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不想做家主(4)
平窄的額頭微微隆起……
混沌的眼角慢慢撐開,漸漸變得細長……
圓圓的鼻頭出了一點兒尖……
厚厚的嘴唇也有點兒細微變化……
從額頭,到眉眼,再到臉頰,到下巴,乃至脖頸,都在發(fā)生著極其細微,不易察覺的變化。
眼前這位女子,五官正在發(fā)生細微的變化!
聞公子盯著郝香香,看了好一會兒,才轉(zhuǎn)過頭來,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
費都頭夫婦倆,正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他。
聞公子瞬間就明白了:郝香香正在經(jīng)歷的變化,絕非常人能覺察。
聞公子是宗師級人物,五識清明,異常敏銳,能看到別人看不見的東西,能聽見別人聽不見的聲音。
聞公子想,費都頭費大娘一定是把他當成貪戀美色的色狼了。
費都頭費大娘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趕緊換了一副表情。
聞公子則似乎陷入沉思。
他回想著昨天第一次見到郝香香之后的每一個細節(jié),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呢?才能讓郝香香居然會有如此的變化?
他反復回憶著,從她在山泉潭水里裸著游泳,到發(fā)脾氣逃走,再到一晚上東奔西跑,上串下跳,給他挖坑,把他騙進獵戶給野獸挖的陷井里,再到用粗話辱罵他,無理取鬧,撕扯咬踢,后來又坐地求饒,毫無廉恥,無所不用其極,林林總總,他回憶著,思索著。經(jīng)過一番仔細思量,他基本能判斷,應該沒有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
想到這里,聞公子看向費大娘,又看了看費都頭,問道:
“最近有發(fā)生什么事情嗎?”
“……”
“……”
費都頭費大娘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回答。費都頭就把昨天稻田里刺殺的過程向聞公子細細說了一遍。
費都頭雖然說得很詳細,可是他不覺得這有什么值得回憶的,這樣的刺殺,在他血腥黑暗的人生中,實在算不上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
……
屋子里重新陷入寂靜。
聞公子因為陷入沉思,腦子里思緒萬千,如有萬馬奔騰,所以他感覺不到周圍的寂靜。
郝香香正在苦苦掙扎煎熬。她只覺得頭痛欲裂,嗓子好癢,想說話,卻說不出來。漸漸地,額頭眼角的皮膚開始皴裂,一點一點蔓延開來,整個臉頰脖頸都像在燃燒。
……
撲通!倒下了。
費都頭連忙上前抱起郝香香,把她放在費大娘身邊,費大娘探身,伸手心疼地摸著郝香香的額頭,顫聲說道:“老頭子,你剛才那一巴掌是不是太過了,把孩子打壞了!”
費都頭一聽費大娘埋怨他,心里也是一驚,暗暗后悔,剛才確實魯莽了。
費都頭正要為郝香香把脈,沒想到聞公子從身后搶上來,站在床榻邊,伸出細長的手指,輕輕為郝香香切脈。
費都頭兩眼圓睜,緊盯著聞公子,把聞公子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里。哼,名門正派又如何?一代宗師又如何?還不是豬狗不如,心如蛇蝎?想到這里,費都頭的手掌開始運功,眼看著要劈向聞公子。
費都頭的手剛到半空中,就被費大娘的胳膊緊急擋住了。為了這一擋,費大娘身體一歪,失去平衡,伏倒在郝香香身上。
郝香香被費大娘一壓,突然醒了,開口哭道:“疼……”
此時聽見郝香香的哭聲,聞公子心里一陣松快,看到了一絲曙光,就像漆黑的黑夜里找不到回家路的路人,突然看見一盞廊下昏暗的燈……
“我要為她療傷,你們按我說的去做:第一,找一個黑暗無光的屋子……莊園里應該有吧?”聞公子問。
費都頭一聽此話,渾身的汗毛立起來,黑暗無光的屋子?給一個少女療傷?你想干什么?
費大娘通曉人情世故,雖有幾分疑慮,卻不露聲色地點點頭。
聞公子又說:“費大娘雖然受傷了,卻須陪我一同,費都頭需要回避?!?p> 費都頭眼睛瞪得更大了,雙眉倒立,讓我回避,你是何居心!費大娘眼神示意丈夫不要亂來。
聞公子又說:“第三,療傷時,三小姐衣服須盡數(shù)除去……”
費都頭再也按耐不住,掌風凌厲,呼嘯而來……
聞公子分明看見了周遭的一切,卻神色自若,紋絲不動,繼續(xù)說道:“到時候,費大娘緊挨著三小姐,時時探查三小姐的脈,有何變化,立即告訴我。”
費大娘糊涂了,我為她切脈?有變化告訴你?費大娘問:“那么,你呢?你在哪里?”
費都頭的鐵掌嘎然而止。
“我坐在一丈遠的地方。”聞公子的聲音清淡的很。
費都頭費大娘都有些發(fā)懵,不知道聞公子是啥套路。
“疼啊……”郝香香又是一聲叫喚。
……
黑暗中,費大娘為三小姐除去衣物,唏唏縮縮的。
費都頭趕緊離開,心想:哼,這屋里漆黑無光,你啥也看不見。我就在門外候著,你要是有何異動,我就破門而入。
費都頭其實低估了聞公子的實力,他如果真有啥歪想法,費都頭費大娘是根本防不住。
費都頭在門外聽了半天,啥也沒有聽到,于是用腹語傳音給費大娘:“什么情況?”
費大娘平靜地也用腹語傳音回復:“放心吧,三小姐好些了,聞公子是個正人君子?!?p> 他不是色狼?費都頭還是不肯放松警惕。
對于他們夫妻二人的腹語傳音,了然于心的聞公子,將一股光明正大的陽剛之氣,凝聚起來,匯成涓涓細流,隔著黑暗的空間,緩緩注入三小姐郝香香的體內(nèi)。
在冰冷黑暗世界掙扎的三小姐,感到一股溫暖氣息,帶著撲鼻的清香,包裹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