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澤這一走,許言頓覺有些尷尬。畢竟,只要談論到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她都挺尷尬的。
看著他挺拔的背影以及從容的步伐,許言摸摸鼻尖,靠近江以宵,而后轉(zhuǎn)移注意力:“以宵,你哥他既有才華又長得好看,雖然是個冰塊臉,但還愁找不到女朋友嗎?”
她覺得有必要多勸勸江以宵,這坑哥的操作實在是令人哭笑不得啊。
而且……還差點把她坑進去了。
還好她一般不跟小屁孩計較,要不然早就用拳頭直接教育了。
江以宵確認已添加完畢后,仰頭看向許言,老成地嘆口氣,面露難色:“愁,當然愁?。〔还馕页?,我爸媽更愁,尤其是我媽。姐姐,你都不知道,我哥他啊,活了二十幾年,一段戀愛沒談過。我媽說,照這趨勢下去,她必定得懷疑我哥的性取向?!?p> 許言聽得一陣汗顏。
這藝術(shù)世家,還挺奇葩。
江潮汐這個冰塊,是怎么做到在三團火的烘烤下,還堅持自我、心如止水的?
“沒那么夸張……吧?!?p> 許言作為跟江潮汐一樣二十出頭的新青年,是真理解不了長輩們的某些思想。
二十幾歲沒談戀愛怎么了?她不照樣從母胎單身到現(xiàn)在?
許言又突然想了想,想了個絕妙的點子:“以宵,姐姐倒是有很多既漂亮又聰明的朋友,改天給你哥介紹介紹哈~”
彼時,許言一下子想到了姜甜。江潮汐這類型委實不多見,也算是男人中的極品,怎么能就此放過呢?俗話說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雖然她跟江潮汐沒什么關(guān)系,但看在江以宵如此急切地要找個嫂子的份上,她并不介意當回紅娘。
“江以宵?!?p> 江潮汐不知何時已經(jīng)靠近了他們,這一聲叫得許言可謂是一個哆嗦,并直接打斷了她的某些不健康的浮想聯(lián)翩。
趁江潮汐接回他的手機低頭看屏幕的空隙,江以宵鬼鬼祟祟地朝許言使了個眼色,緩緩湊近并壓著很低的聲音:“姐姐放心,我哥他沒有聽到。”
聞言,許言舒了口氣。
還好沒聽見。
她可不想因為搞事而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煩。
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太蠢太笨,根本不像她。
與此同時,站在另一處偏僻的礁石旁的洛澤,緩緩按下了接聽鍵。
來電人是他的好兄弟傅思南。
電話一通,對方便劈頭蓋臉來了一句:“洛洛,最近進展怎么樣了?”
一起傳來的還有幾聲猥瑣的笑。
明明聽了這么多年這個騷氣十足的稱呼,按理來說洛澤已經(jīng)多見不怪了,但他每次聽到依舊受不了,又奈何不了那個騷人,只能默默揉揉眉心。
片刻后,他才偏頭朝某個方向看去,眉眼染上了淺淺的笑意。
“還行”
傅思南在電話另一頭翹起二郎腿,來了興趣:“還行?還行是怎么個行法?”
洛澤從容地收回視線:“我現(xiàn)在可以確定,她已經(jīng)不喜歡我了?!?p> 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就像陳述一個普通的事實而已,只是還透露著幾分憂郁。
傅思南這么乍一聽,想當然地直接代入了他想象中的洛澤的形象——無奈中還有些憋屈。
能這么想的,這天底下恐怕只有他傅思南一個人了。
他這兄弟,他看得明明白白,性格從小到大就是如此平淡,喜怒不行于色,別人覺得他溫和,其實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他都是只披著羊皮的狼。
因而有時候,可以很危險。
傅思南安靜了會兒,終于調(diào)侃道:“那肯定的啊,還喜歡的話真就神人了。我說,現(xiàn)在你該后悔當初的決定了吧?”
洛澤語氣不容置疑:“剛好相反,從不后悔?!?p> “Are you kidding me???”
傅思南把腿放下,換了只手接電話,感慨道:“嘖嘖嘖,你就等著追妻火葬場吧,到時候我這個久經(jīng)紅塵的都救不了你這個超凡脫俗的奇葩?!?p> “……”
洛澤也懶得跟他廢話,適時沉默。
傅思南耐不住沉默,憤憤地轉(zhuǎn)移話題:“好吧好吧,你說什么就是什么。說吧,下一步打算怎么辦?”
“讓她再為我心動一次?!?p> 洛澤幽幽地看向海面,內(nèi)心和此刻的濮海一樣平靜,也一樣明澈。
她以為,一切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可他卻覺得,一切才剛剛開始。
傅思南難得聽洛澤說露骨的話,大腦緩沖了一會兒才反問:“哈,要不要這么自信?”
“作為兄弟,我該說的都說了,最后只能再送你一句:路漫漫追妻遠兮,汝將上下而求索?!?p> 海風拂面,洛澤格外地冷靜,默了會兒,眼神瞬間犀利起來:“你今天打給我,應該不止說這些。”
“要不然怎么說你是千百年難遇的奇才加奇葩呢,什么事兒都看得通透?!鼻耙幻敫邓寄线€簡單吹了幾句彩虹屁,然而后一秒,無縫鏈接般地放緩了語速,沒好氣地說,“你媽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來了?!?p> 緊接著一肚子苦水傾盆而下,來勢洶洶:
“第一次,我正好是晉級賽,才開了大招進團,你猜怎么著?就因為你媽一個電話,作為后排強有力輸出的我還沒開始走位,第一個死得徹徹底底?!?p> “第二次,我特地在最有可能接到電話的晚上八點,改用電腦玩英雄聯(lián)盟正打得正嗨。然后,當然這也算我失策,手機就在手邊,結(jié)果你媽一連打了十幾個電話,嗡嗡嗡地我現(xiàn)在腦殼還疼,excuse me???”
“第三次……”
洛澤那么有耐心地一個人,也聽不下去了,蹙了蹙眉,簡短有力地倡議:“直接拉黑?!?p> “拉黑?這哪能兒啊兄弟,我現(xiàn)在好不容易擺脫掌控逍遙在外,要是因為你媽知道我拉黑她而轉(zhuǎn)去問候我媽,以我媽那暴脾氣……嘶——”
傅思南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洛澤,卻獨獨怕個他媽。
頓了頓,他終于緩和了一點,也變得正經(jīng)起來:“不過話說回來,阿姨她……近幾年變了不少,我覺得,你該試著理解理解她?!?p> 理解她?
洛澤冷哼一聲,一字一句:“你可能忘了,我一直在理解,哪怕是現(xiàn)在?!?p> 話題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我當然沒忘了,事實也的確如此……只是……哎~”
二人分居大洋兩岸,彼時,他們各自想到了些什么,默契地保持著沉默。
片刻后,洛澤淡淡道:“那就這樣,掛了?!?p> 傅思南“嗯”了一聲,而后說:“行,你在那邊多保重,多加油……”
“洛澤?”
適時,目送江以宵兄弟倆離開濮海沙灘的許言,緩緩靠近洛澤,在離他背影不過一米的地方,停了下來,不確定地喊他的名字。
她這聲干凈利落的呼喊,還算大,準確無誤地傳入了傅思南耳中。
傅思南在電話那頭一個勁地激動:“喔,這什么情況?聽聲音絕對不是余夏,難不成……”
洛澤有些木訥地轉(zhuǎn)過身,許言竟然從他臉上捕捉到了一絲絲……緊張?
洛澤直直地看著許言,聽著傅思南的吼叫,心里默默地思量著,以他跟她的距離是否能聽到現(xiàn)在的談話內(nèi)容。
還沒等這學神搞明白,對面的傅思南聲音更上一層樓:“還不說話?那肯定是了!”
洛澤下意識地后退了兩步,拿手機的手勁也跟著大了些。
正如洛澤猜測得一樣,傅思南說話并不過腦子,分外激動地叫嚷著:“快、快、快,我要跟未來的弟妹通訊!”
因為洛澤的舉動,許言自然聽不清楚對方說了些什么,但她被他怪異的行為直接給逗笑了:“你這是……還在接電話嗎?為什么我看你一直沉默啊?!?p> 她走過來的時候,看過他背影幾次,就覺得他沒怎么說話。
很奇怪。
而且接個電話,用得著走了那么遠嗎?她不是很懂。
不過,她竟然突然覺得,此刻就站在她面前的洛澤,那個待人溫和疏離的洛澤,有了些煙火氣。
傅思南一直沒等到回應,繼續(xù)叫嚷著。
漸漸地,洛澤笑意濃烈起來。
那笑容,似乎是迄今為止,許言見過最好看最開心的笑容。
那雙含笑的、深邃的眸子,如曜石一般耀眼。
他對傅思南緩緩開口:“如果你非要論輩分,那是你嫂子?!?p> 他跟傅思南之間,自然都是兄弟兄弟的叫,只是從來沒分過誰為“兄”,誰為“弟”。
如果仔細算下來的話,洛澤比傅思南大了三個月。
所以,在這種時候想占他便宜,依舊沒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