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時,我要到典客署時,已經(jīng)下了好大的雪,天地間,一片雪茫茫。
我靜靜的站在遠處,看著那女子披著一身一身翠綠色斗篷,頭上也戴著斗笠,他與吳斷席對坐,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兩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風吹動她的斗笠面紗。
瞬間。
我只覺得驚心動魄。
她果真,如我那般相似。
東姝默默煮茶。
為了聽清兩個人的談話,我只好走到窗子邊上偷看。
還是聽不清楚。
我小心翼翼進門,躲在窗簾背后。
兩個人都同時朝我這方向看。
我瞬間覺得目光駭人。
兩人又是默契的回過頭,洋裝什么也不知道。
我只看了那女子一眼,我果真和她有九分相像,只是她與我卻是截而不同的風格。她翠綠色的斗篷下里面也是青翠的穿著,她的面紗隨風飄揚,容貌舉止在這冬季十分耀眼,她煮茶,沒有絲毫表情動容,舉止分明溫柔至極,卻給人一種英姿颯爽的感覺。
東姝和我是完全不同的。
換句話說,她比我優(yōu)秀太多。
也不知偷窺了多久,我腿麻,兩人竟然沒有開口說話。我就知道。不是我先前聽不清楚,而是她們在這坐了半天都沒開口。這該死的默契,讓人討厭。
我又心下難受,這定是個漫長的中午。
門外風雪又積一寸。
東姝先開口,“陛下變了。”
她的話很淡然。
“是人都會變的,只是看變成怎樣罷了?!薄皩τ谀悖瑬|姝,我是沒變的?!?p> 也只有在東姝的面前,吳斷席才用了這個“我”稱呼。
“去年聽說陛下誅殺了叛亂的林王九族?!睎|姝沉眸,“為何?”
“殺雞敬候,只是手段狠了些。”
“陛下從前不是心狠的人。”
“后來便是了?!眳菙嘞粗笆侨硕紩兊?。”
“也是,這個世道向來人事易分,煙花易冷。就是不知道人心難測,也是否如此?!?p> 吳斷席低頭,一時無話。他不知是聽到了諷刺,還是感慨。
“此次我尋陛下來,是為道別?!睎|姝淺淺笑了,自帶七分儒雅,“走時,希望陛下莫要阻攔?!?p> 吳斷席側(cè)過頭,看向另一方窗外,“上次你我如此對坐煮茶,也逢風雪交加,今日倒也映照了舊景?!?p> “那年的事,東姝忘了?!睎|姝低頭,“也請陛下不要記著?!薄斑@次一別以后,應(yīng)再無相逢可能,陛下保重?!?p> 我看到吳斷席攥緊了衣袖,又慢慢放開,“占南華那日不肯告訴我,后來發(fā)生的事。那年一別,你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東姝倒茶遞過去,淡淡道,“沒什么,只是失去了清白?!?p> 吳斷席接過茶杯的手抖了抖。
“女人這輩子總會失去的,只是愿與不愿罷了?!?p> 吳斷席默默將茶杯放回桌上,他還未飲。
“怎么會……”
原來這就是占南華不肯言說的原因,也是東姝該恨他的理由嗎?
東姝說的很平淡,可我知曉,吳斷席與我,心中皆已經(jīng)掀起軒然大波。
那日宴席上吳斷席一眼就認出了占南華身側(cè)坐著的東姝,哪怕她戴著面紗。所以,趁著酒醉,吳斷席深夜闖進典客署,闖進東姝的房間。吳斷席借著酒意,比平日近添了十分的勇氣,將這三年來的思念之情與悔恨盡數(shù)言說。吳斷席再也藏不住對東姝的喜歡,以及此生從未忘過她的情意,還有一代帝王的悔恨,終于在那刻中酒后吐真言。
多年的相逢,誤會的解開,似乎一切在暗中水到渠成,可是沒能換一個好的結(jié)局。
吳斷席與東姝并沒有和好。
東姝從始至終,都像一個局外人,他看著吳斷席的悔恨,看著吳斷席的癡情,自己卻沒多說兩句話。后來占南華的出現(xiàn),更是與吳斷席動手了。幾番打頭中,東姝為救占南華被誤傷了刺中了肩頭。
占南華吼道,“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東姝失去了她這輩子最在意的東西?。磕慵热幌矚g她,那你為什么把她丟在哪里?你不知她身受重傷嗎?”
“閉嘴!”兩人的對話,終究是在東姝的怒吼之中沉下。
“吳斷席,你若還不肯離開,我只有一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