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咒怨
他戴著一個橘黃色的面具,面具似哭似笑,若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邪魅狷狂。
似乎是眾生的喜悅,有似乎是對世界無情的嘲諷。
那個橘黃色的滑稽面具下,不知道隱藏著什么神色。
他立于富士山上,身邊是皚皚白雪,他穿著一身單薄的灰色衣服眺望著下面的那座城市。
那座燈紅酒綠的城市,那座被迷霧籠罩的城市。
“或許,死者怨恨對生者的怨恨永遠(yuǎn)不會消失?!?p> “那刺骨的寒意,即使遇到猛烈的陽光也只是讓它們換了一種形態(tài),讓它們沉進(jìn)土里面?!?p> “仇恨永不遠(yuǎn)去。就像這座富士山,你以為他們被消滅了?不,怨恨從未停止?!?p> “那些被用力量消滅的鬼怪,他們的怨恨從未消失,他們看似被消滅了,其實只是換了一個地方隱藏起來了。
他們深埋在地底,他們沉默著,他們壓抑著。
直到某一天,火星掉到了汽油里,在那燃燒的熊熊業(yè)火中,鬼怪們復(fù)蘇了,他們狂笑,他們報復(fù),他們肆意妄為,這就是百鬼夜行?!?p> 世界嘲諷者狂笑著,他看見山下的東京城已經(jīng)被一片迷霧籠罩了。
寂靜的寺廟內(nèi),游客早已離去。
寺院大門依舊敞開,院內(nèi)燈火通明。
鍍金的佛像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寺廟主持坐在佛像前,機(jī)械的敲著面前的木魚。
“咚咚咚?!?p>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p>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僧人念佛經(jīng)的聲音不曾停歇。
突然,一個披頭散發(fā)的男子闖進(jìn)了佛堂。
“大師,救救我?!彼哪樕袭惓;艔垼话埠涂謶謱憹M了全身。
“我被惡鬼纏上,大師,只有你能救我了?!彼澏吨孟裣肫鹆耸裁纯植赖臇|西。
“施主請起,有什么問題我們慢慢說?!敝鞒职堰@名男子扶起來,旁邊的小沙彌還倒了一杯茶水。
在眾多和尚的安慰下,喝下一杯茶水,男子的心態(tài)慢慢平穩(wěn)了下來。
這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才穿著一身睡衣,夜晚的寒風(fēng)吹著,讓他瑟瑟發(fā)抖。
“大師,我碰見鬼了?!?p> 事情是這樣的。
這名中年男子其實只是一名在東京工作的上班族,年輕時游手好閑,不認(rèn)真工作,也沒有存下什么積蓄。等到中年,他因為沒有房產(chǎn)而找不到對象。
這時,他認(rèn)識的一名狐朋狗友告訴他,有一棟房子猶豫一起死過人,現(xiàn)在只需要花上一筆很少的錢就能買的到。
中年男子很興奮,沒想到他還能碰到這樣的好事。他二話不說,就用他僅有的積蓄買下來這個房子。
他可不在乎這里死沒死過人,反正世界上又沒有鬼。
然后,當(dāng)他住在這棟房子里后,時不時會感覺到一股寒意襲來,然后聽見一些聲音。
起初他沒在意,可這個幻覺越來越真實了。
“大師,救救我!我不想死啊?!币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施主,請起。”小沙彌又倒了一杯茶水。
“既然真的有鬼怪,那我們也不能坐視不理?!?p> “惠普,這次就由你去幫這位施主念往生經(jīng)凈化邪靈?!敝鞒贮c了一個人的名字,那人緩緩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好的,主持?!被萜諔?yīng)下了這個差事。
這是一個處于郊區(qū)的小屋,屋外就是一片小樹林。
“喵。”樹林里穿來一聲貓叫。
“施主,這里就是你的屋子嗎?”惠普看著這棟陰森森的屋子,有些遲疑。
實在的這棟屋子太詭異了。現(xiàn)在雖然溫度已經(jīng)降下來了,但這座屋子卻散發(fā)著刺骨的寒意,好像要把人的靈魂凍結(jié)一樣。
住在這里,怎么可能不做噩夢。
“是的?!敝心昴凶踊卮鸬?,他現(xiàn)在也感覺到這棟房子的詭異了。
但這座房子畢竟是自己用半生積蓄換來的,難道就這樣不要了嗎?
“那我就開始了?!被萜罩幌氡M快完成任務(wù),他一刻鐘也不想多待。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
往生咒的經(jīng)文被惠普不斷念出來,他的聲音抑揚頓挫,一本平常的往生咒被他念的給人一種安寧的感覺。
中年男子感覺自己的精神沒有那么緊張了。
未幾,往生咒被念完。中年男子趕忙道謝,并遞上了一個用信封紙裝著的紅包。
“大師,謝謝您了?!敝心昴凶痈兄x到,目送著惠普離開了自己家。
“這下,應(yīng)該就不會再有什么事了吧。”
中年男子打開房門,準(zhǔn)備返回臥室里睡一覺。他實在是太累了,今天晚上的事讓他精疲力盡。
怎么好像看見了一個小孩子?
中年男子感覺自己眼花了。
“我媽媽呢?”
他還聽見了這個小孩子的求助聲。
背后穿來一股涼氣,他回頭看了看。
是一把帶血的菜刀。
惠普在返回著寺廟路上。握著手上厚厚的信封,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幫助了那個被精神病糾纏的可憐中年人,但他也沒有其他好辦法。
畢竟,他也只是一個剛剛從佛學(xué)院畢業(yè)的和尚,他在學(xué)校里學(xué)到的也只是怎么和顧客“談生意”。
惠普不是真佛,他沒有法力,不會法術(shù),他救不了別人。
“哎,也不知道那位施主現(xiàn)在怎么樣了?畢竟,那位施主給的錢可不少,下一次碰到這樣的大財主可就難了?!?p> 惠普邊說邊走,避開了身旁的一口井。
“奇怪,剛才來的時候沒見過這口井啊?!?p> 小心翼翼的避開著這口井,惠普繼續(xù)向前走著。
不知走了多久。
又是那口井。
“我這是迷路了嗎?”惠普有些不安了,他快速的向著一個地方跑去。
咔嚓咔擦。
這是腳踩在枯枝上面的聲音。
穿過被樹葉遮擋的小徑,面前有一道光。
惠普朝著光的方向跑去。
等等,有什么聲音!
“喵!”
惠普松了一口氣,原來只是貓啊。等等!
這只貓怎么有些不對勁。
惠普走向前去,定睛一看,嚇得他慌不擇路的向后退了幾步。
那只貓不是活的,至少惠普沒見過毛發(fā)掉光,身體干枯,骨頭露出來的貓。
“喵?!必堖渥哌^來,叫了一聲,像是在向惠普索要食物。
惠普嚇得往后又退了。
砰。
他的后背靠上了什么東西,他的耳邊聽到了水的聲音。
“喵?!必堖溆滞白吡藥撞?。
“不要啊?!被萜辙D(zhuǎn)頭往后跑。
“碰?!痹瓉砗竺婢褪且豢诰萜罩苯拥暨M(jìn)了井里。
“喵?!必堖溆行┮苫螅瑒偛拍囊恢缓猛娴拇笕巳ツ牧??
遠(yuǎn)處傳來雞鳴,天亮了,一切恢復(fù)原樣,貓咪變成了一個干枯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