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美人這才松了口氣
“時辰不早了,我們就先回去。太子妃可要保重身體,我們得空再來看你”
桑鈺忙道:“哪能如此,應(yīng)當是我前去拜見美人才是?!?p> 如此相互客套一番,三人施施離去,桑鈺轉(zhuǎn)身端起茶盞猛喝一口,心里的驚悚之意消下去不少。蜜彩疾步進屋,面色凝重道:“主子,王后身邊的申公公前來,說是王后找您問話。”
桑鈺心里咯噔一下,不知自己哪里出了差錯,需要被問話,“什么時候來的”
蜜彩躊躇一瞬,憂心道:“來了好一會了,見主子在和三位美人談話,他便不讓奴才進來打擾。奴才看他不似平日溫和,怕不是什么好事?!?p> 這申公公是王后身邊的老人,平日雖有些威嚴,但對下人還算是溫和。今日言語中卻充滿了生硬,也瞧不出喜怒,讓蜜彩十分忐忑。
桑鈺責(zé)怪道:“母后找我問話乃是常事,你這般東想西想,反倒顯得是我這個做主子的心虛”
邊往外走邊整理有些褶皺的衣裳,見著門外等候多時的申公公,桑鈺便歉然道:“有勞公公等候多時?!?p> 申公公面色不變,微微行禮:“這是奴才的本分,算不得什么。太子妃還是快快隨奴才去見王后才是正理。”
“是”
申公公一揮浮塵,抬步先行,蜜彩扶著桑鈺跟在身后。
涼風(fēng)簌簌刮著,將塵土席卷而上,天空也是一片灰暗,冬天快到了。
桑鈺養(yǎng)在屋內(nèi)多日,一時沒有察覺到氣溫的變化,穿得些許的單薄,此時于風(fēng)中疾步走著,又被沙子迷了眼。
蜜彩身形單薄擋在她身前,對行走如風(fēng)的申公公請求道:“公公可否慢些,我家主子身體剛好,有些受不住。”
聞言,申公公未停頓一瞬,毫無波瀾:“太子妃最好還是快些,可別讓王后等急了”
桑鈺輕咳幾聲,快步跟上。
將人帶到佛堂處,申公公攔住蜜彩道:“佛堂重地,做奴才的還是回避為好?!?p> 蜜彩擔(dān)憂地看向桑鈺,桑鈺面色有些倉白,沖她微微一笑,“你就在門外等我?!?p> 入門便聞到濃郁的檀香,層層帷幔之中隱約可見王后跪立的身影。細碎的念經(jīng)聲隨著木魚聲環(huán)繞于堂內(nèi),最后鉆入桑鈺的耳中,這木魚倒像是敲在她的心上。
撥開帷幔,桑鈺輕步走到王后身后,栩栩如生的四大菩薩雕像正神情自若地看著她。
“兒臣拜見母后”
念經(jīng)聲和木魚聲一并停了,王后睜開眼,冷聲道:“跪下!”
桑鈺便不問緣由地跪在地上,王后起身走到她身旁,手指撥弄著念珠:“你可知我今日為何喚你來。”
“兒臣不知”
王后沉著臉,眼中迸發(fā)出滔天怒氣,卻被死死壓制住,她向來很注重皇家體面。
平靜出聲:“我原本就不喜你,不止是因為你的出身,還有你的相貌。若你能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的分內(nèi)事,我倒是可以容你??赡銋s不知廉恥,竟在宮外當著全城人的面引誘太子。怎么,你是當我是死了嗎!”
桑鈺跪伏在地,誠惶誠恐:“母后明鑒,當日兒臣只是與太子同乘一車,并未行不端之事。況且朝中大臣都在一旁,兒臣就算是有十萬個膽子,也是萬萬不會如此丟皇家臉面?!?p> 王后冷哼一聲,威厲道:“你做沒做有什么關(guān)系,關(guān)鍵在于旁人怎么說。如今滿朝文武都見著太子衣冠不整地從車內(nèi)出來,這就已經(jīng)是你的大錯。”
若不是國師欽點,她又怎么會讓一個異國人做自己的兒媳。雖奈何不得,可該有的懲戒還是得有。王后冷然道:“你在這皇宮內(nèi)不單單是太子妃,還代表著風(fēng)夏國。本宮希望你謹言慎行,將在風(fēng)夏國養(yǎng)成的那些不得體面的做派牢牢收住,不要丟我南濮國皇室的臉面。”
“是”
王后面色稍緩,繼續(xù)道:“這次念你初犯,我不重罰,你就在此地靜思己過,明日卯時前不得離開”
“兒臣明白”
蜜彩于門外見到面若冰霜的王后時,嚇得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申公公上前攙扶著離開,王后的深色衣擺自蜜彩眼前劃過,如同一根繩子,勒得她喘不過氣來。
良久后,蜜彩才敢微微抬頭,瑟瑟看向大門緊閉的佛堂,不知太子妃如何了。
桑鈺面色平靜地跪在墊子上,眼睛直直地盯著佛像,半晌后,對著每尊佛像都拜了拜。
夜深時,桑鈺有一下沒一下捶著已經(jīng)僵麻的腿,身子搖搖晃晃就要倒下,又猛地睜眼端正身子,片刻后又開始搖搖晃晃,如此反復(fù)。
“你這是在做什么,拜這些佛像還不如來拜拜我。”
繁裊的聲音突然響起,嚇了桑鈺一激靈,繁裊這次睡得有些久,好些日子沒冒出來。反應(yīng)過來是她后,桑鈺繼續(xù)打起瞌睡來。
“你懂什么”,她這拜的哪是佛,拜的是王后的怒氣。
繁裊是不懂,從桑鈺身體里飄出來坐在供桌之上,雙手搭在桌上,鑲嵌著五顆寶石的手鐲隱隱發(fā)亮,含笑看著下面的桑鈺。
桑鈺被這情景嚇住了,震驚道:“你能出來了?”
繁裊努嘴,“暫時也就只能做到這個地步,過幾日你可能得到一塊石頭里待上些日子,等你魂魄修補完全,我便可放心離去?!?p> 說到最后幾個字時,繁裊音調(diào)都提高了幾分,顯得很是開心。
而聽到這話,桑鈺愣了愣,不知自己應(yīng)該高興還是失落。高興自己終于可以得到期盼了十幾年的自由,高興自己再也不用替她收拾爛攤子。
可又很是失落,繁裊一走,她便要獨自面對這宮中的爾虞我詐;加上身體虛弱,怕是要成個藥罐子,如此一來,懷子是不可能了。那個虎視眈眈的覃美人必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以后肯定會母憑子貴,她的地位將一落千丈,如此想想都覺得萬分凄涼。
桑鈺為自己以后的悲慘生活痛哭起來,將繁裊嚇得不知所措
“你這是做什么,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可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你早日看開才是正理?!?p> 桑鈺陷入了對未來的悲情幻想中,哪里聽得到這些。
與此同時,一道懿旨抵達了覃迎住處,申公公洪亮地聲音響起,不過半個時辰便傳遍了整個后宮。領(lǐng)旨的覃迎喜笑顏開,整整一夜未曾合眼,將懿旨看了又看。天剛魚肚白時,便梳洗打扮前去謝恩。
哭了一夜的桑鈺眼睛腫成了核桃,捂著膝蓋,顫巍巍地出現(xiàn)在佛堂門口,等了一夜的蜜彩將手里的斗篷給她披上,將人扶走。
“主子是該哭一哭,昨晚王后將那覃美人封了太子側(cè)妃,此時整個后宮都知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