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臨江城頂級大少的蕭公子,包間定然是最好的。
“讓杜鵑和紅芍過來?!?p> 蕭轍沖身后跟著的老鴇說道。自然了,這姑娘想必也是最好的。
“得嘞,蕭公子和這位公子今個兒可是趕巧了,待會白荷姑娘可是要上臺的,嘿,這位可還是完壁身呢,不知道公子有沒有福氣哦?”這句話是對樂晨說的。
“聒噪什么,趕緊下去?!笔掁H絲毫不會客氣。
說完便轉(zhuǎn)身向樂晨介紹起這百花舫來,原來這百花舫真的是有一百朵金花,皆以花號為名。
其中有清倌人,也有嬉酒作陪的,只要你出的起身價,但任憑君采擷。
雖然說不上個個天香國色,卻也各有一番風情。
“至于這白荷姑娘,便是其中一位清倌人,芳齡不過十七而已,卻號稱蕭舞雙絕,姿色也是相當不錯。說起來,倒也是個奇女子,當初賣進青樓被要求接客,那白荷誓死不從,當場便要自尋短見,運氣好才保住條命,后來老鴇再沒提讓她接客,做了幾年清倌人。啥多好,就是不太符我口味。”
蕭轍向樂晨侃侃而談,介紹著自己經(jīng)驗。
樂晨對眼前這位正經(jīng)人口中的不錯自然也十分好奇,不禁問道:
“為何?”
“賣藝不賣身唄!唉,不過晨兄你若有興趣,我等會就讓人給你綁回去?!?p> 蕭轍不停地沖樂晨吹噓道:
“話說那白荷確實不錯,多少男人為之垂憐。”
樂晨盯著蕭轍詭異的看著,竟也開起玩笑來。
“不急,等會要是看了確實不錯,再綁回去不遲嘛?!?p> 杜鵑和紅芍兩位姑娘來了,樂晨不得不承認了,蕭大公子不愧是極好風流之人,這眼光是沒得說。
蕭轍大氣的讓樂晨先挑,樂晨以君子不奪人所好為由拒絕了,便自顧左擁右抱的在一邊喝著小酒嬉鬧,不去理會。
樂晨站在包間的水晶窗前,俯瞰著大廳,如同站在穹頂一般,他很喜歡這種感覺。
阿諛奉承的文士,聲色犬馬的富豪,貪財慕勢的ji女,沉湎淫逸的酒徒…
蕓蕓眾生的各種著相盡皆暴露在自己的眼前。
蕭聲,是幽幽的簫聲,驚醒了樂晨。
循聲卻不見人影,滿座都噤住了自己的呼吸,生怕自己的魯莽攪斷這分輕柔。
樂晨閉上了雙眼,沉浸感受著。
蕭的音韻應該是低沉的,甚至有壓抑。而此時,卻如同夾雜著一股冰泉氣息般,驅(qū)散著夏日的灼炎。
回旋婉轉(zhuǎn),蕭聲漸響,風蕭清冽,忽高又低。
高昂時,如同層層海浪攜滔天颶風,順騰而起,直上青云九霄。
極低時,偶有珠玉跳躍,清泉叮鈴,似戀人耳邊輕喃低語,雖低細,仍然清晰可聞。
像一片漂浮的云,化作相思春雨落下,匯成一條涓流小溪,滑進情人的心底。
終于萬籟俱寂。
鳳蕭聲里春寒淺,不過珠簾第二重。
樂晨仍然沉浸在那片空靈意境當中,不忍自拔。
“白荷,是白荷姑娘!”
“好美…”
女子只著一襲樸素白裙,輕點蓮步,似弱柳扶風,裊裊婷婷走上臺來。
細尖臉蛋,雙眉修長,相貌生的極美。
一汪秋水,回盼流波,一笑間的弧度更亂了這世間芳華。
樂晨從沒有見過這般美麗的女子,透過水晶的目光,漸漸有些癡了。只是這身影,似乎有些眼熟。
臺上跳起舞來,時不時傳出些歡呼聲,少年卻看不進去了。
“人生在世,不過須臾而已。要幫忙綁回去么?”蕭轍看著眼前的少年,走向前感慨出聲說道。
“我給不了什么,又怎好去求些什么?”樂晨低聲道。
蕭轍拍了拍樂晨的肩膀,不再說話,只是陪樂晨默默看著。
歌舞漸停,老鴇走上臺來,沖四周朗聲說道:
“白荷姑娘說了,請諸位公子就剛才蕭舞,賦詩詞一首,若得姑娘青睞,便可作入幕之賓,共探討番茶道。”
四周賓客鼎沸,有風騷者當場便要作詩一首。
這種作為青樓妓院的常用宣傳手段,當事人同不同意不重要,能讓在座公子豪客滿意就成。
包廂中,蕭轍斜了樂晨一眼:
“你行不行?要不我給你找?guī)讉€文人用用?不然你這個白荷姑娘可是別人的咯!”
樂晨淡淡說道:“不行?我比你可強多了,拿筆來!”
蕭轍沒聽出樂晨話語中的揶揄來,只是招呼身后的姑娘們?nèi)ト〖埞P。
負手立于桌前,樂晨有些心緒萬千,怕?他是不怕的,炎黃堂堂五千年文化精粹,會說怕這個字?他想的是寫了之后又該如何。
良久,才提筆寫下:
鳳蕭聲動,玉壺光轉(zhuǎn),一夜魚龍舞。
署名,便是讓旁邊侍立的小廝送了出去。
“說讓寫詩詞,你這就一句話,能行么?”蕭轍在旁邊好奇的問道。
“不知道,隨緣吧。”樂晨一攤手,表示自己也不知。
說完便拉著蕭轍喝起酒來。
剛過一兩刻鐘,門外便有丫鬟俏生生的問道:
“請問樂晨樂公子在么,我家白姑娘有請。”
樂晨在大腿上摩挲了下手掌,有些尷尬的看向蕭轍。
“在呢在呢!”
蕭轍一邊呼喊,一邊沖樂晨擠眉弄眼慫恿道:
“男子漢大丈夫有什么可怕的?又沒叫你干啥,喝杯茶而已。你要是有本事將她拿下,我認你做大哥?!?p> 便將其推了出去,樂晨對這賣友之人十分無奈。
樓下眾人對于白荷姑娘的貼身侍女自然是認識的,只是看到了身后走出來的樂晨,都發(fā)出一陣又一陣不滿的噓聲來。
“怎么!諸位莫非看不起我蕭轍的兄弟?報個名上來比劃比劃!”
二樓包廂中緩緩出聲,在空蕩蕩的大廳里久久回響。
眾人皆噤聲不語。
樂晨只默默跟在丫鬟身后,也沒有理會從各處打量過來的目光,半盞茶的功夫,來到一處雅閣小屋前。
“公子自己進去吧,白姑娘在里面等候,奴婢先告退了?!?p> 旁邊丫鬟低聲說道。
“對了,奴婢喚作小安?!迸R走前還向樂晨暗送個秋波。
唉,太帥了,也是個麻煩??!
房門緊緊閉著,屋內(nèi)奏有縷縷琴聲傳來,悠揚回轉(zhuǎn)。樂晨在門口站立了良久,才慢慢舉起手輕敲去。
“請進?!?p> 珠圓玉潤的聲音很是溫柔。
進屋,樂晨首先聞到是一股淡淡的檀香,頓覺神清氣爽許多。
“晨公子,妾身有禮了。”
佳人在古琴前緩起身,向樂晨一鞠,細細打量著樂晨,饒有些興趣,指著茶幾座位細聲道:
“公子請坐?!?p> 明明才見過不久,眼前的白荷仍然讓樂晨一亮,近看跟遠看給自己的感覺完全是不同的。
“外人都說,白姑娘蕭舞雙絕,沒想到琴也是一絕?!?p> 樂晨坐下稱贊道,心中覺得有些口干。
“不過是外人高抬小女子罷了,到是公子,相貌堂堂,文采更是斐然。”
白荷往茶盞里倒了杯熱茶,捧放在樂晨面前,也款款坐下。
“隨便寫寫,做不得數(shù)的,再說了,大家都看拳頭硬不硬,誰在意你有什么文采?”旁邊少女身上的馨香不斷撩撥著樂晨的心底,感覺渾身都不自在。
白荷像是看出了樂晨的拘束,嬌笑一聲道:
“可是,奴家在乎啊?!?p>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那一抹的風情,讓樂晨感覺鼻孔一陣燥熱,連忙往后退了許多。
白荷姑娘瞧見樂晨的動作,頓時眼神便黯然下來,捧心而顰的模樣讓人憐惜不已。
“是賤妾的蒲柳之姿入不了公子的眼么?”
樂晨忙解釋道:
“不是不是,我只是,只是因為姑娘太美了,讓我有些…”
白荷看著眼前少年的模樣噗嗤一笑?!澳亲屾碓贋楣友葑嘁磺绾??”
也不等樂晨同意便取來竹蕭,端坐在樂晨對面,美眸盯著少年吹奏起來。
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余音裊裊,不絕如縷。
樂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聽完一曲的,等到白荷來攙扶自己時才回過神來。
少女吐氣如蘭,在樂晨耳邊沉聲問道:
“妾身演奏的怎么樣?”
口中熱氣吹撫著樂晨的耳垂,雙頰赤紅的要滴出血來。
“咳咳,白姑娘,我該走了?!?p> 樂晨急忙掙脫白荷的手臂告辭,往門口逃去,白荷又柔聲問道:
“晨公子所寫的,鳳蕭聲動,玉壺光轉(zhuǎn),一夜魚龍舞。依妾身來看,是詩詞一段吧?不知道公子是否能將全文給妾身一觀。”
“你心中若覺得它是完整的,便是了?!睒烦宽樋诨氐溃^也不回地跑了。
只留下身后銀鈴笑聲不斷傳來。
“公子寫的,奴家很喜歡??┛?p> 似乎心底在想些什么,白皙的脖頸泛起些紅潤來。
“好個有趣的翩翩少年郎?!?p> 有些情意,只用見一面,便萌發(fā)了嫩芽。
…
安氏武館,安家。
大廳中,一道身穿灰色長袍的中年男子負手而立,黝黑的面孔中滿是威嚴肅穆。他便是安氏武館的館主,安家家主,安烈。
被蕭轍暴揍的安逸信正跪倒在中年男子腳下,滿臉恨意,向其哀求道:
“父親,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蕭轍如此作為,絲毫不將父親你放在眼里,不將我安家放在眼里,請父親為我報仇?!?p> 安烈淡淡說道:“此事先放一邊,這次我叫你來,另有一件要事,山里有使者要來…”
安逸信神色一凜,忙道:“父親,你是說…”
“這次我準備讓你去,就算不成,也可磨煉一番。從小到大我都看在眼里,你無論拳腳功夫還是心智才略,都要強過你大哥不少。以后,這安家的家主之位,怕是要托付給你了。這段時間你且隱忍,莫要與蕭家交惡,其他的日后再說?!?p> 依然是波瀾不驚的語調(diào)。
安逸信驚喜不已。
“是!父親!”
他們沒注意到的是,墻外一道仆人的身影,將他們對話從頭到尾全聽了去。
此時,安家宅院另一端
安家長子,安誠。聽完手下的匯報后,氣急敗壞的將房中器物通皆砸了個稀碎,手中拳頭捏的吱吱作響,強壓著心底怒火。
似乎有些頹廢望著頭頂?shù)奶旎ò?,許久,才發(fā)出陰惻惻的笑聲來:
“老匹夫,王八蛋,你們不仁在先,那就不要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