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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鬼

第三十章 孤寥長夜

面鬼 海沉鯨落 2216 2020-04-21 21:51:30

  余子光把徐飛帶回銅門關時,戰(zhàn)事也已經到了尾聲,最終大周的軍的攻勢在軍民共戰(zhàn)中止住了,但這卻并不代表那一方取得了勝利。雖然大周國軍隊暫時撤去,但銅門關中已無可依。無論是兵馬,還是糧草,幾乎都隨著這場戰(zhàn)爭付之一空。

  余子光將徐飛扔給了軍醫(yī)后,便拉起韁繩,奔赴戰(zhàn)場。

  軍醫(yī)指揮著人將徐飛抬入醫(yī)帳中。醫(yī)帳原本是設立在申元軍軍營里,但是一場仗傷亡慘重,讓搬運的人來回奔波根本忙不過來。索性白胡子老頭指揮人在銅門關內的城墻下就近搭起了簡易的醫(yī)帳,減輕了傷者的奔波。

  一進醫(yī)帳,一股難聞的血腥味和哀嚎聲充斥著徐飛的感官。雖然他未清醒,但迷糊中還是可知自己回到了軍營。

  他正將一顆心放下的時候,突然感到像是有人在撕扯他的衣服。

  糟了!徐飛暗叫一聲??蔁o論他如何掙扎,卻像鬼壓床一般,怎么也清醒不來。

  “師父,他的系繩弄的是死結?!背雎暤氖且粋€小醫(yī)童,他正在幫徐飛解開衣服??粗祜w把自己衣服上的系繩打得死死的,弄了半天也沒有松開,于是很委屈的對著老軍醫(yī)說。

  “算了,直接剪開他的袖子和褲腿?!崩宪娽t(yī)是個經驗豐富的人,看了一眼徐飛中箭的地方,考慮到還有一大票傷員還等著治療,便不再強求解開衣服。

  徐飛感到身上撕扯停止了,頓時松了一口氣,又陷入了昏睡……

  余子光騎著戰(zhàn)馬來到了余元洲的軍帳,他跳下馬大步走進去。在帳簾掀起的那一刻,他看到里面擠滿了人。大家猛一回頭,看到來人是余子光,眼神中多了幾分躲閃之色。

  “少將軍,你可回來了!”一個年老的將軍,淚眼婆娑地拉住余子光的手:“你父親在等你。”

  說著,老將軍將余子光往人堆里帶,人群看到他們過來,紛紛讓出一條道。

  在最里邊的是一張床,床上,余元洲穿著戰(zhàn)甲,靜靜的躺在那里。

  余子光終于知道來的路上,那些人的神情,和剛剛老將軍的話。雙腿一軟,他跪在地上,釀釀蹌蹌的爬到了余元洲的床邊。

  當他想去握住余元洲的手時,身旁的老將軍趕緊攔住了他,偏過頭去不忍再看:“我們趕到的時候,大帥的身軀已經被……”老將軍哽咽道:“已經被……截斷……”

  余子光聽到他說,仔細看父親的尸首,看到在余元洲的四肢交接的戰(zhàn)甲上有一些縫合的線。

  他一言不發(fā)的盯著眼前冰涼的男人,前幾日離開前還明明叮囑他萬事小心,為何他自己卻……余子光雙眼緊閉,握緊拳頭,索性轉頭不看。他站起來,再睜開眼時,眼中透出了鋒芒。

  “銅雀關未肯出兵,明日我們必有一場血戰(zhàn)。各位回去準備準備,誓死保衛(wèi)這份疆土!”余子光沒有明說,但誰都知曉,這其中的準備,也包括準備后事了。

  待眾將士離開后,余子光單獨約見了張教頭。

  “張教頭,我父親前些日子讓你調查軍中奸細一事,進展如何?”余子光雖然當時不在現(xiàn)場,但是還是在父親的交談中,知道了不少。

  “少將軍,末將無能,還未能將這顆獨苗連根拔除?!睆埥填^非常自責,不敢面對余子光。他覺得余子光這時突然問他這件事,定是覺得若自己早些將人揪出來,余元洲定然不會就這么沒了。想著,他低下頭等著余子光的責難。

  “正好?!?p>  張教頭瞪大了眼睛,他萬萬沒想到余子光會說出這樣的話。

  “少……少將軍?”他甚至懷疑眼前的人是冒名頂替的。

  “讓他們幫我?guī)c情報過去?!?p>  這樣一說,張教頭瞬間知道眼前的壞小子在打什么主意了。他猜想余子光想借著這個細作傳遞銅門關內已無良將,糧草已消耗殆盡的消息。這樣敵人肯定想著要乘勝追擊,以免發(fā)生什么變數(shù),所以一定會不留余力地馬上攻過來。

  “這么說,少將軍你其實……”

  “算著時間,援兵已經到了敵后。我讓他們等著大周攻打我們的時候再出兵?!庇嘧庸夂唵蔚恼f了兩句,卻用盡了謀算。

  張教頭看得出,他是天生的將材,假以時日,定能將大帥的位置坐穩(wěn)。張教頭和余子光商議著這后邊的事情,直到深夜才離開。

  不久,徐飛慢慢睜開眼,用沙啞的聲音說:“水……水……”

  身邊的醫(yī)童立刻端了碗水送到他面前。醫(yī)童將徐飛扶起,看著徐飛如餓虎撲食般的喝著水,不由得“咯咯咯”地笑出聲。

  徐飛將那碗水一飲而盡后,終于恢復了些精神。這時他才注意到,在帳子里的軍醫(yī)和醫(yī)童,每個人的頭上都無一例外的纏上了白巾。

  “這是?”徐飛指了指他們頭上的白巾。

  醫(yī)童見狀,急忙壓下徐飛的手,湊到徐飛的耳邊低語:“余大帥沒了,軍中人人都帶著這個?!?p>  徐飛心跳慢了一拍,難以置信的望著醫(yī)童。在看到醫(yī)童堅定的眼神后,他終于肯定是自己沒聽錯。那個男人,如師如父,曾是他心中一座大山。然而,現(xiàn)在余元洲沒了,李琦也沒了,他真的不知道在這個修羅般的地方,到底如何待下去。

  徐飛感到胸口悶得難受,便和醫(yī)童說想出去走走。醫(yī)童起初并不想讓徐飛出去,但經不住徐飛的堅持,無奈地將一副拐杖遞給了他。

  一路走來,徐飛既看到了傷殘將士在痛苦掙扎,也看到索性還能行動的將士只能臨時找個空地歇息喘息。徐飛抬頭望去,欣慰的是,懸在城墻上的還是一輪圓月。

  他漫無目的的在軍營里走著,發(fā)泄著,彷徨著……瞬間不知道何去何從——既沒有勇氣去死,也沒臉面活著,這是他欠李琦的。

  當徐飛回過神的時候,身旁是一間還亮著燈的帳子。由于這場戰(zhàn)爭死傷慘重,一些帳子里的士兵全部犧牲在了戰(zhàn)場,帳子便無人回來,也自然無人點燈了。

  徐飛很好奇帳子里的人是誰?為何深夜依然燈火長明。他的如同入魔似的,鬼使神差地靠近帳子。在帳簾透出的縫隙中,他看到一個男子坐在床邊,手卷書冊。

  男人放下了發(fā)束,青絲披下,眉宇間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窩伴隨這青燈燭火,使人陶醉。只聽男人用富有磁性的聲音問:“是誰?”聲音中帶著一絲緊張。

  男人見未有回應,便抬眼朝著徐飛的方向看去。這一眼看得徐飛有些心虛,帳中的男人正是救下他的余子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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