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仲瑜半夜感覺到了什么，他在黑夜中推開了席歸蕪的房間門。
星光映在窗上，卻透不過房間，房間里昏暗一片。
房間不大，也很安靜。
安靜到蕭仲瑜能夠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也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蕭仲瑜去掀了床上的被子。
其實乍一看是有人在那里睡著的，顯然即使是在自己的房間內(nèi)，席歸蕪也保持最基本的不露馬腳。
盡管經(jīng)不起探查，卻也不會無端引人探查。
蕭仲瑜默了默，將被子恢復了原樣，然后坐在床邊，看向窗外，微微出神。
席歸蕪再次打開了房間門的時候，看見人影的一瞬間眼中劃過凌厲的光。
意識到是蕭仲瑜之后又很快掩蓋下那絲危險。
她脫了鞋，鉆進被窩里，望著坐在床邊里，看起來像是從沒有離開過一樣。
“你大半夜不睡覺來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蕭仲瑜的錯覺，他總覺得女孩兒的語調(diào)好像沒有那么冷了。
他細細探去，可是席歸蕪的臉色在昏暗里模糊不清。
“我就是來看看你。”他的聲音輕輕，“你大半夜不睡覺干什么去了？”
“你等多久了？”
“沒多久?！逼鋵嵥膊恢雷约涸谶@里多久了。
只是呆在這里，腦子里想著她，忽然就忘記了時間，所以也許很久了，也許就一會兒。
“我去探探地形。”席歸蕪這才回答他的問題。
畢竟她總不能天天真的就在這裝小孩，什么也不準備，到時候就那么行動。
“我習慣了，倒是你，作息應(yīng)該很規(guī)律才對。”
蕭仲瑜笑了笑。
因為身體不好，他的作息確實要相對常人規(guī)律一些，雖然偶爾也會有大半夜起來辦事的時候，但沒有事情，他都是按時作息的。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彼o靜地說。
“來得及，準備的時間長，真的要行動，是很快的事情?！?p> 他不是這個意思。
只是，行動之后呢？
無論成功還是失敗，無論存活還是死亡，以后，都不會再有這樣的相處了吧？
“我想去看看外面。”蕭仲瑜忽然說，“會不會影響你的休息？”
蕭仲瑜說完之后就閉了嘴。
以席歸蕪的性格，大概會毫不猶豫地拒絕。
她向來理智得可怕。
“好?！?p> 蕭仲瑜有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他很快就看見女孩子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蕭仲瑜隨便披了一件外套，就跟著席歸蕪走了。
蟲星的黑夜沒有人類星球的黑夜那么安靜。
許多蟲族為了避開陽光，喜歡黑夜活動。
不過白天也還是有很多蟲族活動就是了。
蕭仲瑜說的要去外面看看，可是他卻沒有說要去哪里看。
席歸蕪也沒有問他，只是在前面帶路。
“我們?nèi)ツ膬?？”蕭仲瑜問女孩兒?p> 席歸蕪看他一眼，主動牽上了他的手。
蕭仲瑜心里微微一跳。
這是席歸蕪第一次這么做。
但是席歸蕪沒有解釋什么，她只是牽著蕭仲瑜來到一座山腳下。
她四顧一圈，忽然站到一顆石頭上，和蕭仲瑜平視，目光認真。
“蕭仲瑜?！?p> “嗯？”看著站在石頭上平時他的女孩兒，蕭仲瑜心里更加柔軟，應(yīng)了一聲。
“你想坐我的機甲嗎？”
蕭仲瑜目光中劃過意外。
席歸蕪的機甲，他只在席歸蕪參與的戰(zhàn)爭的視頻里見過。
事實上，席歸蕪并不經(jīng)常用機甲，除非親自沖鋒，她的機甲幾乎沒有拿出來過。
她的機甲也沒有什么特殊的，就是軍中配備——事實上，星際里有名的S級精神力者基本都有自己的定制機甲。
只有兩個人例外。
一個是蕭仲瑜，他的身體強度不適合操縱機甲。
一個是席歸蕪，就真的是軍中配備的高級機甲，唯一的特殊之處也不過是機甲手臂的銜接處有她的個人編號和姓名。
這是為了辯識。
可是蕭仲瑜還是點了點頭。
席歸蕪的從來都沒有因為她的機甲是統(tǒng)一配置而有什么不喜。
相反的，她對自己機甲的態(tài)度，和那些人對自己的定制機甲的態(tài)度一樣鄭重。
……
有些巨大的銀色機甲站著蕭仲瑜面前。
蕭仲瑜仰視這個看起來沒有多么出奇的機甲，眼中卻有笑意。
不知道為什么，看見了這架機甲，他感覺像是看見了那個奧萊帝國的席將軍。
“小蕪的機甲真好看?！?p> 機甲的眼部紅光閃了閃。
那架機甲單膝跪下，伸出手。
蕭仲瑜站了上去，卻讓席歸蕪改成了坐姿，坐在她的手臂上。
“軍部的這一批機甲也只有十架而已。”也只是不是定制而已。
“嗯，很厲害?！笔捴勹ぱ壑行σ獠簧ⅰ?p> “坐穩(wěn)了?！毕瘹w蕪說著，護住人，向上跳躍。
她的跳躍技巧極佳，加上機甲的保護，蕭仲瑜沒有感覺到多少顛簸，就看到山體向下飛掠，沒幾分鐘時間，蕭仲瑜就發(fā)現(xiàn)機甲停在了山頂。
等席歸蕪重新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還有些恍然，恍然中又有些遺憾。
大概是不舍。
蕭仲瑜看著仍然面無表情的女孩兒，蹲了下來，看著她，眼里的笑意溫柔，“這是我第一次坐在別人的機甲上?！?p> 席歸蕪并不動容，聲調(diào)平平，“這是第一次有人坐在我的機甲上?！?p> 看起來，她對這個第一次并不多么在意。
可是蕭仲瑜還是笑著。
“我們來這里干什么？”
席歸蕪沉默了一秒，“你不是想看看？”
蕭仲瑜微微一愣。
席歸蕪轉(zhuǎn)身，看向下面，黑夜中，卻也能看見城市的燈光……幾乎整個城市都納入眼底。
“這里，你想看什么，就看?！毕瘹w蕪冷淡地看著那些繁華，坐了下來，也不嫌臟，還拍拍身邊的空地，“坐?！?p> 蕭仲瑜明白過來，坐了下去，看著山下。
因為高遠，在這里什么都可以看見，卻也什么都看不真切。
不過沒有關(guān)系。
他本來也不是真的特定要看什么，也不是為了看什么才出來的。
蕭仲瑜垂眼看席歸蕪。
席歸蕪面無表情地看著山下，像一個陪看工具人，眼前什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