不知為何出現(xiàn)在了這里。
“她是無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聲音因為疼痛而有一絲顫抖,他替止月?lián)踝×思磳⒙涞剿砩系木€。
在鈴木良的認知里,該死的只是這個學(xué)校本來的學(xué)生,而止月是剛轉(zhuǎn)來的對于這些一點都不知情甚至還是受害者。
他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井上櫻把無辜的人殺死。
在他的心里,櫻就算成了這般殺戮成癮的妖怪,依然是那個純潔善良的女孩,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她無差別殺人。
但是他很明顯想多了。
此刻的井上櫻已經(jīng)不能用普通人的思維去看待了。
“你是誰?”
井上櫻的表情有一絲迷茫,覺得眼前的男人似曾相識,她記得好像這個男人被那位大人帶著來過這里。
她有些猶豫,不確定對于鈴木良還要不要下殺手。
止月趁著井上櫻思索的片刻已經(jīng)又發(fā)動了第二次進攻,她剛才得手了,井上櫻此刻也提高了警惕。
止月突然想起了她第一次在岐山看到的場景。
陸占星握著刀,迸發(fā)出極大的力量將那些成堆的紫蟲一舉消滅。
刀技。
她在練刀場聽過陸占星提過這個,那是能通過自身身體的極限然后將‘刀刃’的力量完全發(fā)揮出來。
訓(xùn)練的時候她的重心在于如何躲避攻擊,畢竟在與妖怪的戰(zhàn)斗中,妖術(shù)各種各樣花樣百出如果沒有足夠敏捷的身手去躲避這些致命的攻擊,完全沒有辦法立足于戰(zhàn)場之上。
她也曾向陸占星討教過‘刀技’的使用方法,在練刀場訓(xùn)練的時候卻完全行不通,而陸占星對于刀技的使用卻信手拈來,他歸功于多年與妖怪作戰(zhàn)的經(jīng)驗。
要感受戰(zhàn)場氣息的流動。
感受自身與刀刃的聯(lián)系。
化自身與刀刃于一心。
氣息、力量、釋放身體的極限以及面對妖怪將其斬殺的決心。
“你就是刀刃本身?!?p> 止月猛的睜開眼,雙目灼灼,注視著眼前的井上櫻。
不上戰(zhàn)場,或許自己一輩子都悟不出刀技的真諦來,在練刀場無數(shù)次的失敗也證明了這一點。
但是此刻,在這里。
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了自己與眼前的敵人。
手中的刀仿佛與自己化為一體,能清楚地感受到力量應(yīng)該往哪里去,并且有無盡的力量從身體里涌出來。
釋放身體的極限。
她握緊了刀,視覺、聽覺以及觸覺似乎一下子上升了一個層次,幾乎能感受到戰(zhàn)場的那股熾熱的氣息,能清晰的感受到風(fēng)吹過的方向。
呼吸也逐漸變得規(guī)律起來。
那個夜晚,少年燦如星輝的背影再一次浮現(xiàn)在了腦海中,但是與以往不同,這一次自己終于看清了少年如疾風(fēng)般的動作。
刀刃的揮動、落地都仿佛富有了生命力。
她每一次揮刀都會有一種隱隱約約的生澀感,而且有時候力量與刀刃朝向也不同,自己暗自苦惱了很久,不知道多少次因為失敗而懊惱不已。
她每次看陸占星或者是琉璃、祁源等人出刀的時候都完全沒有自己的這種感覺,從刀出鞘的動作到揮動都如行云流水般令人感到無比的暢快淋漓。
在這一刻,她終于沒有了那種往常的生澀感,身體也變得輕盈起來,井上櫻的攻擊在她眼里竟然也逐漸變得緩慢起來。
所謂刀人合一的境界,恐怕就是如此吧。
井上櫻愣住了。
她能明顯感覺到眼前人的氣場變得與剛才不同,躲避和進攻的動作也變的更加流暢。
在這個領(lǐng)域里,自己怎么能輸?
井上櫻的動作也變得更快了,兩個人打的難舍難分,另一邊的鈴木良眼神卻暗淡下來。
在他記憶中的櫻,不是眼前這樣子的。
殺死那些施暴者是罪有應(yīng)得,但是他也不愿看著無辜的人死在櫻的手上。
他第一次見櫻,便是在那個樹下,微風(fēng)輕拂,他沉溺于藝術(shù),卻第一次看到這樣與藝術(shù)品般精致而美好的女孩,愛慕之心隨之出現(xiàn)。
那日之后,自己的目光便一直追隨著她。
他緩緩的站起身來,不斷地向井上櫻的方向走了過去,身上被刮出無數(shù)傷口鮮血淋漓,恰似他千瘡百孔的內(nèi)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