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箬陷入了一個冗長的夢境。
四年前,他背著一把吉他一個人走進了賽場,一曲唱完,當即獲得了全場首A。
從此他就一路站在C位沒下來過,場場會演都是票選第一,總決賽的票數更是比其他所有選手加起來還多。
那時的他,風光無限。各個圈子都充盈著對他的溢美之詞,就連娛樂圈里,喜歡他的明星也是多不勝數。
他才剛18歲,就仿佛擁有了全世界。
直到被人扒出歌曲抄襲,名聲直線下墜。節(jié)目官博撤下印有他照片的海報,代言商紛紛與他解約要求賠款。
他龐大又狂熱的粉絲,如同失控了的角馬,在各個地方橫沖直撞,想要幫他挽回局面,卻四處樹敵,網上對他的聲討愈演愈烈。
四年前,歌曲抄襲是一個新鮮的詞,也是一個致命的詞。
四年后,在巴黎的病床上,他又幽幽墜入這個夢境,無法自拔。
他以為自己不會在意這些陌生人的抨擊,可是他錯了,鋪天蓋地的罵聲涌來,他的家里人成了首當其沖的靶子。
因為黑粉的騷擾,父親被不勝其煩的單位開除,母親也患上了抑郁癥。他不再埋頭于音樂創(chuàng)作,停止了所有工作,在鄰居的側目下陪著母親去醫(yī)院。
當天記者就爆出他在醫(yī)院看病的照片,標題言之鑿鑿地寫著“頂流因為抄襲被扒患上抑郁癥”。
一直以來專注攻擊他的黑粉覺得局勢可能會扭轉,動用關系幾番查證以后,向大眾甩出他母親的病歷單,指認他是在利用母親的疾病賣慘。
一時間,這張病例單換來更猛烈的攻擊,抄襲者變成了人品低劣的撒謊精。
事件怎么澄清的他已經忘記,只記得阿梁四處求人,回來時還要幫他照顧家里人。
當時間的浪潮褪去,他不再年輕氣盛,變得不愛說話。
阿梁卻很高興,開玩笑說他們這是“死里逃生”,只差一點,言箬就要在這個圈子里混不下去了。
所以當他看到火車站阿梁不顧危險沖上去救人,而那些人朝阿梁揮拳時,那一瞬間他是惶恐的,沒有思考就替阿梁擋下了四面八方而來的拳頭。
死里逃生么?他想,是的,是這樣的。
夢境迷離,唯一清晰的是一個女孩子,他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她,只能看著她在舞臺上有些失望地嘆氣。
同一個畫面,她嘆了無數口氣,仿佛在嘲笑他的軟弱。
她是誰?竟然在他腦海里留下那么深的印象。
……
“一個上午的開鑿,終于發(fā)現了這個地下暗室!”直播里,一名記者激動地大喊,鏡頭轉向黑漆漆的地底,那里面藏著一個不起眼的房間。
暗室的鐵門緊閉,地下已經空無一人。
那么多天,簡萌應該就是被困在這里。
縱是簡躍再剛強,想到小妹在這個鬼地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也忍不住濕了眼眶。
正心酸著,身邊遞過來一塊手帕,簡躍轉頭一看,小妹的經紀人正關切地看著自己:“簡萌她哥,你可別掉眼淚啊,簡萌說過她哥是個硬漢?!?p> “可不是一朵嬌花~”
也許是簡躍一直喊自己梅姐,Amay生起了叛逆之心,聽到專家用生命探測儀測到簡萌的心跳后,她放下了懸著的心,想逗一逗身邊的男子。
還沒等簡躍回應,小可從專家那里詢問回來了,她的神情十分嚴肅。
“專家說,這里破開以后,地勢不太穩(wěn)當,強行破門,有坍塌的風險。如果要徹底排除隱藏的風險,需要幾個工作日之后才行。”
等待的眾人一下子沉默了。
“強行破門,有什么事,我擔著?!敝烂妹玫炔涣四敲淳?,簡躍一錘定音。
Amay剛放下的心又開始揪著了,她想要說點什么,卻不得不承認,強行破門是唯一的辦法。
元澔沉吟片刻,也點點頭道:“我也是這么想的。到時候我倆沖進去救人?!?p> “不行!還是讓專業(yè)的人去救吧,萬一這塊地方塌方了你……”小可急聲阻止,這幾天她已經最大程度放任元澔去瘋了,但是現在沖進去救人,就是冒著生命危險,她作為經紀人擔不起這個責任。
簡躍聞言,看了元澔一眼,也是勸解道:“小兄弟,待會我去就可以了。你沒受過專業(yè)的訓練,很容易受傷的?!?p> 元澔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正抓著一袋面包生吞猛咽,這幾天就算面對直播,他也一點明星的自覺都沒有,簡直要成了犀利哥。
直到發(fā)現暗室里的簡萌還活著,他才感覺到餓,畢竟已經幾天沒好好吃飯了。
“那簡躍大哥,你記得帶好頭盔,保護好自己。”看著眾人的堅持,元澔終是妥協了,抓起一旁的頭盔遞給簡躍。
簡躍莞爾一笑,露出和軍人氣質不符的酒窩:“好,你們等我把小萌帶回來?!?p> “麒麟網獨家報道!今天是簡萌被困的第五天!現在專家們準備破開地下暗室的門,雖然有坍塌的風險,但是里面的簡萌顯然已經等不了了!讓我們一起祈禱簡萌平安無事!”
直播鏡頭里,那名一直報道這次事件的男記者蓄勢待發(fā),若不是地下暗室太危險,他甚至還會跟進去拍,畢竟這幾天國內的輿論已經如火如荼了。
隨著一聲爆破,暗室大門應聲而裂,幾個搜救人員和簡躍飛速跳下地底。
就在這時,小可發(fā)現自己身邊一空,她看到元澔像一陣旋風一樣,抓著兩個頭盔就沖進了地下暗室。
嘿,這小子!居然比救援人員還要快,剛剛的妥協竟是虛晃一招!
不光是小可嚇了一跳,直播間的觀眾們也一片唏噓。觀眾們這才確定,元澔是喜歡簡萌的,如果不是,怎么會不顧性命去救一個女孩!
而守在直播間的“小芋圓”也顧不得吃醋了,他們只祈求哥哥能平安出來,這地底黑漆漆的,不知道隱藏著什么危險。
元澔進入暗室,才發(fā)現這里的布置竟然跟分給簡萌的化妝室一模一樣,四面八方都是鏡子,只有從縫隙里透出的一絲光源。
空曠的房間里,除了鏡子只有墻壁上滲下的水,饒是一個成年男子,一個人被關了那么多天,就算活著也會發(fā)瘋。
“阿簡,你在哪兒?我來救你了!”元澔疾聲呼喚,聲音都在發(fā)顫。
隨著救援人員的手電照明,他們看清了墻角的簡萌。
只見她的衣服已經被血污染黑,手腳被粗麻繩捆住,鼻子、嘴巴上全是血痕,細長的脖頸被人殘忍地劃了兩刀,雖然沒有傷到動脈,卻是被人結痂了又劃開,留下了兩道極深的傷痕。
“簡萌,簡萌……”救援專家輕柔地叫著她的名字,可簡萌卻恍若未聞,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是死了還是暈了。
簡躍看到妹妹的慘狀,心痛地難以言喻,他不顧黏膩的血污,脫下大衣包裹住簡萌的軀體,將簡萌小心地摟進懷里,最后,將手指探到簡萌鼻下。
此刻,所有人都在等著那個男人的宣判,除了簡萌的親人,沒人有資格可以驗證簡萌的生死。
簡躍一張硬朗的臉此時也異常緊張,手不住顫抖著,他仔細地確認了幾秒,臉色轉為狂喜。
“還有呼吸!快!讓醫(yī)生在外面等著!”
一時間,在地面上等待的人都發(fā)出了響亮熱烈的歡呼,Amay激動地說話都說不利索:“醫(yī)生……快,麻溜滴,急救滴擔架拿上來?。?!”
確認了少女還活著,元澔激昂難抑,只覺得心中有數萬支旌旗在迎風搖曳,激動地想仰天大喊,他的小阿簡還活著!
經歷了這驚心動魄的幾天,他已經無法再承受不好的結局。
萬幸的是,一切的等待都有了好的答案!
就在眾人歡喜地準備撤離時,他們的頭頂卻隱隱傳來一陣可怕的響動,像是石塊碎裂的聲音。
簡躍和元澔面面相覷。
“不好!地底暗室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