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丹綺羅,可以令人生機斷絕,暫時陷入假死的狀態(tài),騙過一切關于生命狀態(tài)的探查,當然也包括陣法。
凝血果,服下可以領武者擁有一部分不滅之體的特性,重傷復生,快速愈合肉體傷勢。
利用綺羅丹騙過無盡囚牢,再通過凝血果抵消掉血麒麟對身體的傷害,保證宿主的安全,這是系統(tǒng)早就設計好的。
但是東門吸雪賭不起。
他不敢賭,不敢賭自己闖出去的時候能夠打斷繁花谷的陣法,不敢賭自己就一定能夠解決掉繁花門的老祖。
畢竟他也沒有用過血麒麟。
神通血麒麟:燃燒武者全身氣血、元力、靈神,將一切化為血麒麟之力,獲得遠超境界的力量,用之必死。
當時得到神通的時候,系統(tǒng)是這樣說的。
到底會擁有多么強大的力量?東門吸雪不敢確定。
萬一打不開無盡囚牢呢?萬一打不過繁花老祖呢?萬一解不開陣法呢?但凡有一個出了差錯,索愛就會死掉。
所以東門吸雪在來到繁花門之前,就將凝血果喂給了索愛,并且約定一旦有人對索愛出手,索愛便吃下綺羅丹。
這樣就可以騙過對方,讓她們以為索愛已經(jīng)死了,就可以等凝血果慢慢恢復索愛的傷勢。
結(jié)果沒想到,綺羅丹還可以騙過太極石,讓整個陣法都停止了下來。
夏侯文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突然從東門吸雪的天命當中獲得了這樣的一段記憶,不由得深深地震撼了。
天命就是天命,當天命之人殺死了另一個天命之人,得到的永遠都是純凈的天命力量。
能夠以一己之力超脫天道,通過天命將自身最后的執(zhí)念傳遞給自己,這到底多么強悍的執(zhí)念,多么強大的力量。
在天命消散的最后一刻,血麒麟的力量徹底消失不見。
失去了所有鮮血和元力的東門吸雪,就這樣化為了慢慢地像泥人一樣裂開,慢慢地變成了塵埃,散落在地。
夏侯文沉默了,他突然覺得自己堅持的信念受到了動搖。
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壞人?實在是讓人分不清。
他尚且不知道繁花門與東門吸雪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索愛在這里面到底是什么樣的一個位置。
但是顯然,他殺錯人了。
雖然就算他不出手,東門吸雪一樣會死。
身后的人群中傳來稀稀拉拉的掌聲,還有人在為夏侯文歌功頌德,將他當成斬殺邪魔的大英雄,對他稱贊不決。
夏侯文的手僵硬了一下,堅固的心境讓他沒有任何的動容,悄然將一團能量收入到自己的袖子里。
對著后面招了招手,夏侯武讓珞珞去看索愛。
珞珞探了一下索愛的鼻息,疑惑地對夏侯文說道:“夏侯大哥,她已經(jīng)死了!”
夏侯文搖頭,說道:“她體內(nèi)生機尚存,還沒有死掉?!?p> 珞珞再自己檢查了一番,果然發(fā)現(xiàn)索愛胸前的傷口居然已經(jīng)開始愈合了,愈合的速度十分的快速。
“這就是前段時間盛傳的木靈體?”
師叔來到了索愛的身邊,又看了看周圍破碎的大殿還有整個已經(jīng)顛覆的山谷,無數(shù)的鮮花在廢墟當中爭相斗艷,在陽光下綻放出美妙的顏色。
“沒想到一轉(zhuǎn)眼,繁花谷也覆滅了。”
其他的人也都開始幫忙整理繁花谷弟子的尸體,一個都沒有剩下,全都死在劍陣反噬之下了,宗門高層更是在血麒麟的爪下死無全尸。
“此事應該盡快上報騰龍皇朝,只不過木靈體……”師叔有些為難。
旁邊的師姐小聲提醒:“據(jù)說索家的人和龍秋月一起去了劍閣城。”
夏侯文突然說道:“我?guī)﹂w城。”
師叔的目光一閃,說道:“你可要想好了,現(xiàn)在盯著木靈體的人遍地都是,你的實力還沒有到天下大可以去的地步?!?p> 夏侯文笑了:“可是索愛死了,尸體他們也要?”
師叔和世界愣了一下,只有珞珞疑惑地小聲問道:“你不是說她還活……”
還沒說完,珞珞的頭上就挨了師叔一下,師叔說道:“是的,索愛已經(jīng)死了,讓珞珞和你一起送索愛去劍閣城吧,索愛畢竟是個女的?!?p> 夏侯文自然是求之不得。
“至于這邊的事情……”師叔皺了皺眉頭:“我們幫你將索愛的消息保密,繁花門此番的變故必定不是沒有原因,我們要回宗門,西方要亂起來了?!?p> 夏侯文也沉默了下來。
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是傻子,自然知道東門吸雪和繁花門同歸于盡一定有所內(nèi)情,但是既然雙方都死了,那還有什么好說的。
還不如將除魔衛(wèi)道的名頭放在夏侯文的身上,討好一個前途無量的天命,總好過討好死人。
夏侯文的心里清楚,所以也沒有將這些人的恭維放在心上。
幾名德高望重的江湖人檢查了索愛的“尸體”雖然不太清楚為什么索愛的胸口沒有傷口,但是生機也確實斷絕了,只能將這種神奇的現(xiàn)象說成是木靈體的回光返照。
既然人已經(jīng)死了,對他們就沒有了任何的利益,在整個西方大派的見證下,夏侯文和珞珞帶著索愛的身體離開了繁花谷。
騰龍皇朝的人很快就來到了繁花谷調(diào)查,剩下的人也都紛紛散去,將這個消息帶到了騰龍大陸的各個角落。
所有西方的門派都開始意識到,一場爭奪西方第一大派的戰(zhàn)爭即將掀起,或者趁著這個時候,還會有人揭竿而起。
想到了繁花門的覆滅,騰龍皇朝人人自危,萬年大派都覆滅了,何況是其他人?
而這個時候,夏侯文已經(jīng)徹底離開了繁花谷地界,扮做一名車夫,帶著索愛和珞珞前往了九龍山的方向。
珞珞看著躺在車廂里面的索愛,已經(jīng)給她換了一身衣服,傷口和鮮血消失不見,就像是一個睡著的普通小姑娘。
珞珞看著索愛的臉,不解地問道:“她怎么就不醒呢?”
夏侯文猜測到:“恐怕是某些假死的丹藥,這些天你費些心神,用元力幫她滋潤一下身體,我們盡快趕到索家,看他們有沒有什么頭緒。”
珞珞好歹已經(jīng)靈神,用元力給人滋潤身體這種事情都是小意思。
兩個人一路上離開了這方,也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整個繁花谷附近方圓千多里都在準備著迎接戰(zhàn)爭,哪里有空仔細去計較一輛馬車?
他們就這樣安全地離開來這邊,到時候在出了這片是非地的時候,雙生門的人來過一趟。
好在索愛服下的綺羅丹藥效拔群,雙生門的老頭也只是嘆息了一聲,直接離開,都沒有和夏侯文多說一句話。
但是雙生門的人顯然不是原路返回的,而是前往了繁花谷的方向。他們來做什么?夏侯文多了一個心眼兒。
等到了更東邊的地界,就更加的安全了,路上基本上沒出岔子。
只不過因為帶著一具“尸體”,肯定是不能住客棧了,三個人經(jīng)常就在馬車上休息,隨便停靠在路邊就這樣湊合湊合。
夏侯文的功法中正浩大,得自一處傳承,和整個騰龍大陸的功法都截然不同。
這種功法被寫在一種樹葉制作成的紙張上面,文字根本就不是夏侯文能認識的,但是他倒是福緣深厚,拿到貝葉經(jīng)的時候,上面的梵文便活過來了一樣,全都鉆進了他的腦海。
功法沒有名字,他只感覺剛剛修煉的時候,就如同一道洪鐘在自己的身體當中不斷敲響。
鐘聲激蕩著身體的氣血,不斷增強著自己的身體,錘煉著自己的經(jīng)脈和元力,剛剛?cè)腴T的時候元力竟然越來越少。
就是這種極限打壓根基的功法屬性,就不是騰龍大陸的任何一種功法可以比擬的。
后來隨著這些文字不斷地自行解讀,夏侯文慢慢懂了什么叫做佛理,什么叫做金剛,什么叫做羅漢。
而自己所修行的功法,目的便是將人指引上成就羅漢之身的道路上,斬斷三千煩惱,掃平一切丑惡和罪孽。
只是夏侯文還是想想不明,斬斷煩惱和掉頭發(fā)到底有什么關系。
實在是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
晚上吃飯的時候,夏侯文油光锃亮的大光頭在篝火的映照下顯得十分顯眼。
珞珞是個吃貨,最近愛上了夏侯文的手藝,一邊留著口水等待,一邊問道:“夏侯大哥,你說東門吸雪為什么會對繁花門動手呢?繁花門的師姐們都那么好?!?p> 夏侯文卻說:“世間眾生都不止只有一面,你只看到了繁花門的好,卻沒看到此事的端倪?!?p> “此事有什么端倪?”珞珞有些呆地問道,她行走江湖的時候并不多,這次師叔讓她來,也是帶著鍛煉鍛煉她的意思。
夏侯文解釋說:“人們都說,東門吸雪和索愛被帶回了繁花門。人人都以為繁花門是想要將其收入門墻,可事實真的是如此嗎?”
“不是嗎?”珞珞疑惑。
“繁花門出事的時候,陣法破碎的一瞬間我們便沖了進來。那么我問你,繁花門出了這么大的事情,花非花和花為花為什么會在高臺上被捆縛起來?”
珞珞愣了愣,搖頭。
“如果是東門吸雪做的,那么東門吸雪是怎么做到的?如果是繁花門做的,她們又為什么這么做?”
“是啊,好像是說不通,那她們兩個到底為什么會被困???”
夏侯文微微一笑,反手便拿出了一團霧蒙蒙的能量。能量當中有一道黑白相間的陰陽魚在中央緩緩旋轉(zhuǎn)著。
珞珞看得稀奇,問道:“這是什么?”
夏侯文卻說:“這就是花非花和花為花了。”
“?。 辩箸髧樍艘惶骸跋暮畲蟾?,你別嚇我啊!”
夏侯文卻搖頭:“這確實是花非花和花為花?!?p> “兩個人被捆縛在高臺上,死亡的時候身上沒有一點傷勢,神魂和天命被抽地一干二凈,就算是死了三天的人都不能做到這么干凈。”
“是嗎?”珞珞不太明白。
“你可知道頭七?”夏侯文問道。
珞珞點頭:“當然知道,據(jù)說頭七之后,人的神魂才會徹底離開身體進入輪回?!?p> “是的,人不管是正常死亡還是被人殺死,身體里的靈魂只有過七天才會徹底消散,七天之內(nèi)身體里或多或少都會殘存一些靈魂的痕跡?!?p> “所以呢?”
“所以花非花姐妹一定是被人抽取了神魂,而兩個高臺中央的太極球正好也證明了這一點,當時我便偷偷地將太極球當中融為一體的神魂和天命藏了起來?!?p> “可是繁花門為什么要抽取門中大弟子的靈魂和天命?難道是要煉制神器?”
夏侯文搖頭:“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是繁花門的事情,其中必然還有隱情,說不得到底是好是壞。”
珞珞皺了皺眉頭:“好復雜……夏侯大哥你為什么要把她們的神魂藏起來?”
“超度?!?p> “超度?”
“所謂超度,便是超脫過去,度往輪回,可以將枉死之人的神魂送入輪回,免得這樣的神魂繼續(xù)遭受痛苦,也防止靈魂化為厲鬼?!?p> “原來如此?!辩箸舐牪惶?,但是不影響她覺得夏侯文太厲害。
躺在車廂上,小姑娘有些感慨:“以前的時候,我老是以為江湖就是縱馬天下,恩仇必報,肆意灑脫,可是真的到了江湖,卻發(fā)現(xiàn)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p> 夏侯文同意:“江湖,本來就是身不由己的。或者說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朝堂亦如是?!?p> “看來還是宗門內(nèi)部更加的開心,為什么世上不能多一些宗門那樣的平靜地方?”
“你要知道,宗門的平靜,是建立在無數(shù)修行人的不懈努力之上的。只有擁有了足夠的力量,才能夠在這樣的世界上保住一片凈土。你們的平靜,代表著宗門其他人的付出,但是若誰都不付出,那么平靜必然會很快遠去了。”
珞珞突然堅定了起來:“我一定要努力修行,將來好好地保住宗門的這份平靜……不!我要創(chuàng)造更多的凈土!”
夏侯文笑著點頭,頗有佛陀相:“你這樣想,就是最好的?!?p> “那夏侯大哥你呢?”珞珞坐起來問道:“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的理想啊……”夏侯文想了想,只是笑著搖頭不說,從鍋里盛了一碗肉湯放在了珞珞的手里,又給自己盛了一碗。
一直等著開飯的珞珞這個時候卻不著急了,只是問道:“哎呀!夏侯大哥,你說呀!你的理想是什么?總不能是天天這么滿天下地去做好事吧?”
夏侯文反問:“為何不能呢?行走天下,感化眾生,懲強扶弱,這樣的理想不好嗎?”
珞珞糾結(jié)了一下,看著夏侯文一口一口吃著飯,卻突然搖頭:“若是別人的話,還不錯。若是夏侯大哥……”
“我怎么了?”夏侯文搖頭:“天下眾生本應該是平等的,我雖然是天命,但是本就不應該有什么不同?!?p> “我的意思是,夏侯大哥這么厲害,應該做更大的事情!”珞珞想了想:“比如說……讓天下都變成凈土這樣的!”
夏侯文突然就笑了,笑得很開心。
珞珞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當他不想說是話,只好哼了一聲不再問了。
再說這種事情人家不想說,問多了也不好。
吃過飯,看著珞珞睡下。這個靈神境界的小姑娘顯然天賦不錯,否則也不可能修行到靈神,但是過得也太安逸了一些。
這天下到了靈神的人,哪一個不是趁著不需要睡覺,抓緊地日夜修行?
但是,這樣似乎也不錯?
夏侯文突然想了到了珞珞問他的問題,他的夢想是什么?
在年輕的時候,他的夢想就是希望能夠養(yǎng)家糊口,但是后來雙親都已經(jīng)不再了,夏侯文只能和妹妹相依為命。
那個時候,他的夢想是希望能夠更強,更好的保護妹妹。結(jié)果這個而夢想依然很快就破滅了,妹妹死于封于修之手。
妹妹死后,他的夢想就是能夠殺掉封于修報仇。一直到遇見了齊楚,他才知道自己的夢想到底有多狹隘,幡然悔悟之后,又得到理念浩大的佛門功法。
就像珞珞說的,自己現(xiàn)在滿天下地做好事,希望能夠多感化一些人,到底是為了什么?
他想不清楚。
夏侯文只知道,只要這個世界上還有武者存在,只要這個世界上還有江湖和朝堂存在,那么世界上就必然會有更多的無奈。
若是可能的話,他愿意天下能夠少一些無奈,每個人都能多出一些自己的快樂,一些真正的,自由自在的快樂。
農(nóng)民不用再受到地主的氣壓,富豪不再剝削百姓的錢財,武者不再懂不懂就產(chǎn)生仇恨,騰龍皇朝也不用高人一等。
在那樣的世界里,就如同佛經(jīng)里的釋義一般,天下眾生人人平等,出生便擁有踏上極樂的權利,遍地都是和平的凈土。
不會有人的妹妹被人殺死,也不會有人因為仇恨迷失,更不會有人想要爭奪權勢,也不會有人同歸于盡。
如果說夢想的話,這就是夏侯文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