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站在這家私人會所的臺階上,簡商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一旁的劉喜還在說個不停,“怎么樣?奢華吧?沒來過這種地方吧?這可是咱們老大專門用來招待貴賓的地方。算你小子運氣好,今天有貴客要來,正好帶你來開開眼?!?p> 夜幕下,會所門前的燈已亮了起來,照的臺階兩邊暗沉沉的木質扶手上隱隱的光華流轉,門上鑲嵌的彩色手工玻璃和雕花也極盡雅致,看得出價值不菲。簡商心里忍不住驚嘆,想不到宋威還有這樣的地方。
跟在劉喜身后上了臺階,門口兩個服務生樣的人恭敬地叫了聲,“喜哥?!?p> 劉喜微微點了點頭,邊往里走邊又囑咐身后的簡商,“你一會兒最好不要到處亂跑,這里的人不認識你,而且今天老大要招待非常重要的客人,把你眼睛放亮點?!?p> 簡商點點頭,心里卻在琢磨,重要的客人?還是宋威親自招待,難道……
和劉喜進入會所大廳后,抬眼望去的簡商有一瞬間的窒息。如果說會所門口看起來是低調雅致的話,那會所內就是另一種別有洞天的奢華了。大廳看起來極大,高高挑起的穹頂似的天花板讓整個大廳看起來更為開闊,繪有暗紋的大片頂燈和巨型的水晶吊燈此刻正發(fā)出柔和的光。大廳的中間位置,光潔完整的大理石地面鋪上了厚厚的地毯,細致綿密的紋路又與上面放置的真皮沙發(fā)色調相得益彰。大廳的一側,整個墻面被打成了一個豪華版的酒柜,設有吧臺。周圍角落里,也零散的擺放了一些一人高的裝飾瓷器,釉色均勻,極具美感。大幅的油畫在紅木包邊的墻面上鋪開,與那瓷器呼應著,又提升了這會所許多的藝術氣息。另一側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此時窗外夜色如水,溫柔的月光也將那布置的精致的小院點亮,呈現(xiàn)在欣賞它的人眼前。大廳入口的對面便是一個寬闊氣派的樓梯,向上蜿蜒,通往更高更隱秘的地方。
想來這宋威為了交際,還真是頗費了一番心思,簡商暗自咂舌。
“喜哥,都準備好了?!庇腥俗吡诉^來,對劉喜說道。
只見劉喜點點頭,“嗯,再檢查一遍,不要有差錯,讓門口的兄弟盯好,一會兒客人到了,不要再讓其他人進來?!?p> 剛安排完,又一個服務生匆匆忙忙地走了過來,說道,“喜哥,宋總和客人們的車馬上就到?!?p> 劉喜示意知道了,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裝和領帶,對簡商說道,“走吧,去門口迎接?!?p> 此時,有幾輛黑色的車也在夜色掩映下悄無聲息地拐入了街口,直直奔向會所。
簡商又再次見到了這個人。
不過這次,考究的襯衫西裝,昂貴的手工皮鞋,還有眼中更甚于當年的精光,看來,彼時的那個地痞流氓宋威,如今已搖身一變,成為了本地企業(yè)的領軍人物,化工大王。
真是諷刺,簡商在心底冷笑。
宋威下了車,隨后又走到另一側車門前,迎下了今晚簡商一直在猜測會不會來的人,姚文海。
五十多歲的姚文海頭發(fā)已有些花白,他看著車外宋威伸出的一雙虛扶的手,心里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向宋威擺了擺手,在一旁秘書的攙扶下下了車。
其他幾輛車的來客也已陸陸續(xù)續(xù)地下車。簡商余光掃過,發(fā)現(xiàn)多是本市的大中型企業(yè)的掌權者。果然是大陣仗。
站在臺階下,看著一群人向這邊走來,為首的宋威一臉春風得意地說了一句什么,引得身后的眾人附和著笑聲一片。一瞬間,簡商覺得心里的恨意突然鋪天蓋地地襲來,眼前人影逐漸模糊,腦子里閃現(xiàn)的,只是刻著父母名字的墓碑,和躺在床上日漸消瘦不醒的高毅。
氣血翻涌,耳內轟鳴間,簡商模糊中又看到劉喜回頭奇怪地望了自己一眼,心里一驚,瞬間又清醒了過來。簡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呼吸急促,牙齒也咬的生疼,想來是剛才的異常表現(xiàn)引起了一旁劉喜的注意。
什么都不能做。
松開已攥的發(fā)白的拳,簡商穩(wěn)了穩(wěn)呼吸,才對劉喜低低地開口解釋道,“對不起,劉哥,我……我太緊張了。那個……那個人不是咱們市的姚市長嗎?”
沒見過世面的家伙!劉喜不屑地瞥了簡商一眼,也就不再看他。
一行人進入大廳后,便三三兩兩地分散開來,一旁訓練有素的服務生們開始端著托盤穿梭在人群中為今晚的貴客送上酒水。簡商同劉喜站在一邊角落里隨時注意突發(fā)狀況。
從站定后,簡商的一雙眼就沒離開過宋威和姚文海,來給姚文海敬酒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宋威始終站在他的身邊不曾離開。幾輪敬酒看下來,簡商總覺得兩個人看起來有些怪怪的,要說這幾年宋威和姚文海一直都有見不得人的勾當,這么長時間下來,兩個互惠互利的人應該已經(jīng)很熟悉了才對,更何況姚文海身處市長高位,更不應該對宋威有什么隔閡??墒茄矍暗囊ξ暮s似乎對這宋威頗為忌憚,眼神略帶有討好和回避,言語不多,似乎除開不得已的情況,其他時候并不想跟眼前這個精明的商人有過多的接觸和交流。
簡商覺得很費解。
不多時,一群人又在宋威的招呼下去了餐廳用餐。簡商不得靠近,只遠遠看著各類珍饈美食被服務生一一送進去,不時又有調笑聲勸酒聲傳出來,好不熱鬧。
一場宴席,賓主盡歡。來時正經(jīng)客氣的一群人,幾個小時后都變了模樣,個個醉的歪七扭八,各種丑態(tài)盡顯。
將或還清醒或已醉倒的客人一一送上車后,劉喜終于松了一口氣,任務完成,可以安心回去歇著了。
扭頭問一旁的簡商,“走吧?坐我的車?!?p> 話剛出口,就見簡商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終于散了,我的肚子啊!劉哥,你先走,我要去個衛(wèi)生間!”
不等劉喜反應,簡商就抱著肚子再次沖進了大廳。
劉喜啞然失笑,這小子!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今晚精神一直高度緊張。劉喜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便也上了自己的車離開了。
安靜的員工洗手間。
會所里的打掃工作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兩個服務生趁著無人注意,偷偷躲到了員工洗手間抽煙。沒辦法,會所其他地方被看到抽煙的話,是要被扣錢的。
“哎!我問你啊你有沒有看出來咱們這市長怕咱們宋總?。俊惫煌淘仆蚂F最解乏,高個服務生一臉舒爽的表情,八卦地開口道。
“可不是!別看咱們老總不是官,但這氣派可是比那市長還足呢!”另一個瘦瘦的服務生吸了一口煙,點頭附和道。
“我聽咱們會所老孫說,幾年前宋總給那市長下過套,被咱們老總抓住把柄了,所以才……”高個服務生一臉神秘兮兮。
瘦服務生一聽來了興趣,立馬湊過去,“我去!下套?什么套能把市長套住?。靠熘v講!”
“咱們會所的美女經(jīng)理柳瑩知道吧?據(jù)說當年市長第一次被邀請來的時候,宋總就把柳瑩送到了市長的床上,一晚上都沒出來,而且那個房間,據(jù)說是有攝像頭的……嘿嘿嘿……”高個服務生笑得一臉猥瑣。
瘦服務生聽的一臉震驚,“我去!美人計啊?還錄像?這么黑,確實挺像宋總的手段的?!?p> 剛感慨完,瘦服務生又納悶地問道,“老孫怎么會知道的這么清楚?。窟@是謠傳吧?”
高個服務生搖了搖頭,“當年柳瑩在咱們會所那是什么級別???女神一般的存在,每天高高在上的。老孫那個時候多迷戀她啊,天天送花,上下班接送的,愣是連手都沒拉到。那天柳瑩上樓的時候老孫就注意到了,躲在消防門那兒親眼見著柳瑩進去的。嘖嘖嘖,你不知道老孫后來哭的有多慘,心都碎了,從那以后再也沒搭理過她,還老背地里罵她是破鞋?!?p> 瘦服務生一臉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這有錢人們就是會玩。
“不過你聽聽就算了,可別再跟別人說了,我也是今天看到市長那慫樣實在忍不住跟你說起來的。聽見了沒?”
瘦服務生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眼看著一根香煙只剩煙頭,這煙癮也過了,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想起出來久了,回去肯定又要被罵了,忙抖了抖身上的煙灰,一前一后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