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來請她
這婆子,朱玉顏還記得,姓董,是一直跟在蕭靖雍跟前打理庶務(wù)的。蕭靖雍待她特別尊重,喊的是“董婆婆”。
此人身材短小,行事精干,為人格外爽朗利落,她進(jìn)來后,先飛快地看了朱玉顏一眼,行了個(gè)禮,“我家公子言原在上京之時(shí),姑娘的姐姐也就是我家公子的四嫂,對公子格外關(guān)照,誰能想到竟還有緣一路同行往上京去,才公子釣了一尾江鯰,叫人燒好了,請姑娘和三姑娘過去用膳?!?p> 朱玉顏的心里頗不是滋味,人都有私心,若是請她一個(gè)人過去,她會竊喜,難免會生出一些希望來,哪怕這希望如夢幻,如泡影。但,若蕭靖雍又請了朱玉儀,他二人前世哪怕是一對怨偶,終究也還是夫妻。
朱玉顏眼里的那點(diǎn)光亮很快又滅了,微微勾唇,正要婉拒,朱玉儀已是蹦了出來,甜甜地喊“姐姐”,道,“既然是蕭哥哥請了我們過去,若不過去,大姐姐會不會說啊,去了上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呢!”
董婆婆落在朱玉顏身上的目光頗有深意,跟著笑道,“正是三姑娘這話,去了上京,以后總是會見面的,不若趁著今日,先認(rèn)識認(rèn)識!”
朱玉顏也只好答應(yīng)下來,兩條船上架起了板子,頗是平穩(wěn),朱玉儀見蕭靖雍心切,不顧長幼,走在前頭。董婆子跟在朱玉顏后面,見她踏上板子前,遲疑著,忙伸手扶她,“姑娘別怕,有我婆子在,絕不叫姑娘有所閃失?!?p> 朱玉顏不得不打消了臨陣逃脫的念頭,她小心地看著腳下,人雖鎮(zhèn)靜,也還是很擔(dān)憂,不敢看前面,而腳下又是黑乎乎的江水,卷著浪花,發(fā)出陣陣拍岸聲,哪怕是一點(diǎn)輕微的晃動(dòng),也被放大了數(shù)倍。
她顯得格外緊張,對面,朱玉儀與蕭靖雍并排立在甲板上,兩人都看著她,只眼里的神情絕不相同,朱玉儀笑嘻嘻地,“蕭哥哥,你有沒有覺著我二姐姐膽子特別???”
蕭靖雍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他的手垂在身側(cè),右手輕輕地捻著腰間的玉帶,一雙鳳目清冷,漆黑的眸子里倒映著兩邊船頭的燭火,如遙遠(yuǎn)星河般深邃,看到朱玉顏一步跨過來時(shí),身形晃動(dòng)了一下,他竟身不由己地就跨出了腳步,克制著的手也跟著要伸出去。
董婆婆一把扶住了她,朱玉顏扶住船頭的欄桿,驚得一身冷汗,她抬起頭朝蕭靖雍看過來,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她強(qiáng)裝鎮(zhèn)定,只眼里慌亂的神色遮都遮不住,略帶了一些委屈,是前世她習(xí)慣所致。
蕭靖雍的心頭,如遭重?fù)?,狠狠地一痛,好在朱玉顏的目光很快挪開,朱玉儀也跑過去了,“二姐姐你是不是怕掉進(jìn)江里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過來時(shí)的樣子真好笑,幸好我和蕭哥哥都不是外人!”
蕭靖雍的眉頭狠狠地皺起,董婆婆在旁邊看到了,道,“三姑娘倒是個(gè)膽大的,不過,在江上走,還是膽兒小些的好,淹死的多是些不怕水的。”
朱玉儀聽了極不高興,她揚(yáng)起下巴,斜睨著董婆婆,“你這婆子,嘴真長,我有和你說話嗎?”她說著,扭頭就向蕭靖雍告狀,“蕭哥哥,你這婆子居然敢詛咒我!”
蕭靖雍便看向朱玉顏,他臉上明顯寫著不快,朱玉顏卻只裝作沒有看見,甚至還朝后退了一步,明顯是不肯沾惹這事的樣子。
蕭靖雍一下子就惱了,他好似回到了前世,他與她之間的戀情曝光之后,他四伯要給他娶妻,那時(shí)候,她已經(jīng)是他四伯的側(cè)妃了,竟然授意于她大姐姐,親自來勸他娶妻,并向他推薦了自己的妹妹,便是朱玉儀。
多少次,他也想回頭,不再愛她,可是那一世所有的溫暖都源于她,他也習(xí)慣從她身上獲取溫暖,只是,他大婚之后,不管他與朱玉儀之間廝打到什么地步,她都置之不理,妄圖置身事外。
就如同今日!
蕭靖雍的目光一下子就凌厲起來了,朱玉顏?zhàn)允歉杏X到了,雖時(shí)隔兩世,她還是一下子就感受到了他的情緒,生氣了,還很不耐煩,這氣是沖著她來的。
朱玉顏覺得委屈,并不是她惹惱他的呀,如前世一樣,每到他二人起沖突的時(shí)候,他就找她算賬,在她面前生氣,很不容易被哄好。
朱玉儀瞧瞧蕭靖雍,又瞧瞧朱玉顏,只覺得這兩個(gè)人雖見面次數(shù)不多,卻好似彼此格外熟悉一樣,二人的中間密切得水潑不進(jìn)一樣,沒有外人立足的空間,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朱玉顏終究讓了一步,也不愿過于遷就蕭靖雍,她做了四十七年太后,身上自有一股雍容的氣度,笑了一下,笑容在她臉上只曇花一現(xiàn),“承蒙蕭公子厚愛,請我姐妹二人過來吃江鯰,無以為報(bào),特備薄禮一份,還請笑納!”
說完,朱玉顏再次朝后退了一步,她身后,珍珠上前來,手里捧著一個(gè)約莫兩尺長寬寸許的紫檀木盒子,雕工精湛,只看外表便知名貴無比,呈到了蕭靖雍的面前來。
蕭靖雍一下子再遭重?fù)?,他的身形晃?dòng)了一下,好在只是一瞬,很快穩(wěn)住了,董婆婆朝那盒子伸出手時(shí),他已是快了一步,自己親自出手握住了,捏了捏,深吸一口氣,已是恢復(fù)了淡漠,遞給董婆婆,“放回我房里去!”
三人在主艙內(nèi)分桌而食,蕭靖雍坐主位,朱玉顏?zhàn)笫值谝晃?,朱玉儀坐在朱玉顏下首,也因此,朱玉儀有些不滿,蕭靖雍只當(dāng)沒有看見她的不滿,抬手道,“請,不必客氣!”
江鯰的味道還是從前的味道,朱玉顏吃第一口的時(shí)候就感覺到了,她也沒想到,那廚子這會子就已經(jīng)跟了蕭靖雍了。前世,她再也沒回過荊州,懷孕的時(shí)候想吃一口江鯰,他不知道從哪里知道了,拉了十車江鯰往上京去,用水養(yǎng)著,沿路也不知死了多少條,最后剩了十來?xiàng)l活的,他每天偷偷往宮里送一條去,只為了她能好好地吃上一碗飯。
那時(shí),太醫(yī)說她孕吐厲害,供養(yǎng)不足,胎兒難保,隨時(shí)都有小產(chǎn)的危險(xiǎn)。
想到這里,朱玉顏的眼里有些濕,朱玉儀與她說話,她也沒有聽到,朱玉儀喊了她好幾聲,她回過神來,抬起頭來時(shí),眼圈兒都是紅的,心情并未平復(fù)。
天心媚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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