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俗姓孫,名正心。這是一個好名字,周圍的人見到他都這么說。只可惜當他作為龍虎山的第一天才,被發(fā)現(xiàn)以邪藥為引,嗜血提升功力后,這個名字就像是一個大大的諷刺,烙印在了他的臉上。
不過,孫正心沒覺得自己做錯,即使師傅氣的嘔血三升,他被逐出宗門,人人喊打,他都沒有后悔。那些只會練些修生養(yǎng)性的道術(shù)的家伙,到死也就比別人多活個幾十來歲。把人生在世的百年光景,都用在了延長壽命上,孫正心自有他的想法。
如今佛教雖然靠著幾個得道高僧維系血脈,但大方向上,是唐玄宗的崇道政策在推行。身上的這身道袍也讓他在世間行走時多了不少方便。而他那一手“陰毒”的道術(shù),對于大多數(shù)尚未有年歲的權(quán)謀家,也比道教純粹的長生術(shù)要更加吸引人。
因此,孫正心叛出道教后的生活,并不算坎坷。傍上一個不大不小城市的縣令,幫他除點人,然后靠他的力量,找一些死了也沒人關(guān)注的賤人來修煉那身邪術(shù),孫正心的日子雖然見不得光,但也過的隨心所欲。
以上,便是孫正心對自身的認識。盡管他自詡是一個活得從容不迫的人,但今日之事,卻容不得他不謹慎。
這個葉方遠身上,有些迷霧。尤其是在大病一場后,總給他一種看不通透的感覺。于是,趁著這個出城的事件,孫正心想把葉方遠除掉,如果可以,也盡量把身上的謎團搞清楚。眼下的情況,那個話多的縣尉沒討到好,倒是讓葉方遠掏出了一個神奇的東西。那個會爆炸的陶罐,也被孫正心看成了一種特別的道術(shù)。畢竟一個抬手完全不產(chǎn)生任何靈氣波動的東西,對于普通人沒什么,對于道士斗法,卻可能成為出其不意的殺招。
“不過,充其量也就是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得到了一丁點機緣的小子,在我布好的陣法里,又中了萬蟻噬心咒,甭想要有什么動作。只是這些大頭兵,真是膽大包天了!竟然敢動這間鬼宅里頭的東西,最近鬼谷里又死了這么多人,搞不好,這里就翻天了。”孫正心心里想著,有些急迫,但化作主簿模樣的身影卻看上去恰到好處的從容,從屋后走了出來。
在農(nóng)舍外的土地上,正倒著一個士兵口吐白沫。周圍的人基本都嚇傻了,而士兵的臉色也蒼白的嚇人,說話哆哆嗦嗦地。加上剛才后院把人埋好了,回來找縣尉稟報卻沒有找到人,主簿也不知去向,人群明顯有些慌亂。
“這指不定是中邪了,趕緊把他架起來,帶回去找郎中。”有人提議道。
“等等?!逼渌娜苏郎蕚潼c頭答應(yīng),誰料身后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有些沙啞。眾人回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主簿大人不知何時從屋里走了出來。
雖然總覺得這聲音和原先主簿說話的聲音有些不像,但聽者基本都當作是勞累導致了音色的變化,葉方遠平常對下面的士兵話也不多,情急之下,沒人注意到這一點。至于剛才明明進屋找了好幾圈也沒有看到葉方遠的士兵則撓了撓腦袋,不明所以。
“主簿大人!”一個小頭目打扮的士兵就要上前稟報,卻看主簿大人出來后便徑直走到了那倒在地上的士兵面前,面容嚴肅。
“你有沒有在農(nóng)舍里干什么不該做的事?”
“沒...沒?!蹦鞘勘樕n白,但還是咬著牙道。
面前的主簿大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后,終于搖搖頭,轉(zhuǎn)身欲走,這讓士兵暗中松了一口氣??山酉聛碇鞑颈硨χf的一句話卻直接讓他心底冰涼。
“不說也罷,你估計就熬不過今天了?!?p> “我說?!蹦鞘勘@回守不住了,把衣甲打開,從里頭摸出了一件皮衣,正是之前屋中死者老頭旁邊椅子上掛著的那件。
“我,對不起,我豬油蒙了心。求主簿大人救我!”士兵也不管了,趴在地上就給面前的主簿“咚咚”的磕起響頭來。一旁攙扶著他的士兵面色難看,小頭目也目中含怒。這件皮衣是這農(nóng)舍里最貴重的財產(chǎn),但到底是死人財,不能隨便貪墨。之前沒見到這衣服,還以為是在后院埋起來了,沒想到是被這個家伙夾帶了走。不過,他到底想著這個士兵家里條件不好,也嘆了口氣。
“既然知道問題了,還不趕緊物歸原處!”這回主簿倒是沒有拿捏,呵斥了一聲。
這話也點醒了那地上的士兵,千恩萬謝著,趕忙抱著皮衣跑進了屋里。
士兵將皮衣放到原來的地方,又對著老翁尸體的方向磕了好幾個響頭,才回頭準備離開。
只是他走到門口,下意識地回頭再看了一眼剛才的方向,忽然驚懼地發(fā)現(xiàn),那件皮衣不知何時,已經(jīng)消失了。
“左右無人,怕不是被鬼拿了?!笔勘膽移饋?,再不敢往后看,出了門來。
在屋外,那幾個同伴還在等他。
“看你面色不像剛才一般煞白,如何了?”
“放回去了。還多虧主簿幫著,否則一時間,我恐怕就被貪念要了命?!笔勘挠杏嗉?。
“主簿?什么主簿?”誰料,那幾個同伴都奇怪的看著他。
“你們忘了?要不是主簿提醒我,我都不會想起來...你們怎么都跟見了鬼似的?”士兵說著說著,忽然發(fā)現(xiàn)面前的幾個人面色都不太正常。
“你...你不是自己走到一半,良心發(fā)現(xiàn),才把皮衣送回去的嗎,那里來的主簿?我膽子小,你可不要騙我?!?p> 伙伴一語未罷,士兵已覺頭暈?zāi)垦?,遍體生寒。
且不說這邊幾個人被孫正心的障眼法嚇到。辦完事、面露晦氣的孫正心正在往回趕。
“要不是那東西必須要本人真心誠意的送回,我怎會耐著性子扮好臉色?浪費我那么多時間和施放障眼法的功力。”他心里恨道。
好在,等他趕回陣法時,那個真正的葉方遠還躺在那里,不得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