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八 兵變玄武門（一）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庚申日，這一天若按公元紀(jì)年的話，是公元626年7月2日。
凌晨。
單純從時間上去看，這一天的凌晨與平日的凌晨一樣，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不同。
但有的時候，可能就是運氣使然！
這一天卻天生注定了它與其它時間的不同！
因為這一天因為一件事的發(fā)生而將被永載史冊！
時辰剛到，李世民即率領(lǐng)著長孫無忌、尉遲敬德、秦瓊、程咬金等人及八百精兵出天策府，一路悄悄前往玄武門。
昨天晚上，大家?guī)缀醵家灰箾]睡，但是現(xiàn)在出發(fā)的時候，每個人都非常的亢奮。布滿血絲的眼睛里雖然時不時地會閃過一絲驚慌，但這種驚慌很快就被短促而有力的呼吸聲所掩蓋了。
一路上，誰都不說話，緊繃著雙唇。只有偶爾鎧甲和兵器的撞擊聲傳出來，這清脆的“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聲音在這靜寂的清晨會傳出去很遠(yuǎn)。
于是每個人都用手把兵器和鎧甲護(hù)住，走路的時候把雙臂和雙腿分開，盡最大的可能不發(fā)出一點聲音。好像這聲音只要一不小心，就會傳到太子府和宮中似的。
到了玄武門前，李世民示意讓秦瓊上前叩門。
常何在門上忽然見李世民帶領(lǐng)眾將和兵士到來，大驚失色。他不知何事，立即從城樓上跑下來詢問緣由。
“殿下，您這……這是……”
“常將軍，因為事情重大，本王昨晚未及對你提起。是這么回事，昨晚陛下親自召見我，具說太子和齊王謀反，令本王今天在玄武門前設(shè)伏將其擒獲！”
“太……太子謀反？”
常何瞪大著眼睛，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對，太子與齊王謀反，陛下令本王今日務(wù)必將他們兩人擒獲！這事還需要將軍給予全力配合！”
“殿下，這是天大的事情，可……可有陛下的諭令？”
“陛下為防走漏風(fēng)聲，故而沒有頒發(fā)諭令。常將軍，難道你連我的話也不信嗎？”
“如此重大的事情，秦王殿下怎么會沒有陛下的諭令？常將軍可要識得好歹，不要誤了陛下的大事！”
這時尉遲敬德突然從秦王的身后閃了過來。尉遲敬德本來就長得黑，再加穿上一身的披掛，就像那索命判官一樣，冷冰冰地突然出現(xiàn)在常何的面前。
“是啊，常將軍，殿下是何人？難道你連殿下的話都不信？”
這時秦瓊也走過來強調(diào)道。
“常將軍，此事絕密。陛下昨晚為此專門單獨召見殿下，就是為了布置這件事。難道你想抗旨嗎？”
常何是何等精明之人，他從李世民閃爍其詞的話語中，從李世民所帶清一色的都是天策府的人馬就可以看出來，事情可能并非像李世民所說的那樣。
常何現(xiàn)在也終于明白秦王昨晚為什么突然送自己五十金，又為什么刻意在自己的手上重重地握了一下。他望了望李世民，又望了望尉遲敬德、秦瓊以及他身后的一大隊人馬，腦筋轉(zhuǎn)的非?？?。他馬上明白今天早上將要發(fā)生什么事了。
“殿下放心，職下早就下定決定，誓死效忠殿下。不管什么事，職下絕對服從殿下的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有你這句話就行！你現(xiàn)在把大門打開，讓我們進(jìn)去埋伏。到時萬一太子和齊王等人拒捕，可能還會有一些沖突，你要做好萬全的準(zhǔn)備！”
“職下明白！”
“公瑾兄，你負(fù)責(zé)協(xié)助常將軍守護(hù)玄武門！”
李世民回頭對張公瑾命令道。
“是！”
常何知道這是李世民對自己還不完全放心，怕走漏風(fēng)聲。但常何只在這一瞬間，就作出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決定。他決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所有前途，都捆綁到李世民的這輛戰(zhàn)車上。
常何立即命令兵士們打開玄武門，放李世民他們進(jìn)去。然后他和張公瑾二人迅速上城樓，對自己的部下作周密的安排。
李世民轉(zhuǎn)身命屈突通、候君集等人率七百精兵埋伏在玄武門外，防備不測。自己則帶領(lǐng)眾人及一百精兵進(jìn)入玄武門，來到臨湖殿前迅速埋伏下來，專等李建成、李元吉二人的到來。
今天早上，天氣晴朗。氣溫一如往常一樣從早上開始就有點悶熱。李建成與李元吉兩人會合后，亦如往常一樣并轡而行，一起前往宮中。
東方也像平日一樣才稍稍露出魚肚白，街上雖然寬敞，但沒有一個行人。宵禁還沒有結(jié)束，這條街上在早朝的時候除了上朝的王孫大臣，就不會有其他人行走。今天早上，由于李淵命令太子和齊王在早朝前入宮，而且這條路，又主要是連接各個皇子所住的宮殿，所以，整條街上也難以看見其他大臣。
“太子，弟昨晚一宿都沒睡著，總覺得心中沉甸甸的，仿佛有什么東西壓著似的。您看您是不是再考慮考慮，我們先回去與魏洗馬都人再合計合計？”
“誒，四弟總是這么疑神疑鬼的。我不是說了嘛，沒有什么好怕的！你看這條街巷，還不是如往常一樣？我現(xiàn)在深得父皇的眷顧，太子之位可以說是穩(wěn)如磐石，什么力量也撼動不了了！怕什么！不就是對個質(zhì)嘛！父皇的一眾嬪妃，朝中的大多數(shù)朝臣都向著我們，我們還有什么好緊張的！”
這一段時間以來，自己雖然犯了幾次大的錯誤，但都大難不死。李建成已經(jīng)非常清楚地感受到父皇的心思已經(jīng)是逐漸地完全放在他那一邊了。特別是這一次“太白經(jīng)天”，父皇對李世民更加忌憚。昨天早朝時，父皇答應(yīng)由李元吉掛帥迎戰(zhàn)突厥，并同意抽調(diào)秦王府的數(shù)員大將交給李元吉指揮。李淵的這一舉動，使李建成更加相信，父皇是要籍此一步一步地褫奪秦王的兵權(quán)。
李建成現(xiàn)在可以說是志得意滿，除掉了李世民，就再也不會有人和他爭奪儲君之位了。
可以這么說，李建成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自信?，F(xiàn)在對于他來說，太子之位可以說是穩(wěn)如泰山。
從來沒有什么時候，能夠比今天的早晨更令他愜意的了。雖然現(xiàn)在還要起個早到父皇那里與李世民對質(zhì)。
“不用那么擔(dān)心！這只不過是父皇走走過場而已。父皇只不過是想籍此堵住李世民的嘴，一切沒有什么大不了的?！?p> 李建成想到這，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在馬上竟然還哼起了小曲。
“大哥，您還這么輕松，我都快緊張死了！”
“緊張？呵呵，你緊張什么！四弟，你現(xiàn)在的擔(dān)憂簡直就是杞人憂天！李世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了兵權(quán)，他手下的文武大臣又被我們逐的逐，趕的趕，放的放，他天策府都快成了空殼子了。如今他失去了那些左膀右臂，就是廢人一個。我們想什么時候收拾他就什么時候收拾他，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翻不起什么大浪了！等到你出征之時，我們再突然動手，來他個先發(fā)制人。哈哈哈哈，到那時就真的一了百了了！”
李建成越說越興奮，還特意用手作了一個斬首的動作。他們二人來到玄武門前，李建成發(fā)現(xiàn)是常何當(dāng)值，并無異樣，心中更加放心。他一直認(rèn)為常何是他自己人，有他在，自己更安全。按照常規(guī)，所有人入宮都不許帶侍衛(wèi)，所有武器也都要留在玄武門外，回去的時候再來領(lǐng)取。但李建成和李元吉是太子和親王，是皇家自己人則不受此限。
“太子、齊王，按照慣例，您們的手下要留在玄武門外。尤其今天是陛下特別召見，更要如此，請?zhí)雍妄R王不要責(zé)怪職下?！?p> 常何見李建成和李元吉來到，趕忙從城樓上跑下來見禮。他此時的內(nèi)心異常緊張，兩腿不住地顫抖。雖然他使勁地想使自己保持鎮(zhèn)定，但說話時還是難免有些發(fā)顫。好在天還沒完全亮，李建成和李元吉根本看不到自己蒼白的臉。
“常將軍這是怎么了，怎么說話都有些發(fā)抖？”
李建成見常何不似往常，說話聲都有些打顫，不由得好奇地問道。
沒想到李建成這一不經(jīng)意的問話，把常何嚇得心里一哆嗦。好在畢竟經(jīng)歷的事情多，還不至于被這一句話嚇得癱倒。
“回……回稟太子，昨晚天熱，職下有些貪涼，可能是染了風(fēng)寒所致?！?p> “噢，是這樣！回頭我讓宮中的太醫(yī)送些藥來幫你診治診治。你是殿前中郎將，值守玄武門，責(zé)任重大，可不能有任何的閃失哦！”
“謝……謝太子殿下。殿下對職下如此關(guān)心，令職下感激涕零?！?p> 李建成因為一直認(rèn)為常何是自己人，所以也從來沒有對常何懷疑過。要不然憑他的警覺，肯定能發(fā)現(xiàn)常何的言行有些異常的。
“殿下對職下的好，職下一定銘記于心。不過不管怎樣，按朝廷規(guī)定，您和齊王殿下的手下……”
常何望著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有些為難地說道。
“啊，這個當(dāng)然！作為太子，我肯定更要模范遵守陛下的規(guī)定！你看，我和齊王是不是把佩劍也交給你？”
“殿下說笑了。那倒不必，只要把他們留下來就行了?！?p> “你們都在門外等候，不要到處亂走！”
李建成雖然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侍衛(wèi)都留在了玄武門外等候，但還是不忘叮囑一下。他自己則與李元吉二人單獨騎馬入宮。
所有事都一如往常。
進(jìn)入玄武門后，李建成和李元吉下意識地四下望了望。除了城墻陰影處黑漆漆的有些東西看不清楚以外，四處仍然是靜悄悄的。他們二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與往常有什么不同。
“哈哈哈哈，四弟，我說沒什么事吧！”
李建成忍不住有些嘲笑李元吉的膽小慎微起來。
“常何是自己人，如果有事，常何將軍肯定是第一個就會向我報警了。你看，這里四處靜悄悄的，和平時一樣，你現(xiàn)在可以把心放下來了吧。進(jìn)了皇宮內(nèi)院，你說還能有誰敢威脅當(dāng)朝太子的安全呢！”
李建成覺得父皇一直是傾向于自己的，有他在，什么問題都能解決。所以雖為昨晚之事一夜不曾怎么入眠，但臨天亮?xí)r還是美美地睡了一覺，今早精神感覺還不錯。
“好了，真的沒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了。太子就是弟最大的靠山，有太子在，弟現(xiàn)在還擔(dān)心……”
“太子，您快看，那……那是誰？”
李元吉這句話還沒說完，突然失聲尖叫起來。
剛到臨湖殿前，在朦朧的燈籠光下，李元吉突然看見前面站著一群人。
李建成聽到李元吉突然驚叫起來，也是吃了一驚。他趕緊抬眼朝前望去。
他看的清清楚楚，前面的路上站著一群人。即使人影綽綽，看的不太清楚，李建成也能認(rèn)出來：
站在那一群人前面的，正是李世民！
只見李世民手握寶劍，一臉殺氣地騎在馬上。幾個文官武將也都全身披掛，威風(fēng)凜凜地騎馬站在他的旁邊。
他們每一個人，都在虎視眈眈地望著自己和李元吉。
“咦，秦王怎么把侍衛(wèi)也帶進(jìn)來了？”
“不好！”
李建成和李元吉內(nèi)心一激靈，嚇得渾身顫抖。
“那些個大將怎么也在這里，而且他們怎么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兵器！”
李建成和李元吉雖然勝券在握，但他們也知道，他們已經(jīng)把李世民逼到了角落里。在潛意識里，他們都認(rèn)為李世民會反撲。
但他們絕沒有想到，李世民會選擇在今天，會選擇在這個地方！
現(xiàn)在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李建成和李元吉立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好，四弟快跑！”
“快去叫常何護(hù)駕！”
“常何？”
一提到常何，李建成突然醒悟，
“唉呀不好！常何可能早就不是自己的人了！”
李建成和李元吉急忙撥轉(zhuǎn)馬頭，準(zhǔn)備立即返回東宮和齊王府。
“太子，齊王，父皇令我在此等候你們一起去見他老人家！你們跑什么！快回來！”
李世民見他們想跑，立即策馬跟在他們后面，并不住地呼喚他們。
“你們快停下，父皇在太極殿里等著我們對質(zhì)呢，快回來與我一起去面見父皇?！?p> 李元吉見李世民追來，心中害怕。他連忙張弓搭箭射向李世民。但由于過度地驚懼慌張，李元吉一連三次都沒有將弓拉滿，箭射出去根本無力，被李世民輕松躲過。
“元吉，快跑！他們這是有準(zhǔn)備的！你是根本打不過他們！”
李建成見李世民追來，他不住地催促齊王李元吉快跑。他回頭見李世民正張弓搭箭正瞄著自己，嚇得魂飛天外。
李建成知道李世民的箭法，更知道他的大羽箭力大勢沉，百發(fā)百中。
“媽呀！完……完了！”
李建成慌忙伏身，想藏在馬身側(cè)，卻因為害怕渾身顫抖，一下子沒有把住，竟從馬身上摔了下來，在地上連滾了數(shù)滾。
李世民也是心中猶豫，所以瞄了半天才射出。那一箭正好射空，“嗖”的一聲從李建成的馬身上飛過。
“太子！”
李元吉見李建成摔下馬來，慌忙過來要救他。
“快……快去叫門外的救兵，快！快！”
李元吉見來不及去拉李建成，只好立即縱馬奔向玄武門，想喊那些侍衛(wèi)趕緊過來救援。
李建成急回頭見李世民一箭未中，又在挽弓搭箭。很明顯是要置他于死地，他慌亂中一邊踉踉蹌蹌地跑著，一邊對著常何聲嘶力竭地喊道：“常將軍救我！常將軍快快救……救我！”
他見常何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便更加驚慌地喊道：“我是太子啊，常將軍快來！常將軍快來救我??！”
可常何站在那里看著這一切，卻仍然是一動不動。李建成此時才徹底相信自己已經(jīng)被常何出賣了！
“你……你……你竟敢背叛于我！”
李建成驚恐萬狀，慌亂中立即爬起身拔出寶劍，欲與李世民拼命。
“殿下，不能猶豫了，太子絕不能留！”
“快下手啊，殿下！”
眾人見太子從地上爬起來，向李世民沖過來，而李世民卻仍然只把箭搭在弓上引而不發(fā)，都緊張地催促道。
大家都把寶劍擎在手中，但又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太子畢竟是太子，是一國的儲君。平時與皇帝一樣高高在上，誰也不敢仰視?，F(xiàn)在倉促之間要讓他們上前殺了他，大家都不敢輕易下手。
但太子李建成絕不能留！
“秦王殿下！”
長孫無忌急得都快哭出聲來了，他扯著嗓子近乎是吼了！
這一聲一下子警醒了李世民，他渾身一顫，手上卻再無猶豫。只見他猛地把弓拉滿，“嗖”地一箭射向正揮劍殺向自己的李建成，正中李建成的前胸。
李建成心口中箭，“噌、噌、噌”地后退幾步，轟然倒地。他從地上艱難地抬起頭來，用驚恐的眼神望著李世民。他艱難地，好像是拚著最后一口氣，抬起一只手指向李世民道：“二弟，你！你！你究竟還是要殺……殺我……”
一句話沒說完，口中鮮血噴涌而出，眼神恐怖至極。
他又朝玄武門方向望去，見李元吉還在策馬狂奔。
“四弟，四……”
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便頭一歪，身體無力地攤在地上斷了氣。
李世民眼睜睜地見太子死在了自己面前，突然怔怔地站在那里。
這時候，仿佛整個世界都凝固了似的。
忽然，誰也沒想到，李世民竟拋下弓箭，大哭不止。
長孫無忌見李世民突然因兄弟相殘，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哭，心中著急。此時是關(guān)鍵時候，大事未定，根本不能顧及兒女情長！他縱馬來到李世民面前，把弓箭從地上撿起來，“啪”的一聲塞到李世民的手中。
“殿下！現(xiàn)在是非常時刻，怎能沉迷于兒女情長之中！趕快追殺齊王李元吉！”
長孫無忌也沒有想到，自己平時是那么文弱，此時竟這么兇悍。他大吼的聲音連自己的耳膜都要震破了。要是平時，他哪敢這么大聲對著李世民嘶吼。
尉遲敬德等人帶領(lǐng)騎兵數(shù)十人也從后面沖了過來，他見李建成已倒斃在地，李世民在那里發(fā)呆，長孫無忌正在對著秦王吼叫。
“長孫大人，什么事？”
“尉遲將軍，快！快！抓住齊王，千萬不能讓他跑了！”
尉遲敬德聽到長孫無忌已經(jīng)快變了調(diào)的嘶吼，連忙縱馬向李元吉追去。他在馬上彎弓搭箭射向李元吉，李元吉應(yīng)聲跌下馬來?？赡苁怯捎谖具t敬德太過緊張，箭射的也不準(zhǔn)。這一箭只射在李元吉的小腿上，李元吉并沒死。
李元吉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慌慌張張又折回來往武德殿方向跑。他邊跑邊聲嘶力竭地喊道：“秦王造反了！秦王謀殺太子啦！”
“父皇救我！父皇救我??！”
李世民正在那里發(fā)怔，被長孫無忌一句話提醒這才醒過神來。他猛地抹干眼淚，立即復(fù)又上馬來追李元吉。
“父皇救……救我！”
李元吉見李世民縱馬追了過來，嚇得魂飛魄散。他一邊拚命跑著向前面大喊，一邊又回頭向李世民求饒。
“二哥……二哥饒了我！二哥饒了我吧！”
但李元吉的腳下卻不敢停下來，仍跌跌撞撞、一瘸一拐地拚命往前跑。他見李世民越追越近，眼看馬頭就要靠近自己了。他驚慌之下看旁邊有一片花池樹林，便一頭扎進(jìn)樹林里，繞著樹木躲避著李世民。
那樹林較密，李世民在馬上極不方便。由于追得急，突然一個不小心，身上的衣服被林中的樹枝掛住，從馬上摔了下來。
由于衣服還纏在樹枝上，把他頭下腳上的吊在那里，竟一時爬不起來！
李元吉見狀大喜，迅速折返了回來。他從李世民手中奪過弓來，使勁地向李世民的頭上劈頭蓋臉猛地打去。李世民由于身體被纏住沒法動彈，只能用胳膊上下的遮擋。
李元吉趁李世民不注意，猛地將弓弦套在李世民的脖子上，使勁地擰動弓背，準(zhǔn)備用弓弦勒死李世民。
李世民拼命掙扎，無奈衣服被掛住，腳不著地?zé)o法使力，而脖子又被李元吉用弓弦勒住，根本動彈不得！
“你竟殺了大哥，殺了太子，我要殺了你！”
李元吉雙眼通紅，像是要噴出火來。他拚命地旋轉(zhuǎn)著大羽弓，想勒斃李世民。
李世民只感覺脖子火辣辣的疼，弓弦快勒進(jìn)肉里了，氣喘不過來，憋得滿臉通紅，兩手無助地劃拉著。
“休傷吾主！”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尉遲敬德突然躍馬奔來，他大喝一聲，挺槊便向李元吉刺來。
李元吉知道自己不是尉遲敬德的對手，他此時再也顧不得絞死李世民，又再次快步跑向武德殿。他邊跑邊大聲喊道：“父皇救我！父皇快救我！”
由于極端恐懼，他幾乎是如殺豬般的嚎叫了。
尉遲敬德快馬加鞭追上前去，一槊將他摞倒在地。
李世民此時自己也已解開弓弦。他從地上迅速爬了起來，快步上前查看李元吉的情況。
李元吉此時尚有一口氣在，他的嘴里冒著血沫，躺在地上正大口大口地喘氣。他見李世民眼冒兇光，提著寶劍沖了過來，滿臉的驚恐和絕望。
“二哥，救我！二哥，求求你別殺我！別……”
只是他此時只有一口游氣在，斷斷續(xù)續(xù)的一句話沒說完，便頭一歪死了。
“四弟！四弟??！”
李世民眼睜睜地看見李元吉也死在了自己面前，突然心中大慟，悲從心來。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抱著李元吉的尸體，放聲大哭。
小時候四個兄弟中，玄霸死的早，只有李元吉跟他最親，兩人幾乎形影不離。李元吉整日“二哥”長，“二哥”短地這么叫他，遇到什么為難的事，也都來找他這個二哥幫忙。洛陽邙山之戰(zhàn)，對付王世充，他還在為自己奮力擊鼓，為自己的勝利歡呼。
可如今，他卻已慘死在自己的面前！
兄弟親情再怎么交惡，但畢竟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
不管怎樣，總還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
轉(zhuǎn)瞬間，兩位親兄弟相繼死在自己的面前，李世民再是鐵石心腸，他此時又如何能不傷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