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質(zhì)的麥酒下肚,嗓子里又酸又苦,士兵差一點干嘔出來。
他沒能來得及早早離開諾維格瑞。
可是現(xiàn)在后悔也晚了,他想想自己之前貪圖在自由之城多游玩了兩天。就是這兩天的時間,先是光輝大門,然后是其他的城門,都宣布出城也需要通行證了。
雖然穿著女巫獵人的衣服,但是他并沒有正式的人員身份,除非葛拉鄧隊長親自來城中領(lǐng)走他,否則自己在城門前,與一個普通的北方新兵無異。
教主廣場上的火刑架最近使用的次數(shù)變少了,之前可謂是架無虛席。大概所有人都習(xí)慣了那里空氣中飄散著的令人作嘔的烤肉味。
亞歷斯沒有通行證,他想念起那位叫凱里希的老先生來,當(dāng)然他更加想念的是塔瑪拉和安卡斯特。
城里的士兵似乎也變多了,他看見住所附近巡邏的隊伍出現(xiàn)地越來越頻繁。
亞歷斯的錢即將就要用盡了,他已經(jīng)開始花費自己之前計劃好的去牛堡的路費。從金鱘酒店的房間到期之后,他就搬到了港口另一邊的跛腳貓妓寨去住,那里的價錢便宜,至于食宿環(huán)境……倒是比威倫好。
從城門混出去貌似也是一種可行的方法,可當(dāng)他親眼目睹一個草藥商人被門口的紅衣士兵們按在地上,背筐里的東西都被搶走之后,便打消了這個想法。
沒有通行證的自己只會比他的下場更慘。
又是一個頭昏昏沉沉的傍晚,在跛腳貓的角落里喝著第二杯酒,他聽見身旁的的兩個醉漢在竊竊私語。其中一個說到一半,看了亞歷斯一眼,嘟囔了兩句,又轉(zhuǎn)過頭去。
“你看什么?”
他已經(jīng)有些酒勁上頭,便開口朝著那醉漢說道。
那兩人并沒有生氣,相反的,那個轉(zhuǎn)頭看他的醉漢還招了招手,“小兄弟,出來一下,咱們借一步說話?!?p> 我可不會怕你們。亞歷斯喝下杯中剩下的麥酒,拿起靠在凳子上的長劍,從正門跟著那兩個人走了出去。
“想怎么樣?”握著手中的武器,他感覺自己心里無比踏實,那兩個人看起來完全是赤手空拳,打起架來的話,自己完全不會落下風(fēng)。
“嘿嘿,你誤會了,小兄弟?!绷硗饽莻€偏瘦的醉漢朝他笑了笑,示意幾個人到旁邊沒人的角落去談話。
“怎么了?”
“小兄弟,你看起來是一個練家子,我們現(xiàn)在有個賺錢的生意,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亞歷斯有些疑惑,不過他很快想到,這兩位應(yīng)該也是受人雇傭,極可能是幫別人招收打手的。諾維格瑞的黑幫猖獗,他也有所耳聞,“這樣的話還是不了?!?p> “我們不是去打打殺殺的,”瘦子仿佛看出了他心里所想,“哥幾個只是去幫人送貨?!?p> 送貨?亞歷斯想到了什么。最近半年,在陶森特公國異軍突起的佐斯法寄件公司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們的業(yè)務(wù)一直拓展到了北方,甚至連歐維爾人都有和他們合作的想法。
“你們看起來可不像南方人。”
“嘿嘿,”醉漢想伸手拍亞歷斯的肩膀,被他躲開了,“我們可不是佐斯法的那幫家伙,我們干的不是常見的買賣。”
“怎么說?”
瘦子拿出一個不大不小的木盒子,上面掛著鎖,“這個東西,小兄弟你幫我送到神殿島,我們給你付報酬?!?p> 見他沉默不語,瘦子說出了他的價碼:“這一盒,我給你五十克朗!”
五十克朗!亞歷斯心頭一陣狂跳,他現(xiàn)在手頭十分拮據(jù),如果能有這五十克朗,自己再撐一段時間,找到機會回到牛堡,路費完全不用愁。
“就這一次?!眮啔v斯接過盒子,“但是你們要先給我錢?!?p> “給你一半?!笔葑佑醚凵袷疽庾頋h,后者從口袋里拿出一個錢袋,從里面拿出二十五個克朗,放在士兵的另一只手上。
“地址在這?!笔葑幽贸鲆粡埣垪l遞給他,“結(jié)束之后,我們在跛腳貓的老地方,你可以拿到剩下的報酬?!?p> 亞歷斯回到房間,端詳著手里的克朗,感覺有些不太真實。送個東西就可以拿到這樣一筆錢,這可能就是世界的首都——諾維格瑞的貿(mào)易吧。
至于為什么這個交易看起來不是那么正經(jīng),士兵也能夠理解,并不是每個人都接受佐斯法公司的業(yè)務(wù)。又或者,寄件人因為個人原因不愿意露面,那就確實需要別人的幫助。
酒意還沒散去,他將盒子放在破舊的木床旁邊,翻倒下來睡過去了。
一片漆黑中,他覺得自己的眼球逐漸放松,似乎得到了某種解脫。
不知為什么,他夢見了安卡斯特,好友那條受傷的胳膊徹底斷掉消失了,正痛苦地對著他大吼著,可亞歷斯聽不見他嘴里說出的任何聲音。塔瑪拉的母親和父親化為惡靈,面目可怖,他們拖拽著女兒的胳膊,女孩則哭叫著想要掙脫,向他求救。
亞歷斯驚醒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滿臉的淚水和汗水。
從夢中緩過來需要時間,他只知道現(xiàn)在應(yīng)該離日出還有一段時間。士兵調(diào)整思緒,決定穿上出行的衣服。
這次送貨看上去不應(yīng)該正大光明進行,亞歷斯穿上了女巫獵人的鏈甲,這看上去能起到一些偽裝的作用。城里這樣的紅衣士兵到處都是,沒人會注意到自己。
那個盒子被裝進包裹,掛在身上,亞歷斯握著手中長劍,用正常人的步態(tài)向神殿島的方向走去。
那里現(xiàn)在哪里還有什么居民?他想,永恒之火曾經(jīng)的領(lǐng)頭將軍聽說已經(jīng)死去,但那里的教徒不減反增。香草旅店的詩人說的沒錯,火炬和火堆在神殿島永不熄滅。
奇怪的是,離那里越近,他卻覺得身上發(fā)冷。
街上一個人也沒有。
踏進神殿島,昏昏欲睡的衛(wèi)士看見他身上的女巫獵人服飾,便放他進去了。
亞歷斯總覺得有人在暗處盯著他。他來到了目的地,這個院子附近沒有火光,旁邊則是一個極大的宅邸,但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住了,他咳嗽了兩聲,敲了敲院門。
突然一把匕首架住了他的喉嚨,亞歷斯的動作瞬間停頓,身后的聲音冰冷而清晰:“抓住了,還真有送粉的?!?p> “怎么是個女巫獵人?”更遠一些的地方傳來第二個聲音,隨后是更多的腳步聲。
亞歷斯估摸著,自己能否在保住性命的情況下突圍。脖子上,包括自己胸前都掛有一層鏈甲,匕首輕易是劃不開的。
“你們……”他的話說了一半也意識到,這些人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盒子里的貨。
“你來錯地方了,新兵,”那個遠處稍顯輕蔑的聲音越來越近了,“沒想到曼吉留下來的人會跟貝蘭的老鼠們狼狽為奸。”
“你說錯了,溫德爾,”拿著匕首的人說道,“是沒想到貝蘭能雇的起永恒之火的人?!?p> 盒子里是什么?
亞歷斯想把身上的包裹扔下來,可是右手肘一抬,慌亂之中擊中了那人的下頜,匕首刮過脖子上的鏈甲,他已經(jīng)能感覺到疼痛。
“這小子不想活命了,跟伯爵的人作對?”
他猛地轉(zhuǎn)過身,右手拔出長劍,看向四周,只有四個人,天色還很暗,自己即便斗不過,逃走應(yīng)該沒有問題。
拿著匕首的人沒想到抵抗來得如此突然,他捂著下巴,揮動手里的兵刃,就向他胸口刺來,語氣也沒了冷靜,“永恒之火也沒有你這樣的毛頭小子,這衣服是你偷來的吧,貝蘭的老鼠!”
他說什么?
亞歷斯使出街頭打架的本事,反倒是低下頭朝著他沖了過去,長劍稍稍格擋了一下,整個人就朝著對方的腹部撞去。
他感覺匕首刺在肩膀上,刀刃卡在掛著甲胄的縫隙里,他抬不起頭。
“啊啊啊啊!”他用盡全力翻轉(zhuǎn)手腕,用自身的重力帶著劍刃刺進對手的胸膛。亞歷斯感覺鮮血濺在臉上,兩個人一起倒在地上。
快逃。
快逃。
回到城南,一定要活著回到牛堡。
死去的殺手還緊緊攥著手里的匕首,卡在他的肩上,亞歷斯跪著脫下鏈甲,拾起長劍站起來,轉(zhuǎn)身向來的方向沖去。
那個叫溫德爾的為什么沒追上來?他已經(jīng)來不及去問自己這個問題。
一根箭矢扎進他的后背。
第二根戳中了他的后心,疼痛席卷而來,他踉蹌幾步,向前撲倒在地面上,第三根箭矢戳進了他的肩膀。
亞歷斯感覺有甜腥的液體從喉嚨涌上來。
他沒感覺到第四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