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約十五六,眉眼開闊,身型削薄,樣貌與何曉倒是極為相似,氣息卻是文弱不少。
對于這被劫鏢事件的親臨者,顏暖自是想與其聊聊。
待三人移步至不遠處的一家酒樓包廂后,顏暖絲毫不掩飾打量何曉的眼神,“不知何大公子在鏢局擔(dān)何職務(wù)?”
鏢局里的鏢師武者居多,而他們又注重修煉體魄,體型多魁梧。其余便是打雜者,他們倒是文弱者多,有一技之長便可勝任。
如同何明隨鏢走的休面鞋補師,倒是有那么一兩位固定的。
但她怎么看何曉都不覺得他會去做這些,就連何明,看著也不大像。
何曉倒是有些意外顏暖會先開口問此事,調(diào)整下驚異的表情,“請大小姐見諒,何某并未在雄云鏢局任職?!?p> “哦?”
顏暖這一聲聲線拉得較長,頗有某些意思,卻又讓人聽不出是何意味。
并未任職卻可在雄云鏢局有一定的話語權(quán),這種人可不大受東家歡迎。
何曉見顏暖回了一聲后,便漫不經(jīng)心地玩轉(zhuǎn)著桌上的茶壺,便拿起茶壺,欲替顏暖倒茶。
顏暖手一頓,放下手中的杯子。
一杯水很快斟滿,何曉順手又替自己與何明各倒了一杯。
拉著何明施施然坐下,才道,“我想,這并不重要。”
“對于自家鏢局出了個莫名其妙的人,你說這不重要?”顏暖端起茶杯,“嗯?”
隨著顏暖語氣的加重,何曉額際也有絲絲點點的冷汗冒出。而何明臉色卻是煞白,隨之而來的便是止不住的咳嗽。
何明這身體壯況著實差了些,也不知是否因此次被劫鏢事件傷的。
如此想著,顏暖神色回緩,旋轉(zhuǎn)著杯中的茶水,“有些小聰明是好的,但耍多了耍過了,便不招人待見了?!?p> 何曉臉色幾變,卻依舊緊咬牙根,不言不語。
何明和緩呼吸后,卻是急道,“顏大小姐請息怒!待阿明細細與顏大小姐道來?!?p> 他反手壓下何曉欲阻止的手,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阿明與哥哥,祖籍覓城人士,祖上以耕讀傳家,乃魯何氏侄兒。年前父親過世,哥哥先至昭京尋姑姑?!?p> 他停下咳嗽兩聲,又是道,“哥哥原想?yún)⒓幽瓿醭⒃谡丫┏堑泥l(xiāng)試,卻不曾想朝廷今年終止鄉(xiāng)試,不開恩科。哥哥一時不知該如何,幸得姑父收留,便暫在其手下出些主意。又不放心阿明,便趁著這次走鏢,順帶央著路表哥將阿明捎帶回來?!?p> “于鏢隊而言便是趁勢便宜在外尋了個休面師,使其外在體整些,倒也無人有異議。”說著又是無奈一笑,“誰知卻是碰上此等事,倒是連累了路表哥?!?p> 說話雖說隱帶咳意,卻清咧好聽。
大寅朝廷的鄉(xiāng)試每年春初舉行,往年這個時節(jié)多有各地考生涌入昭京城,她倒不知今年不開了。
難怪最近上街并不見幾個低頭趕路的書生。不過這些事離她較遠,顏暖倒也并未深思,畢竟世族子弟不得入士。
而耕讀之家可入士,她看了眼何曉,“倒不知何公子是位秀才郎?!?p> 難怪如此作態(tài),頗是自視甚高。
何曉面色又是一白,敏銳地感覺到顏暖原先無意散發(fā)的善意,此時卻是沒有了。
“大小姐言重了,”何曉捏了捏拳頭,秀才之名,不足稱道,起身抱拳作揖,“現(xiàn)如今,小路子已醒,曉這條命便是大小姐的,但凡有事,曉任憑大小姐差遣?!?p> “坐下吧,激動什么?!鳖伵瘧醒笱笾噶酥杆鹊奈恢茫澳惚阏f說,對于薛緒、吳鷹兩人你可有了解?”
何曉坐下,斟酌了下道,“薛緒雖說是大當(dāng)家的兒子,但其為人熱忱、俠義,路見不平,也會出手相救,并未聽說有何不妥之處。至于吳鷹,曉并不大了解。”
顏暖聽著,并未說什么,倒是問何明,“小朋友,你也說說你對他們兩的看法。”
何明先是臉一紅,明明與她年齡相差不大,卻被稱呼為小朋友,頗有所不適,但也未在此處多予置喙,“哥哥所言倒也無錯,一路行來,薛緒頗為照顧同行鏢師,為人仗義。只是······”
何明口中回轉(zhuǎn)好幾個詞,一時不知該如何表達。
而顏暖卻是眼睛一亮,她此時最喜歡只是這兩個字了,“你盡管說,此間的話定不會傳出去。”
何明也不知是否被顏暖說動,還是想到什么,接著道,“只是,薛緒似乎有些避著路表哥。而因著我是由路表哥帶入鏢隊的,他連著我也避著些?!?p> 話頭一松,話題也便展開了,“平日扎營休息,他都會與路表哥隔著些距離。”
顏暖手指輕敲桌面,“他們有嫌隙?”
何明回想了下,“這個看不出來,兩人并未有爭端,真碰上面也是和和氣氣的?!?p> 似是理不出頭緒,何明甩了甩頭,“至于吳鷹吳大哥,這人武功極好,打殺了不少匪徒。不過平常挺沉默的,也不愛與人說話?!?p> “他與薛緒關(guān)系如何?”顏暖繼續(xù)手敲著桌面,發(fā)出“嘟嘟”緩慢勻速的聲音。
“吳大哥對誰都差不多,但大家多不愿與他相交?!焙蚊鞔藭r一說,許是覺著表達有些蒼白,“他面上有傷,傷勢極恐?!?p> 莫不是個自閉兒?顏暖心下暗道。
將這疑惑暫放一邊,她又問,“黑虎與張豹之事你們是如何想的?!?p> 何曉卻是搶先道,“曉覺得,米糧被截之事許有他情。”
“哦,你倒是說說看?!敝靶墼歧S局找上齊云糧鋪之事鬧得沸沸揚揚,雖說其間話語不定會傳出,但兩者之間的矛盾卻也夠另人浮想聯(lián)翩。
顏暖放下眼瞼,何曉感覺不到那雙赤瞳的注視,緊繃的心微微松了松,“曉大膽猜測,黑虎與張豹或許與吾棲山盜匪有所聯(lián)系?!?p> “哦,”顏暖緩慢敲擊桌面的手指未停,“何以見得?”
“此次隨鏢一十二人,獨獨他們兩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很有可能使了招瞞天過海之計?!焙螘栽秸f,聲音越暗沉。
“這種可能性倒也有,但他們目的為何?”顏暖發(fā)問,“僅是為瓜分那批米糧?”
“他們應(yīng)是為了那啞鏢。”何明突然插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