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七 驚悚殞命
“鐵拐山人”等人聽到崖上有人吟誦,正驚悚地仰頭望去。他們的心思全在崖上,誰也沒有注意到老四“烈焰頭陀”會用銅錘去砸那棵小樹。待他們聽得哈爾巴拉一聲驚呼,他們情知有事,連忙側(cè)頭向老四這邊望來。卻見哈爾巴拉突然連人帶馬從棧道上跌落,快速地向崖下墜去。他的話還沒說完,已然不見了身影。
“鐵拐山人”急忙伸手去撈,卻哪里能撈得著!
俄而從崖下遠遠地傳出一聲慘叫,估計已經(jīng)是墜崖而死了。
這“黃河四老”剛才只顧看那樹上的紙條,他們哪里注意得到,原來那棵樹上暗中被人用繩索墜上了一塊大石。由于墜繩較長,急切間“黃河四老”等人都沒有看清。在這“黃河四老”中數(shù)哈爾巴拉最是性急,受不了一點氣。他見躲在暗處之人,總是不露面,而只用這些陰招來撩撥他們,故而氣不打一處來。他忍不住用鏈子錘奮力去擊折打那棵小樹。誰知那錘子因為速度過快,錘鏈便一下子纏繞在樹枝上。樹干被錘子砸斷后因巨石墜著急速下落,而哈爾巴拉本就在窄窄的棧道上站立不穩(wěn),更是不曾提防,被大石正好一起帶下,轉(zhuǎn)瞬間便慘死在崖下。
眨眼之間,鮮活的四弟就這樣活生生地慘死在他們面前?!包S河四老”其余三人嚇得是魂飛魄散,兩腿打顫。
“四弟!四弟啊!”
“四弟,你怎么就這么地死了!”
“陰司勾魂使”蘇臺向來和哈爾巴拉稟性相投,關(guān)系最好。他此時見四弟慘死,傷心欲絕。他暴跳如雷,憤怒地用大斧斫砍崖石,斧刃砍在崖壁上,火花四濺、石屑亂飛。
“冷靜點,發(fā)瘋有什么用?”
“鐵拐山人”見蘇臺方寸大亂,連忙對蘇臺喝道。
“我們現(xiàn)在還沒有脫離危險。人家在暗處,我們在明處,要趕緊離開這鬼地方才行!”
“二哥,現(xiàn)在不是著急的時候!我們趕緊沖過去,找到躲在暗處的敵人才能為四弟報仇!”
“玉面判官”此時也連忙勸道。
“快點,沖,沖過去!”
他們?nèi)爽F(xiàn)在已經(jīng)感受到了躲在暗處的對手可不是一般的泛泛之輩,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對付了。他們不敢再在這棧道上久留,一起發(fā)足前沖。
就在他們快要沖到棧道盡頭之時,突然聽到一連串“轟隆隆”的巨響。三人驚恐不已,趕緊抬頭望去。這一望不打緊,把他們?nèi)梭@得魂飛魄散。只見一塊圓形大石被數(shù)根藤蔓編織的大繩綁著,貼著崖壁,像秋千一樣地蕩過來,勢如千鈞。那大石擦到巖壁上,發(fā)出雷鳴般的巨響。
“小……小心!”
那個“鐵拐山人”正沖在最前面,突然見大石向他蕩過來。若是別人在這狹窄的棧道上肯定是必死無疑!好個“鐵拐山人”,畢竟是橫行江湖數(shù)十年的成名人物。他見那圓形大石突然向他蕩過來,連忙運起內(nèi)功,從棧道上騰空躍起。然后用鐵拐在巨石上一點,借勢飛起有丈余,橫掠而出,穩(wěn)穩(wěn)地落在棧道盡頭的石階上。他臨躍起之時,還不忘抓起在丹陽左游仙給的銀子。那馬卻無法躲避,被巨石砸中,慘叫一聲跌落崖下。
那圓巨石重逾千斤,把那馬撞倒后勢道不減,仍然向這邊蕩過來。跟在后面的蘇臺本就因為四弟“烈焰頭陀”哈爾巴拉的死而急怒攻心,神情恍惚。而此時他的視線又被前面的宇文陀擋住,等到他看到巨石時哪里趕得上反應(yīng)!那圓形巨石不偏不倚,正好重重地砸在他的胸前。
“啊……”
只聽得蘇臺一聲悶哼,軟癱癱地倒下來,又被那巨石一帶,連人帶馬跌下崖去。那“玉面判官”拓拔尼輕功了得,見巨石飛來立即從棧道上掠起,用折扇朝石上連點,身體向后縱去,堪堪躲過那圓石的一擊。而他的坐騎卻沒法躲過這千鈞一擊,慘叫一聲,也從棧道上跌落下去。
“二弟!”
“二哥!”
昔日縱橫江湖數(shù)十年的“黃河四老”,轉(zhuǎn)瞬間連失兩人。平時朝夕相處的老二“陰司勾魂使”蘇臺和老四“烈焰頭陀”哈爾巴拉,眨眼功夫便和自己陰陽兩隔!這令宇文陀和拓拔尼兩人是傷心欲絕,當(dāng)兩人看到蘇臺也墜下崖去時俱是痛哭不止。
而更令他們驚恐的是,敵人是誰,身在何處他們依然是一無所知!
“鐵拐山人”丟下錢袋子,猛地抹一把淚,大聲喝道:“三弟,趕緊過來!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找到敵人是誰,好替二弟和四弟報仇!”
“他媽的,若是不能為二哥和四弟報仇,我拓拔尼誓不為人!”
“玉面判官”拓拔尼平時假裝斯文,此時因一時憤怒,也撕下了儒雅斯文的偽裝。他一邊高聲大罵,一面小心地四處張望。很明顯他現(xiàn)在是色厲而內(nèi)荏,剛才蘇臺和哈爾巴拉的死已讓他嚇破了膽。那圓形巨石雖然已經(jīng)停止了晃蕩,但是要想到達棧道盡頭,就必須從這圓石旁邊經(jīng)過。拓拔尼小心翼翼地背貼著圓石,想從旁邊慢慢拐過去。就在他背靠圓石就要轉(zhuǎn)過去之時,突然就聽“咔嚓”一聲,那綁系圓石的藤蔓突然被人從上面砍斷了。
那圓石突然沒有了系繩,“咔嚓嚓、轟隆隆”帶著巨響砸穿了棧道,擦著崖壁快速墜了下去。
“三弟小心!”
“鐵拐山人”宇文陀見藤蔓實然被人砍斷,驚恐地大呼。
好個“玉面判官”見事發(fā)突然,連忙用折扇在圓石上連點,加上足尖在巨石上連蹬幾腳。他借著這點石之力橫飛出去,堪堪地落在棧道盡頭的石階上。因為是事出突然,猝不及防,腳踏在石階上,身子卻沒站穩(wěn),搖搖欲墜,宇文陀立即伸手將他一把拉住。
只聽“啪啦啦”幾聲,那捆綁圓石的藤蔓甩到棧道上的幾根橫木。又把棧道扯壞了一大截,帶著碎木和塵土一起墜下山崖。
“大哥,不要管我,趕緊到上頭看看,查查是誰在施以暗算!”
“玉面判官”拓拔尼剛剛站穩(wěn)腳跟便催促宇文陀道。
“知道了,你也要小心!”
“鐵拐山人”宇文陀說罷用鐵杖在崖上連點,火星閃爍,每一點都在崖上砸出一個小坑。他就借這力道發(fā)力上沖,瞬間便沖上崖頂。他手握鐵拐,四處搜尋。
可崖頂上一個人影兒也沒有!
“什么人在此暗算我等,有本事與老子拼上三百回合!”
“快滾出來,總是躲在暗處傷人算什么英雄好漢!”
宇文陀氣極大罵。他的聲音本就特別,說話陰冷恐怖。此時,更是氣得聲音變了調(diào),像是狼嚎一般。
但四處卻突然一點聲音都沒有,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那個暗算之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宇文陀氣得把鐵杖在山石上亂點,擊得石屑亂飛,火星四濺。但是恁他如何發(fā)狂,如何怒罵,除了他自己粗重的喘息聲外,四周仍然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宇文陀見四周沒人響應(yīng),喊了一陣后,也有些累了。他折回到斷崖邊伸手拿起斷繩,見斷口處明顯是被人用利刃割斷。
到現(xiàn)在他們還不知道敵人是誰,來自何處,又去向何處。此時他的心中驚悚異常,心中暗暗發(fā)怵。
“誰?”
突然,他發(fā)現(xiàn)一處臥石的后面似乎有人。他立即縱上前去,挺起鐵拐,向那塊臥石奮力刺去。只聽得“當(dāng)啷”一聲巨響,那塊巨石竟然被宇文陀的鐵杖刺裂一角,碎石飛濺,火星四射。
宇文陀兩臂被震得酸麻,鐵拐差一點脫手。待他縱身搶過去一看,哪里有人!只是一塊臥石而已!石旁的青草被風(fēng)刮得擺動?,F(xiàn)在已經(jīng)是草木皆兵的宇文陀看來,好似有人在此隱藏罷了。
“大哥,怎么啦?”
“玉面判官”拓拔尼不知上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急忙大聲問道。
“沒有什么!”
宇文陀擔(dān)心有人趁他不在,再暗中偷襲拓拔尼,又趕緊從崖頂躍下。他見拓拔尼正在焦急地等他,安然無事,這才放下心來。
轉(zhuǎn)瞬間,他們四人就折了兩人,竟還不知敵人是誰,恐懼的感覺不知不覺間開始在他們二人的心中彌漫開來。
“三弟,我們兩人不要再分開,要時時小心提防暗處的敵人。看來這個敵人非同一般,是專門針對我們來的。”
“我知道了,大哥也要小心!”
此刻他們二人像是被逼急了的瘋狗,兩眼血紅,緊張四望,隨時準(zhǔn)備撕咬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任何一個人或一個動物。這時候他們的馬匹都已經(jīng)在棧道上失去了,只能步行。他們小心謹(jǐn)慎地行進在石階上,生怕不知在何時,不知在何地又會突然出現(xiàn)什么突發(fā)情況。每到一處峭壁懸崖和樹木茂密之地他們都更加小心,行不多遠,宇文陀和拓拔尼兩人的額頭上便都沁出了豆大的汗珠。此時他們已經(jīng)成了驚弓之鳥,每一處草驚兔跑,飛鳥驚飛都會觸動他們緊繃的神經(jīng)。拓拔尼把暗器始終攥在手中,一旦有風(fēng)吹草動,便“嗖嗖”地暗器連發(fā),力爭搶得先機。而每每事后近看,卻發(fā)現(xiàn)都是虛驚一場。
他們就這樣又走了有兩、三里地,卻什么也沒有碰上,但是他們卻感覺比走了上百里路還要疲累。
“大哥,歇歇吧,小弟實在是走不動了?!?p> 拓拔尼這時已經(jīng)是滿頭大汗,兩腿發(fā)軟。
誰也經(jīng)不起這樣的精神折磨。即使是像宇文陀、拓拔尼這樣的武林高手,也經(jīng)不起這樣的折磨啊。神經(jīng)高度緊張導(dǎo)致他們兩人身心俱疲。
“三弟,這地方地勢太險要,敵人最容易在此設(shè)伏。我們最好還是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到了開闊地帶,我們就不怕那躲在暗處的敵人了?!?p> 轉(zhuǎn)眼間失去兩個兄弟,讓老大“鐵拐山人”宇文陀心有余悸。他雖然自恃武功高強,不怕與敵人明面上刀劍相向。但是現(xiàn)在這種敵在暗,我在明,而且始終不知敵人在哪,何時將對他們下手的這種心理折磨是最煎熬人的。
他不住地催促三弟拓拔尼起身快走,防止再遭暗算。
“大哥,歇一歇吧,就歇一會兒行不行?小弟確實太累了!他們來了正好,我們也正好跟他們拼了?!?p> 拓拔尼索性一屁股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不住地用衣襟擦汗。
拓拔尼此時倒是希望危險現(xiàn)在就來,不然這種死亡的恐懼不斷地在吞噬他的膽力,使他心力俱疲!
宇文陀緊張地舉目四望,確定四周沒有什么危險以后,才在拓拔尼的身旁找了一塊石頭坐了下來。
“大哥,看來是因果輪回,終有報應(yīng)啊!現(xiàn)在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恐懼,感受到了那種被人暗算的痛苦。這種痛苦的恐怖是以前我們弟兄四人加在別人身上的,現(xiàn)在開始回過頭來反噬我們了。或許……或許這就是上天對我們的懲罰吧!”
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這種坐立不安的痛苦后,拓拔尼此刻開始有些反思自己以前的行為了。他們“黃河四老”以前幫宇文泰暗殺了多少人?當(dāng)時那些人家有人被殺了之后,都噤若寒蟬,那肯定是因為恐怖到了極點而不敢吱聲。
而現(xiàn)在萬萬沒想到的是,這種恐怖竟然開始降臨到他們自己身上了!
宇文陀聽了拓拔尼的話后卻沒有吱聲。
雖然在這個時刻,他的心中也籠罩著森森的寒意,但是他卻從來不會為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而感到懺悔。
殺手的心永遠是冷的。如果他們有一點憐憫之心的話,就不可能對別人甚至是老弱婦孺下得了手。因此,在他的心里,從來不會因為別人的慘死而會在心里面起一點波瀾。
但是想到二弟蘇臺和四弟哈爾巴拉的慘死,讓他還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戰(zhàn)。
事情總是這樣,不燒到自己的皮肉,就不會感覺到那種火燒火燎會是怎樣的疼痛感覺!
“你現(xiàn)在凈說這些干什么!我們這些做殺手的整天都在刀口上舔血,怎么現(xiàn)在卻變得心浮氣燥起來了?收了別人的錢財,就要替人消災(zāi),這是我們這一行的規(guī)矩?!?p> “鐵拐山人”宇文陀冷森森地說道。不過他話鋒一轉(zhuǎn)又十分不解地說道:“只是有一點我怎么也想不通,我們這一次行動這么機密,對方是怎么知道的?”
“是啊,我一直也在想這件事情。大哥,你說會不會是左游仙出賣了我們?這件事從頭至尾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啊,難道是他故意把消息捅了出去?”
“玉面判官”拓拔尼看到宇文陀疑問,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認(rèn)為現(xiàn)在最大的可能就是左游仙了。
“左游仙?”
第一個躍入宇文陀腦中的也是左游仙這個人。左游仙心思縝密,陰險狡詐。
“真的會是他嗎?他為什么要出賣我們?”
宇文陀的腦中稍一轉(zhuǎn)念,馬上就搖了搖頭。
“不可能!左游仙專程花重金將我們從漠北千里迢迢地找來,怎么會又出賣我們呢?他把我們千里迢迢地找來,給了我們這么多金銀,然后又處心積慮地再殺了我們?他這么做沒來由?。?,他不可能這么做的!這么做對他只有壞處沒有任何的好處!”
宇文陀雖然此時身處險地,心力交瘁,但他的思維仍然一點不亂。這是他做殺手多年養(yǎng)成的習(xí)慣——越是危險,越是要心思縝密,不留破綻。他看著拓拔尼因驚懼而有些扭曲的臉,對他的懷疑提出了否定。
“那……那又會是誰呢?”
拓拔尼的大腦急速地旋轉(zhuǎn)著。這幾天所見過的各色各樣人的神態(tài)相貌在他的腦中快速閃現(xiàn)。
“一定要找出對方是誰,這樣才能想出對付的辦法。似現(xiàn)在這樣像沒頭蒼蠅一樣肯定不行!”
看來,這幾天幾乎所有與他們接觸過的人都有可能。只是這到底是誰呢?現(xiàn)在想來,看誰都像,但看誰又都不像。
“會不會是他?”
“誰?”
“那個在丹陽迎接我們的那個什么太保?”
“他?”
“不可能!他只是負責(zé)迎送我們。左游仙和我們談事情的時候他并不在場,說明左游仙是刻意回避他,不讓他知道內(nèi)情。不可能是他的!”
“他也不是,那到底是誰呢?”
拓拔尼感覺自己的腦殼都要炸了。他的腦袋一邊飛速地旋轉(zhuǎn)著,而眼睛,卻還要與宇文陀一樣,四處緊張地巡視著,生怕敵人突然從身邊的某個地方突然蹦出來。
“難……難道是他們?”
拓拔尼突然驚悚地跳了起來,有些凄厲地尖叫道。
“誰?”
拓拔尼這一嗓子,把正在緊張四望的宇文陀嚇的一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