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瑟瑟，吹得人發(fā)寒。像無數(shù)的刀子刮過，剜下無數(shù)的枯葉，剜起無數(shù)的風沙，枯枯黃黃，沒有生氣。
樹都在顫抖了，沒有葉子的遮擋，光禿禿的露在外面。沒有葉子，便沒有了風搖翠葉的詩意。觸目可及的是顫抖，就像一個凍僵的人。
吸一口秋天的涼氣，只覺冰冷刺骨。隨意說幾句話，便能看到裊裊升起的霧氣?？粗矍盎囊牡耐恋?，嗅著腐臭的味道，二人久久立著，也不言語。這是他們不會涉及的生活，但兩年的漂泊，他們已經(jīng)逐漸了解了普通人的生活，又如何能不心酸呢？
“師父?！痹茷懧兀⌒囊硪淼刈吡诉^來，生怕打擾了雨纖塵。手有些顫抖，為雨纖塵披上了袍子。
“嗯?！庇昀w塵回頭，如夢初醒?！袄鋯?？”雨纖塵溫柔地問道。也不等云瀾回答，便向馬車走去，取回了暖手的小爐子，塞到云瀾手里。
云瀾就這么站著，有些呆，看著眼前的白衣男子，不知道為什么，感覺有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很溫暖。
“今年又是災年?！痹茷懜袊@著，有些難受。
“是??！今年朝廷還不顧民生，攻打苗寨，確實傷民。前段時間一直纏綿的秋雨，使這些谷物都爛在了田里，也不知道他們怎么度過這個冬天？今年又有多少人要去另一個世界？”
雨纖塵也無法抑制了，聲音漸漸顫抖起來。仿佛透過這望不盡的田地，看到了累累白骨。
“師父，我們?yōu)樗麄兤砀０桑⌒r候我生病了，母親都會為我祈福的?！痹茷懙哪樕希瑢懼J真。
“可是這里沒有廟呀?！庇昀w塵倒是覺著有些驚奇了，他本不太信這些東西，不過云瀾所說的，倒是激起了他的興趣。
“這只是我，我們的祝愿而已，表達自己的祝愿。來嘛。”說著云瀾便拉著雨纖塵的手，往田間跑。到了田壟上，云瀾放開了雨纖塵，蹲了下來，捧起了一把沙土。閉上眼，默默地許愿。
雨纖塵愣愣地看著云瀾，隨即蹲了下來，也學著云瀾的樣子，默默念著。“上天，如果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就早點結(jié)束這個亂世吧?！闭f罷，雨纖塵依然那么蹲著，閉著眼，不知道是不是和這片廣闊的天空產(chǎn)生了共鳴。
云瀾的臉有些紅，她慢慢轉(zhuǎn)過頭，看著身旁的白衣男子。很安靜地看著，也不說話，連呼吸都盡量控制著，生怕擾動了這一片寧靜的湖水。
良久，雨纖塵才慢慢睜開了眼，余光瞥見了那雙水靈的眼眸。
云瀾連忙轉(zhuǎn)過頭，有些不好意思。心跳得很快，慢慢站了起來。
“師父，云瀾有些餓了?！痹茷懜惺艿搅硕亲拥镍Q叫，自是如獲至寶，趕快岔開了話題。
“我們?nèi)コ孕┲喟??！庇昀w塵的聲音很柔和，讓人很舒服。
二人回到車上，就這么坐在秋日的晨光里，伴著涼氣，喝著有些冷的咸粥。有些冰冷，刺得胃有些不適。
但看著眼前的景色，三人絲毫沒有抱怨的神色。在那個時候，吃一碗咸粥，也是一種幸福。
莫府正堂，莊嚴肅穆。這里長久地上演著好戲，幾乎沒有一日停歇。他們隱藏得極好，似乎沒有人發(fā)現(xiàn)。
如果將這里每日發(fā)生的事情記錄下來，也許會是一本莫府風云史，不知會令多少人驚嘆。
“攻苗寨，拿解藥。若是要活命，還我王妃來?！蹦诒持?，連連點頭，又是笑了笑，道“明王爺變聰明了呀，不錯不錯，這件事情越發(fā)好玩了?！?p> “城主，屬下辦事不利，甘愿領罰?！蹦侨藛蜗ス虻?，低頭沉聲說著。很恭敬，但有些不自然。
“軍師辛苦了，你我兄弟這么多年了，不用解釋的。”說著，莫黑扶起了眼前的男子。
方帽儒巾，書生扮相。留著黑色的長須，這便是軍師。眼珠轉(zhuǎn)了幾轉(zhuǎn)，站了起來。
“我跟了明王爺這么久，他必然是想不出這樣的計策的，定是有人獻計了。”那軍師的語氣十分肯定。
“原本以為他必然會投靠我們，卻不想莫瀟她辦事不利，使明王爺不相信我們的能力，居然占山為王，這下確實難辦了?！蹦诎欀?。
“眼下的關鍵在于王妃，我們?nèi)绻軌蛘莆胀蹂磺凶匀缓谜f?！蹦擒妿熞琅f高抬著頭，沒有半分擔憂的樣子。
“不用了。”莫黑搖了搖頭。
那軍師一愣，卻不敢反駁。莫黑顯然有事瞞著他，但他又不敢僭越，只好住口不語。
“哈哈哈哈”莫黑又是笑了起來，又拍了拍掌，道“不就是暫時丟了個明王爺嗎？”
那軍師會意，馬上奉承道“城主不必憂慮，眼下局勢依然對我們有利。
他可以騙皇上，騙所有人，卻騙不了我們，沒有解藥，那皇帝活不了多久了。
本來覺得那高貴妃是個麻煩，既然明王爺不配合，扶持她的兒子也是可以的?！?p> “知我者，軍師也。過去了這么多年，軍師越發(fā)深邃了?！蹦诟袊@著，眼前的這個好友，才智遠勝自己，眼下也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城主一如既往的大氣，一直把控著全局。只是這么多年了，城主何必糾結(jié)于反叛的名聲呢，我們早已準備妥當，為何一定要扶植明家人？”軍師疑惑多年，早已不滿，他試探著。
莫黑搖了搖頭，也不說話。越發(fā)顯得深邃了，他確實是那個最神秘的人。
軍師幾乎是有些惱怒了，也許莫黑可以等，但他等不了。
作為一個軍師，他無數(shù)次地被派遣去執(zhí)行任務，永遠也看不到盡頭。
更重要的是，他越發(fā)不理解眼前的人了，自作高尚，不顧手下人的死活，又何曾真正把他當過兄弟。
說好的共謀大業(yè)，說好的兄弟義氣，其實一切都不過如此。
也許曾經(jīng)他們確實坦誠過，同德同心。但這么多年過去了，極小的私心，也會變得不可抑制。掌控的越多，越會被權利與利益吞噬，這一切都是極其恐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