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應該想到的。
仙鸞有兩種極端殘酷的刑罰,一種是“斷翅”,一種是“拔翅”,但凡被判處兩者中的一種,就要穿上紅衣,戴上特制的金質(zhì)枷鎖,鎖住頸部、手部、腳部的命脈。
如此行刑才可減輕痛苦,也算是族內(nèi)的人道主義了。
想到這里,蘭燼忽然覺得背上的傷口隱隱作痛,悄悄松了松筋骨。
此時那女尸腳下的鈴鐺“嗒啷”一響,轉(zhuǎn)身一躍,瞬時來到上官夫人身邊。肉舌卷向夫人的頭,一把就把她的腦袋揪了下來。上官夫人臉上的縫合線開始繃裂,最后整張臉竟然直接掉落下來。
看來那張臉便是這女尸的臉了。
接著女尸將上官夫人的人頭卷入身體,將那張臉皮一把貼在臉上,張開牙骨無聲的笑起來。
她笑了一會兒又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
姑娘,你臉貼反了……蘭燼心中默默道。
女尸將臉皮倒過來,那臉皮便吃進她臉上,與她的臉部無縫貼合了。
看著這張臉,蘭燼愣了愣。怎么會是她?
“多謝兩位仙官,我正愁怎么從棺材里出來呢……”那女鬼高聲笑道。
銀廉氣沖沖的就要拔劍,束山按住他的手,低聲道:“我拖延時間,你趁機救人?!?p> “救人?”女鬼嗤笑一聲,伸手將“青圓”拽起來,朝他們輕輕一扔,束山立刻張開手臂抱住,再定睛一看,臂彎上那十多歲的孩子便化成了一張紙。
兩人面面相覷,不明白這紙人是怎么回事。
“你們這些男人,不僅不忠不義,還蠢笨如豬!”女鬼一腳踢開上官老爺無頭的尸體。
束山想了想,問道:“你為何不下地府,要在此造孽殺人?”
“造孽?哈哈哈,造孽好啊!我要成魔,我要為方將軍討回公道!”女鬼厲聲笑。
“方將軍?哪個方將軍?”銀廉道。
女鬼聽了話臉色驟然一變,怒道:“你們連方將軍都不認識,有什么資格活在世上!”說罷立刻伸出利爪朝兩人飛了過去。
真是聊天終結者!反派死于話多,正派死于嘴笨。蘭燼嘴邊嘖嘖兩聲。
“我知道,你說的是方賞方將軍?!毖垡娕硪∷诵悦皆夭粍?,鎮(zhèn)定的開口。
那女鬼停下動作,拂了拂袖子,怒瞪了銀廉一眼,道:“要不是方將軍被關在無淵海,就憑你們這種水平根本成不了仙官!”
這倒是實話,理論知識是基礎,不及格肯定不給過。蘭燼摸了摸鼻子。
“方賞?方賞不是已經(jīng)……”銀廉正要出聲,束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方才你說要為方將軍討回公道,要為他討回什么公道?”束山繼續(xù)問。
女鬼眼神忽然凌厲,道:“他們都說將軍犯了殺戒,入了魔道,根本是子虛烏有!這世上再找不到像他那樣正義溫柔的人了……”
蘭燼嘴邊掛著淡淡的笑。時隔將近千年之久,沒想到還有人為他打抱不平。只是可惜了,他犯殺戒是真,入魔也是真,仙鸞懲罰他是應該,他灰飛煙滅也是應該。最不應該的……是他方家將士被滅,父親為了他自毀。
“哦?如何子虛烏有?你又是如何得知的?”束山循循善誘,當真在拖延時間。
“我如何得知?當年我就在現(xiàn)場,我親眼所見……可是沒人相信我說的話,仙鸞的人都把我當成瘋子!他們砍了我的翅膀,將我從族譜除名!
世人都說魔族陰狠,我說仙鸞更是忘恩負義,心狠手辣!我一定要成魔,我要把仙鸞人全部殺光……”說著話,那女鬼朝著蘭燼他們這邊走過來。
女鬼停在方才棺材的位置,就在蘭燼跟前,與她只有一掌的距離,蘭燼立刻屏住了氣息。
“你們……不會懂的。”她聲音極低,只有蘭燼聽得見。
就在此時,屋頂似乎微微一震。
藍生手下一用力,將蘭燼往后輕輕一拉。蘭燼一倒貼在他胸前,他又將她拉近幾分,微微垂下頭,下巴護住她的頭頂。
“轟隆隆隆——”
就在這時,房頂傳來一陣爆炸的轟隆聲,聲音震耳欲聾,整個屋子里滿是灰塵碎屑。
蘭燼手下一緊,緊緊攥住手心的隱身符。這爆炸聲很熟悉,三界之內(nèi)會使用這種攻擊的人,只有一個。
下一刻,屋子的東南面“砰!”一聲巨響,墻竟然塌了一半。那半面墻在這波轟炸余震中沒有堅持下來,碎得一塌糊涂。
頂上傳來一聲口哨聲,有一人扛著一截玄鐵彈筒從天而降,發(fā)出銀鈴般的笑聲:“真是不好意思呀,用力過猛,是人家手誤了。”
三界暗黑蘿莉,仙鸞微行公主。
鳳微行,仙鸞族公主,常年扛炮的蘿莉。因為十之有八不是手動走火,就是用力過猛,被一眾仙官賜了個名頭,曰三界暗黑蘿莉。
蘭燼回頭便看見她扇動著亮麗耀眼的銀翅,從上方緩緩落地。腳踩著碎石,自沙塵中走進來。
這出場實在有點囂張。
她穿著黑羅裙,裙上刺有紅色的赤魚,隨著走動款款擺尾。千年不見,她倒是沒什么變化,臉蛋還是粉嫩圓潤,只是個頭長高了。
“哈嘍我的子民們!”鳳微行將玄鐵炮筒扛在肩膀上,朝銀廉束山俏皮的眨巴了一下眼。
“見過微行公主?!便y廉與束山行了禮。
鳳微行再怎么蘿莉,也已經(jīng)有了上千年的修行,多少也算個長輩,兩人對她行禮也是應當。
“免禮免禮了?!彼兄橆a笑著,“是銀廉和束山啊……你們怎么在這?”
束山道:“我二人在附近巡視,見有凈冢升起邪靈煙氣,故而來此處看看,就發(fā)現(xiàn)了這兇魂在此作惡。不知公主又怎會來這里?”
鳳蘿莉扇了扇鼻子道:“此處臭氣沖天,我方才從天上路過,正巧要找的東西在這,就下來看看。”
銀廉道:“您不是我們師父請來的?”
“別亂說話。”束山用手肘撞了撞他,銀廉不滿的看了他一眼。
“你說石見之???”鳳蘿莉唇紅齒白,笑的很燦爛,“從上次我轟了你們黑澤文殿之后,他就沒給我排過班了。
束山頗有些尷尬,笑道:“那都是誤會,您別放在心上,想必是師父忘了?!?p> “不是誤會哦……”鳳微行將炮筒背在背上,“是他說有我方賞哥哥的消息,我才勉為其難把血鴉借給他的?!?p> 結果呢,人沒找到,反而沖撞了西海地界,鬧得她們仙鸞族一個月沒吃上海產(chǎn)品。她只轟了兩炮已算是很給面子了。
“您剛剛說來找東西,是丟了什么重要的物事嗎?”束山轉(zhuǎn)移話題,正色問道。
“啊~兩年前我仙鸞圣物雪絲玉蝶被偷了,給我王兄都氣病了,我只好微服私訪四處找咯。今天我路過,正巧發(fā)現(xiàn)了玉蝶的氣息。就在這里……”鳳微行忽然伸出手做手槍狀,指著旁邊正要開溜的女鬼。
“想跑?”她嘴邊抿著笑容,“雀靈,我找你好辛苦喲,沒想到你竟然自甘墮落,淪為兇魂一類,難怪怎么找都找不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