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冬華見祈愿和似春從內(nèi)院走過來，飛身撲過去。
“誒！”
似春擋在前面，在冬華沖力下后退了一步。
“夫人還在懷孕初期，你這樣沖過來也不考慮一下?！?p> “夫人？”
“你別怪她，看來風(fēng)月不錯，這么快把你培養(yǎng)出些情感表現(xiàn)來了。”
“夫人，您先坐下來，風(fēng)月在您旁邊。
“夫人，一切安好？你也快坐下來吧，夫人看起來臉色還不錯，沒少胳膊沒少腿，你就不要這樣擔(dān)心了?！?p> “好~你們過來了，說明那邊的事也處理得差不多了?！?p> “是的，您們先聊，我出去發(fā)個煙火，要通知大人過來接您回去了。”
“嗯。冬華你說，你們是怎么過來的？”
“夫人，你好像瘦了一些，我這里還有糕點，雖然不如夏年做的，但是可以用來果腹。”
“我吃過了，你別擔(dān)心，我們都好。你和風(fēng)月吃過了沒？”
“我們等會再吃也沒關(guān)系?！?p> 冬華觀察了下前廳的，換了個位置坐在祈愿和似春的中間，低聲道。
“大半個月前，我在京城收到飛鴿傳書，先趕了過來。用了五日才趕到，當(dāng)時罕珠縣內(nèi)的病人已經(jīng)遷至郊外，聽說病情大有緩解，您的藥方果真有效。
山辰和風(fēng)月帶了重騎幾天后趕到，我們與北國軍隊兩次交戰(zhàn)，發(fā)現(xiàn)對方兵力并不像宣稱的這般多，其中參雜未到束發(fā)之年的孩提眾多。
最后改變策略，擒賊先擒王，然后我們分頭過來找您，下船的渡口在旁邊的村子，所以來晚了些。鐘將軍領(lǐng)軍今早出發(fā)過河，陛下部署后備兵力和鎮(zhèn)壓疫情?！?p> “鐘將軍領(lǐng)軍？”
“是，北國也有我們的密探，分析情況后，陛下決定反吞北國。根據(jù)今早打探的消息，應(yīng)該是載了三艘人馬。我估計，北國俘虜也會在其中一同送返，正好可以跟著說服邊境的北國人民皈依。”
“冬華，按照我和夫人在這邊打聽，最初一批軍馬已經(jīng)是兩萬人，你們才交戰(zhàn)兩次，北國軍兵傷亡如此之多？”
“按我到達罕珠之后的情況來看，北國的人數(shù)，要不就是作假，要不就是真的在途中折損大半了。
當(dāng)時康帝駐扎在平水縣縣令府，所有士兵不得入住民戶，都是駐扎在主要的縣道上，我們的前哨回探，人員不足兩萬。加上那康帝的自殺式襲擊，兩次交戰(zhàn)下來，對方士兵已經(jīng)不足一萬了，更別說發(fā)現(xiàn)他們的皇帝暴斃之后，如果他們再抵抗……”
祈愿和似春都沒有說話，前廳一下歸于寂靜。
蕁兒提了一個大布包從內(nèi)院走了出來。
“夫人，爹讓我給柳婆婆他們拿些饅頭過去。對了，這位小姐，今夜住在我們這里吧，雖然這里還很簡陋，我們也是今天才剛從山上搬下來，只要你不介意，我們還可以收拾出一個房間給你和那位公子?！?p> “多謝。那就麻煩你了，收拾房間交給我就行?！?p> “哪里哪里，你們先聊，我送了饅頭就回來。夫人，估摸著時間，大家也快回來了，柳婆婆顧著兒子不會留我的，很快回來。”
祈愿不敢說好，似春先反應(yīng)過來，“你快去快回，這里我照應(yīng)著?！?p> “嗯嗯?！?p> 等蕁兒走遠(yuǎn)，似春摸了摸祈愿握緊的手。
“夫人，依您說的，我們先做好自己的份，我先扶您去再看一遍病人，然后侍候您洗漱睡了，冬華他們的房間我會安排的?！?p> “是，我們先做好我們自己的份?！?p> 一夜無眠，聽著屋外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祈愿在黑暗中閉眼又睜眼、睜眼又閉眼，始終無法安下心來。
看來從天朝回來的士兵，真的所剩無幾了，不知柳婆婆的兒子回來了沒，她的兒子年二十，只比祈愿小幾歲，六月剛?cè)⑼暧H就被征入軍隊出征，家中老小都等著他回來。
柳婆婆和媳婦從瘟疫中死里逃生，就是念著遠(yuǎn)在河對岸的他能平安回家。
沒有國哪有家，一國的領(lǐng)導(dǎo)層指引著國民的方向，無能又荒誕的領(lǐng)導(dǎo)如何能給國民指引方向；沒有家哪有國，家破人亡，拿什么支撐百姓心中的國，不管你讓我皈依于什么樣的國主都行，只要你把我的家人還回來。
祈愿轉(zhuǎn)了個身，眼淚從一邊流到另一邊。夏夜微涼，縱使似春睡在身側(cè)，祈愿也覺得遍體微涼，始終無法溫?zé)崞饋怼?p> 世間爭端如此多，祈愿沒參透，有什么能比家人的安康更重要。
***
今日是中元節(jié)，晚上河邊將舉行河燈祭，除了感染瘟疫的村民被隔離外，其他的村民可以放河燈，寓意送走疾病災(zāi)禍，悼念因瘟疫逝去的親人，祭祀因戰(zhàn)爭而死于他鄉(xiāng)的親人。
用了晚飯，祈愿和似春與蕁兒說了一聲，到河邊散步。
明月半掛在夜空中，星星點綴閃爍，奈河平緩不似往常，奈河上飄著一艘艘紙船，靜靜漂浮，微風(fēng)拂過，仿佛一切都為了這個特別的節(jié)日而特別了起來。
似春一邊扶著祈愿沿河邊走，一邊將路上看到的情形輕聲描述給祈愿聽。似春突然停下了腳步，祈愿感到奇怪，剛想開口問她。
“前面是柳婆婆和她的媳婦，她們在放紙船?！?p> “繼續(xù)走吧?！?p> 似春繼續(xù)扶著祈愿慢慢走向人少些的下游。
“只可惜未能救到蕁兒?！?p> 祈愿摸著村長給她們的紙船，不覺潸然淚下。
思緒飄到天朝國，不知夏可如何，不知圓歡樂如何，不知家人如何。平日總是多事，竟忘了珍惜眼前人的道理。如今眼中倒映的河燈，是否能送走人們未好好珍惜離去的人的遺憾和痛心。
祈愿蹲了下來，聽著似春給河燈點燃了蠟燭，輕輕放到河面上，放手。
祈愿送走災(zāi)厄，祈愿趕去病痛，祈愿故人安息。
河燈順著流水慢悠悠飄走，過往的行人沒有歡笑、沒有哭泣，配合著月夜星空、微風(fēng)吹過的聲音、腳步輕踩在鵝卵石上的聲音。
“鐘…”似春突然喊了一個字便又歸于無聲。
祈愿起身，正想問怎么了，已被一個寬大的胸膛擁入懷中。
他的體溫微燙，由外而內(nèi)漸漸暖和了祈愿的身心。他身上的香氣安神，祈愿瞬間忍住了快決堤的淚水。
這重逢的時刻，所有語言都是多余，所有淚水都是奢侈，唯有雙手環(huán)腰緊緊回抱他，只為與他緊密相連，祈愿再也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