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貝利男爵走在泥濘土路上,鎮(zhèn)子里充滿了行色匆匆準備逃難的人們,他沒有阻攔,只是默默地望著。
在這世道兒,哪個地方又比哪個地方強呢?
他突然道:“埃爾文出來吧。”
身后的街巷里,穿戴整齊鎖鏈甲的騎士緩緩走出。
首席騎士埃爾文望著這個昔日與自己一同在王國比武中嶄露頭角的男人,皺眉道:“康納,你真的決定讓里昂去找那位女士了?”
康納是特貝利男爵的名。
對埃爾文偷聽到剛才他所說的話并未驚訝,特貝利男爵點頭道:“是啊,我早該讓他去陪他的母親的,黑死病只差一點就奪走了我的兒子?!?p> 他停頓了下,又補充道:“經(jīng)過這次的事我已看開了,什么復(fù)興特貝利家族,奪回西西里,都不如他能好好地活著?!?p> 埃爾文沉默了片刻,沉聲道:“可是,里昂會愿意永遠呆在那片森林里嗎?”
特貝利男爵笑了笑:“無論他愿不愿意,我想安潔莉娜也不會放他走了,她能懂我的意思?!?p> 埃爾文的語氣變得有些不善:“那你打算怎樣?作為一個絕嗣的領(lǐng)主,放棄領(lǐng)地,出賣資產(chǎn),然后回到君士坦丁堡做個富家翁?”
特貝利男爵搖頭道:“當然不,這里傾注了我半生的心血,我怎能放棄這里?”
埃爾文冷笑道:“康納,其實收回西西里和振興特貝利家族對你而言根本就沒有那么重要對嗎?”
特貝利男爵攬住埃爾文的肩膀,皺眉道:“當然不是,我的兄弟,你怎么會這么想?”
埃爾文冷哼道:“如果你真的把這些看得這么重,當初那位女士表示會幫助你的時候,你為何拒絕?”
“她是女巫?!碧刎惱芯艉斓?,“唔,你知道,那風(fēng)險太大,我那是為你們考慮?!?p> 埃爾文氣極反笑:“對誰的風(fēng)險大?”
“當然是對我們?!?p> 埃爾文冷冷道:“想要成大事,怎么可能沒有風(fēng)險?我們經(jīng)歷的風(fēng)險又何曾少過?你怕的是那位女士擔負的風(fēng)險對嗎?”
特貝利男爵沉默良久,才苦笑道:“是啊,她享有漫長的生命,無憂無慮與世隔絕的生活,我怎忍心將她拖入世俗?!?p> “我早該知道。”埃爾文憤怒道,“可那位女士擁有那樣的偉力,誰能傷害的了他?”
特貝利嘆了口氣:“女巫不干涉世俗是她們與教會約定俗成的準則,一旦違背,必定會有惡報?!?p> “你這種話可真像是吉普賽人的神棍,當初我到底是怎樣信了你的鬼話才放棄了太后的招攬?”
特貝利男爵攤開手道:“你該慶幸,不然前年的肅反你肯定會被牽連進去,跟著我最起碼你還活著?!?p> 埃爾文冷哼道:“總好過永遠待在鄉(xiāng)下做一個默默無聞的首席騎士?!?p> 特貝利男爵安福道:“好了,我最親近的兄弟,相信我,我們會成功的,就趁著這場黑死病的災(zāi)難,我們會壯大起來,未來你我的名字必將響徹整個天主世界,就像獅心王理查?!?p> 埃爾文長嘆了一口氣:“你總這樣說,可未來是什么時候?我已經(jīng)感受到我的武技開始下降了,我們已經(jīng)四十歲了,是不是等到我提不動劍的時候,你就沒必要再欺騙我了?”
他笑道:“安心我的兄弟,相信我,未來就在不久之后——走吧,跟我一起去安撫那些受驚的羔羊們?!?p> ......
李昂回到莊園后第一時間便選擇回到了自己那陰暗的房間內(nèi),他取出獵魔手扎,翻開了新解鎖的鑄造頁面。
此時上面空蕩蕩的,只有兩份鑄造配方,其中一份還是那看得見摸不著的“準神器:業(yè)焰”。
也就是說目前鑄造頁面只提供給他了一種鑄造配方——破魔箭頭。
破魔箭頭:對任何超自然生物擁有百分之二百的傷害加成,對黑暗生物造成傷害加成翻倍。
需要材料:矮劣魔之血,鐵礦,亡者的骨塵。
每日合成上限:10
擊殺十頭惡魔將解鎖新的鑄造配方,并開放破魔箭頭進階鑄造配方(破甲箭,爆裂箭,除靈箭)。
“挺不錯的東西,只是我還缺一把弓箭,而且記憶里原主里昂的弓術(shù)實在乏善可陳,西方的騎士們不像拜占庭帝國的騎士們,他們一貫鄙夷射術(shù),認為這是不光彩的武器,像埃爾文那樣射術(shù)高超的騎士反倒是少數(shù)?!?p> “對了,這只是箭頭,還不如找納爾遜討要一把弩來防身,弩箭和弓箭的箭頭應(yīng)該是通用的吧?”
想到這里,李昂便離開房間來到了城堡外的莊園里。
莊園里有專門的木工坊和鐵匠鋪,就算城堡里沒有存放合適的弩機,也可以找工匠們改造下。
教皇英諾森二世曾經(jīng)召開會議,頒布第二十九條教令,禁止對基督徒使用弓弩,但遺憾的是并沒有多少人遵守這項不靠譜的教令。
不過騎士們的確很少會使用弓弩作為遠程輸出上的補充,里昂也是如此,但比起很難上手的弓來說,弩就要簡單多了。
最終他選定了一把單手弩,射程雖然有限,但勝在方便攜帶,而且離遠了他也射不準。
于是整整一天,他便在熟悉曾經(jīng)的武器裝備,用弩機練習(xí)射術(shù)的時光中度過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還討要了些矮劣魔那充斥著腐蝕性的綠色血液以及所謂的亡者的骨塵也就是骨灰。
他不敢要太多的量,也就剛剛夠合成十枚箭頭而已。
因為那有可能被當做他試圖以邪惡儀式獲得惡魔的力量——盡管事實上他已經(jīng)獲得了。
晚上人們休息的很早,蠟燭在這個時代還是一種奢侈品,甬道里連火把都沒點燃,整個城堡寂靜得可怕,只有守夜人走過的細微動靜時不時傳來。
躺在床上,李昂有些睡不著,他枕在雙臂上,凝視著窗外的明月。
“爸,媽,我現(xiàn)在在另一個世界了?!?p> 都說月亮寄托思鄉(xiāng),又有千里共嬋娟的名句傳世,可自己此刻距離家鄉(xiāng)又何止千里?
那不僅僅是空間上的距離,還有時間......也許還不止。
雖然現(xiàn)在的月亮看起來跟以前沒什么區(qū)別,但假如真的是同一個世界的話,后世為什么沒留下惡魔化石之類的東西?這些超自然的東西又是怎么神秘消失的?
“我不知道我原來的身體怎樣了,是失蹤也好,變成植物人了也罷,我都希望你們能知道我其實是穿越了,我過得很好,你們不用擔心?!?p> “雖然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
李昂想起穿越前的早晨,他打好領(lǐng)帶,匆匆忙忙出門,連媽媽做的早飯都沒吃。
耳畔仿佛還縈繞著臨行前父母的絮叨,原本平淡甚至讓人厭煩的一切,此時都讓人倍感酸澀。
昨日種種,浮現(xiàn)眼前,分明歷歷在目,卻已永遠無法回去。
人吶,總是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擁有的時候卻百般嫌棄。
嘿,賤不賤吶。
他努力排除紛亂的思緒,試圖使自己入眠,卻絕望地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精神好的嚇人,獵殺矮劣魔給它帶來的似乎不單純是肉體上的強化,就連精神也比往常更加好了。
他翻來覆去良久,沒來由地想起了當初在高中時代住八人宿舍的日子。
那是高考前的時候了,正是盛夏,涼席上都是滾燙一片,帶著灼人熱氣,整個屋子里只能聽到老舊吊扇嗡嗡的聲響。
他就在那段時間里一次又一次的失眠,那個時候,他人生最大的挑戰(zhàn)就是高考。
爾后,這個挑戰(zhàn)變成了生活。
等到如今,又變成了惡魔。
我太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