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鯤鵬于飛

一九八 離 間

鯤鵬于飛 秋風暖陽 3074 2020-12-12 20:58:00

  占領定襄城后連帥府都還沒安排好,李靖就讓人去找蘇定方。蘇定方正安排人員布防,防止突厥人殺回馬槍。突然聽說老師找他,不知何事,趕緊騎馬跑過來。

  “老師,您找我?”

  “對。你過來,我有一項機密的事情要你馬上去辦?!?p>  “機密的事情?”

  蘇定方一臉疑惑。

  “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突厥槍對槍、刀對刀地干起來了,還能有什么機密的事情呢?”

  “哈哈,當然有啦!”

  李靖見蘇定方一臉迷惘的樣子,笑著說道。

  “突厥本就因天災人禍,離心離德?,F(xiàn)在他們以為我大唐大兵壓境,更是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這時正是我軍行使離間計最好的時候。我想派你去做一件特殊的事情,不知你意下如何?”

  “離間計?哈哈哈哈,這個沒問題,老師您盡管吩咐就是了!”

  蘇定方年少氣盛,一聽說李靖要他去做一件特殊的事情,心中自然高興。他把胸脯一挺興奮地說道:“學生知道老師又有什么奇謀了,學生當然愿效犬馬之勞啦!”

  “哈哈哈哈!”

  李靖一看蘇定方陡然來了精神,一副蠢蠢欲動,急不可耐的樣子,也不由得被他的神情給逗笑了。

  “看你這個樣子。我就知道派你去你肯定高興得不得了。”

  “老師,您不是說過,不管遇到什么艱難的任務,都要積極地去面對嘛!”

  蘇定方見老師笑他,這才感到不好意思,也有些靦腆地笑了。

  李靖繼續(xù)道:“好了,有積極性,有斗志這是好事情,應該表揚。”

  “就是嘛!老師您放心,您指哪學生就打哪。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萬丈深淵,學生也決不會皺一下眉頭!”

  一聽到表揚,蘇定方又來了精神了。

  “呵呵,事情被你說得忒嚴重了。你是老師的一個得力助手,哪能明知前面是萬丈深淵,把你往下推的道理呢!不過這件事也不是那么輕松容易就能做得了的。你如果做成了,老師給你記大功一件!好了,不說題外話,我們言歸正傳。我聽說在頡利可汗帳下有一個漢人,名叫趙德言。此人原是在大隋朝時做了一個地方小官,混得郁郁不得志。大隋朝滅亡以后,他便干脆投靠了突厥,取得了頡利可汗的信任。頡利見他頗有才華,便任命他當了自己的丞相,并幫助他進行一系列改革?!?p>  “趙德言?噢,對了,學生想起來了。老師,您說的就是那個把突厥改革改得一塌糊涂的那個人?”

  “嗯,就是這個人!”

  “老師,您這個時候提他干嘛?我們漢人的一個敗類,為虎作倀,作害中原人民。老師您是不是要學生潛進突厥營中,把這個敗類給一刀斬了!”

  說到趙德言,蘇定方顯出不屑一顧的神情。他還特意伸出右手,做了一個砍頭的動作。

  “不是,不是的。即使要殺他,也沒有必要派你冒險到突厥的大營中去殺他啊。再說也完全沒有這個必要?!?p>  “那老師您的意思是——”

  “以前在靈州時,我曾經(jīng)派人接觸過他,知道他還沒有完全忘本,還有一點點漢人的骨氣。如今突厥已是窮途末路,我估計他肯定也想為自己重新找一個出路。所以此次我想派你去見他,看能不能把他爭取過來,并乘機在突厥內部施以離間之術。若成的話,你就是奇功一件了?!?p>  “老師,學生聽說這人在突厥人中已經(jīng)失去信任,淪為棄子。何況他這么長時間為突厥做事,也早已見棄于大唐,您勞心費神地爭取他干嘛呢?”

  “誒,你想得有些簡單了!這趙德言雖然因為改革不成功,在突厥中已經(jīng)混不下去了,但他好歹還是頡利的丞相。如果把他爭取過來了,肯定能影響一些人棄暗投明,造成突厥內部政局更加不穩(wěn)。也能借此進一步打擊頡利的信心,打擊突厥人的斗志。”

  李靖還故意逗蘇定方:“你看你愿不愿意去?你若不想去的話我再另找他人?!?p>  “愿意,愿意去!這事情就交給學生吧,學生保證完成任務!”

  蘇定方生怕老師把這個任務交給別人,連忙應承下來。

  “那……”

  “那什么?有什么疑問你現(xiàn)在當面就問?!?p>  “那學生是不是也扮作一個算命先生的樣子到磧口去?”

  蘇定方最喜歡做這樣驚險刺激的事情,什么化妝偵察啊、深入敵后啊什么的,這最符合他年輕人的性格了。以前他曾兩次隨老師扮成算命先生的模樣,是以一提到這次任務,他的腦海中馬上想到的也是扮成算命先生的模樣。

  “哈哈哈哈,扮什么算命先生?。 ?p>  李靖一聽蘇定方說要扮算命先生,不覺仰頭大笑。

  “突厥人又不像我們漢人,信什么陰陽八卦。你好好開動一下腦筋,想想該怎么去完成這次任務?!?p>  “是……是,學生知道了?!?p>  蘇定方被李靖這么一笑,自己也覺得想得有些太簡單,臉不由得紅了。

  “這是你第一次出任務,自己好好琢磨琢磨,看怎么才能把這件事情做好。”

  “是,學生知道了。”

  蘇定方領了任務,正準備高高興興地領命前去。

  “等一下!”

  李靖又叫住他,關切地叮囑道:“定方,這一次任務不同以往,畢竟是深入到突厥大軍內部。一定要小心!成當然很好,不成的話也不要勉強。千萬要注意自己的安全?!?p>  李靖說完在他的耳畔又低語幾句。

  “嗯,嗯,老師放心。這小子要是識相,還有一點點漢人的尊嚴的話,就應該乖乖地跟學生走。要是不識相的話,學生到時就真的一刀把他給斬了!”

  “你看你看,還是忘不了打打殺殺的本性。要不然我還是派別人去好了!”

  “別別,老師放心,學生就是說一些大話嚇呼嚇呼他,哪能真的把他給一刀砍了呢。老師但放寬心,學生一定不辱使命!”

  蘇定方這才領命前去。

  “咳,這孩子,還是脫不了少年脾性!”

  李靖望著蘇定方匆匆離去的背影,半是憐愛,半是關切地搖了搖頭。

  說起這個趙德言,隋朝敗亡后逃命到東突厥,那時正是頡利剛當上可汗的時候。頡利便任用趙德言為相,進行大刀闊斧的政治改革。頡利希望突厥也能像漢家政權一樣,建立中央集權的統(tǒng)治模式。他想借此加強自己的權力,將保有自治權利的各個部落都徹底統(tǒng)一起來,形成一個強大的突厥政權。

  趙德言雖有滿腹經(jīng)綸,但只當過一些地方小官。若真正論到治國方略,卻是沒有多少經(jīng)驗。得到任命的他將中原王朝的治國手段,原封不動的搬到了草原上。由此,頡利可汗實際上是給突厥人進行了一場強制性的“漢化改革”。他極其粗暴地去改變突厥人的舊俗,并用繁瑣、苛刻的政令去約束突厥部眾。這種有違突厥人傳統(tǒng)習俗的粗暴做法,很快就激起了突厥貴族們的強烈不滿。其中頡利的心腹大將康蘇密就是其中的一個。他見突厥內部因這場改革變得離心離德,薛延陀的夷男,突利等人都逐漸地與頡利走得越來越遠,心中焦急。他多次勸說頡利,希望頡利能改弦易轍,加強東突厥內部的團結,卻遭到了頡利的訓斥,他心中一時不滿,只是不敢發(fā)作而已。

  這趙德言不僅不反省自己改革措施的失當之處,還不斷地用改革必然有阻力,必然會遭到保守勢力的反對等觀點來說服頡利,并用中國古代歷次改革的得失成敗的故事來勸說頡利,更使頡利鐵定了心腸要把這場改革堅持下去。是以這改革越推進,反對的聲音越大,上下離心離德的現(xiàn)象就越嚴重。

  這人禍加上百年不遇的天災,嚴重地打擊了突厥的實力,也從而為大唐打擊突厥帶來了千載難逢的機會。

  蘇定方喬裝成客商來到磧口,通過詢問路人找到了趙德言的住處。此時的趙德言因為改革的失敗,已經(jīng)慢慢地遭到了頡利的冷落。同時他看到突厥這幾年國力不斷衰落,心中也早已萌生去意。

  趙德言此時剛剛從定襄逃到磧口,正在忙著安頓家屬,突然管家過來說道:“老爺,外面有一個人自稱是老爺?shù)募亦l(xiāng)人,說有事情找您?!?p>  “什么?家……家鄉(xiāng)人?”

  趙德言聽了一愣。

  自己在突厥漂泊近二十年,從來也沒有一個家鄉(xiāng)人來訪。今天怎么突然在這個時候會有家鄉(xiāng)人來訪呢。

  隋唐時期,雖然終結了三國兩晉的分裂局面。但是三國兩晉時期的士人風骨還是被很好的繼承下來的,文人的身上有一種當然的道義鐵肩。像寧可被活活烤死分食也不向薛仁杲投降的著名文學家庚信之子庚立,還有輕財重義的墨家中人沈悅。在這些人的身人都體現(xiàn)了一種文人的氣節(jié)。

  說實話,趙德言也畢竟是一個讀書人,基本的為人之道他還是懂的。他委身突厥二十年,侍奉異族,他知道自己早已見棄于族人。從他的內心里,他有想見家鄉(xiāng)人的沖動,但他又怕見家鄉(xiāng)人。因為他畢竟是做了有愧于祖先的事情,怕家鄉(xiāng)人見到他后,指著他的脊梁骨。

  趙德言此時不耐煩地對管家說道:“沒看到我現(xiàn)在正忙嗎?什么家鄉(xiāng)人,老爺我沒有家鄉(xiāng)人!不管什么人,一概不見。你現(xiàn)在就到門口去,立即趕他走!”

  “怎么當了丞相,就高不可攀了,連家鄉(xiāng)人也不見了?如此絕情寡義,難道不怕死了以后靈魂回不了家鄉(xiāng)嗎!”

  趙德言話還沒說完,突然見一人闖了進來,幾個家丁在后面攔也攔不住。那人一邊走,一邊高聲說道。

  家鄉(xiāng)人的這句話,倒把趙德言說得一激靈。

  中原漢人都有死后魂歸鄉(xiāng)里的習慣,最怕的就是客死他鄉(xiāng)。趙德言自從進入突厥后,雖然盡心竭力為頡利可汗出謀劃策,受到頡利的重用。但在他的潛意識里,他知道他畢竟始終還是一個漢人。

  在漢人的道德文化里他這么做就屬于數(shù)典忘祖,對于飽讀詩書的文人來說,更是如此。

  在趙德言的心里,他本來是想改造突厥人,希望他們與漢人交往,逐漸漢化。但他的改革,卻受到了突厥人極大的抵制,以至于改革到后來越來越難以進行下去,支持他改革的頡利也越來越受到突厥人的反對。后來他為了強化自己的地位,轉化矛盾,竟多次鼓動頡利進攻大唐,給大唐的邊民帶來了無窮的災難。有時候,他自己也在責問自己,不知道他這樣做到底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作為一個漢人,其實在他的內心里還是不斷地受到良心的譴責的。為胡人作嫁衣裳,與漢人作對。他生怕死后自己不被先人接納,最終變成游蕩在荒郊野外的孤魂野鬼。

  現(xiàn)在這事突然被人一語點破,怎能不叫他心悸?

  趙德言回頭看時,見一個青年客商。他穿的正是自己家鄉(xiāng)的服飾,儼然就像是自己家鄉(xiāng)的來人。

  還沒等趙德言說話,那人已三步并作兩步來到他的跟前。

  趙德言忙一拱手道:“這位兄臺是……”

  話還沒說完,那個青年已搶步到了他的面前。

  趙德言感覺一股懾人的氣魄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剛想發(fā)作,那人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說道:“趙大伯,我是您本家的侄兒,您認不出我來了么?”

  “本家的侄……侄兒?”

  “是啊,我叫趙連喜。大伯,您想想?”

  “本家的侄兒……趙……趙連喜?”

  趙德言一臉疑惑地望著來人。

  “趙大伯,難道您真的忘了。我們家就住在您家的隔壁呢!”

  家丁們還要上來拉這來人,誰知這來人將趙德言的手一握,說道:“趙大伯,我家的老太爺說了,如果連家人都不認的話,死后是真的永遠上不了家族的牌位哦!”

  那個青年一邊說著話,一邊向他遞眼色。

  趙德言也不知來人真實底細。但一句“如果連家人都不認的話,死后是真的上不了家族的族譜了!”卻重重地擊在了他的心上。

  “你……你是……”

  趙德言還在疑惑,此時家丁見老爺疑惑,知道來人可能是冒名頂替、亂認官親的人。這種人他們可是早就見慣了。他們急忙上前,正要上來將來人拉走。

  “你們退下!這是我本家侄兒,你們安敢無禮!”

  家丁們正要上前,突然聽趙德言這么一說,慌忙站到一邊,疑惑地望著他。

  “怎么今天老爺怪怪的,一會兒不敢認,一會兒又說是的?!?p>  “老爺,您看這人……”

  “這人怎么了?這人是……是我本家侄兒,你們還不趕快退……退下!”

  “是,是,是!”

  各位家丁聽到趙德言的訓斥,趕緊紛紛退下。他們一邊走,一邊在心里不住地嘀咕。

  “噢對了,多少年不見了,一時沒認出來,這也是難免的。只是認就認唄,對我們這些下人嗐咋呼干什么呢?我們又不認識你的侄兒是誰!”

  家丁們本來是盡心心力的,結果卻都討了一個沒趣,只好都灰溜溜地退了下去。其實他們不知,此時趙德言手上的穴位正被來人扣住,無法動彈,只好喝退家人。

  另外趙德言也心想這是在磧口城里,又是在他家里。即使不是家里來人,也不敢把他怎么樣。于是他便喝退家人,被來人半拉半推著進了屋。

  進屋后,趙德言想把來人的手使勁掙開,但掙了幾下沒掙動。他虎著臉說道:“閣下到底是誰?找本相爺何事?你要知道,這是在磧口城里,到處都是突厥士兵,你能把本相爺怎么樣?”

  “相爺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您本家的侄兒啊”

  “不要再瞎編了,你絕不是我本家的侄兒!你是誰,快說!”

  來人見屋里沒有其他人,這才亮明身份說道:“趙相爺果然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臨危不亂,處變不驚,在下佩服。既然這樣,那在下就實話實說吧。某乃是大唐元帥李靖帳下大將蘇定方是也?!?p>  “你……你是大……大唐之人?來……來……”

  趙德言一聽,嚇得魂飛魄散,慌忙就要呼喊。

  蘇定方搶上前一步,亮出手中的短刀,抵到趙德言的腰部道。

  “如果你再喊的話,就讓你血濺當場!”

  趙德言哪見過這陣勢,嚇得直哆嗦。他強打著精神說道:“閣下可別忘了,這里可是磧口城內。你若動我一根毫毛,恐怕你也不能出去!”

  蘇定方笑道:“不信你就試試?你讓那些突厥士兵來為你收尸嗎?在下既然能來,就能走!你的小命可就這么一條哦。”

  “哈哈哈哈,你……你想干什么?在這磧口城內,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趙德言聽了這話,心里一激靈。但他畢竟是丞相身份,在來人面前絕不能沒了面子。所以他仍故作鎮(zhèn)定地笑道。

  “哈哈哈哈,你以為我這次來,就是為取你的性命嗎?”

  蘇定方也毫不示弱,抬頭“哈哈”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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