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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那妖女

第十一章 與劍仙談柴米油鹽

放開那妖女 三三三二二 4063 2020-03-25 13:14:07

  數(shù)月的艱難練刀,不管白天再如何疲乏,每至深夜的一場清夢都會將昨日疲憊消除干凈。

  青蒙山的寒冬深夜里總是異??岷?,謝十一往火堆里添上臨睡前的最后一把干柴,望著那隨著寒風飄動的火光逐漸便陷入恍惚。

  這天夜里,謝十一又做了同樣的一個夢!

  在夢里他再次見到那浩渺連綿的云霧,只不過相比起以往朦朧模糊,這一次他有著一種若有若無能夠觸摸到的感覺,當伸手觸及到云霧,絲絲縷縷霧氣纏繞指尖,這種感覺異常玄妙,像是那些云霧擁有著非凡的生命。

  可能是因為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這一次謝十一比以往都要清醒,相較于眼前的云海,他更像是突兀闖進這片天地的陌生人,可以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他突然抬起頭,清楚看到在那以往云遮霧繞的云海中,有著一朵青蓮隨著云霧浮沉,如那無根的飄萍。

  在這片往昔里除去云霧也只有云霧的天地間,終于生出第一株青蓮,而謝十一有著一種感覺,往后也絕對不會只有一株,或許有朝一日這里將青蓮滿天地。

  謝十一看著看著已經(jīng)心神搖曳,那株云海間浮沉的青蓮讓他如癡如醉,感覺非常奇妙。

  一夜清夢。

  次日,清晨間在山澗開始練刀的清瘦少年,被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打擾了維持數(shù)月的清凈。

  “劍不錯!”

  崖前有三個面孔生疏的身影,相比清瘦少年的衣衫樸素,三人俱是錦衣華服,尤其以居中神情倨傲的少女最為富貴華美。

  對于謝十一這種生活在市井底層的少年來說,一眼就能夠看出對方身家殷實的厚度,遠遠不是他所能夠想象!

  容顏或許稱得上絕麗,但神色也異乎尋常倨傲的少女身邊站著兩名男子,左側(cè)那位中年男子劍眉冷目,掩飾不住滿身的鋒芒,給謝十一的感覺就是如同一柄出鞘的劍鋒。

  右側(cè)老人則要內(nèi)斂得多,微微彎腰,負手而立,一襲素潔白衣隨著此時寒風飄蕩,頗為超然脫俗。

  謝十一緩緩收起柴刀。

  臉頰上細微的汗水很快就被寒風迅速吹走。

  那柄不知讓多少修士甘愿拋頭顱灑熱血的斷劍就如此簡單被藤蔓困在少年后背上。

  這已經(jīng)不能用暴殘?zhí)煳飦硇稳?,看到這一幕,她眉頭便不由得皺起,徒然生出些許低落的情緒。

  這種情緒本不應該出現(xiàn),她是一出生就注定高高在上的身份,但偏偏這種從所未有的嫉妒情緒如同潮水涌來,所以她眸中便盡是難以掩飾的冷漠和不喜。

  片刻沉默,當視線轉(zhuǎn)移到對方那柄柴刀上后,緩緩開口冷笑道:“劍不錯,刀卻很爛!”

  謝十一好奇看了一眼這位永遠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片荒山野嶺的高貴女子,想了想認真說道:“劍不是我的劍,刀卻是我的刀,所以不管劍如何好,我都不覺得比得上刀?!?p>  她明顯沒有想到這少年竟會回答得如此隨意,所以微微抽了抽鼻子后,她語氣不悅但異常堅決道:“把劍交出來。”

  這語氣半點都容不得質(zhì)疑,就算是強盜殺上門也得拋出兩句特有術語作為開場白,哪有這么直截了當?shù)摹?p>  謝十一皺了皺眉,感受到對方視線落在身后斷劍上的熾熱,臉頰上浮現(xiàn)出一抹溫煦笑意,微笑著說道:“劍不是我的,所以不敢擅自做主,不如你們?nèi)栆粏柲抢霞一?。提醒你們一句,在這大雪山里憋了整個冬天,只要半壇老酒他都樂意跟你換?!?p>  有這么離譜的事?估摸著是認為這少年在刻意調(diào)侃,她目光逐漸冰冷。

  這種目光中的含義,其中隱藏著許多意味,謝十一非常清楚這一點,望著她便沒來由的聯(lián)想到先前那位大周皇子的眼眸,這是同屬于高位者的冷漠。

  這時候靠著火堆打盹的老人伸了個懶腰,她仿佛能清晰能感受身側(cè)同行而來的兩人連呼吸都微微停滯的緊張。

  她慢慢收斂起目光懶得去多費口舌,視線朝著身側(cè)撇了撇,冷淡說道:“去把斷劍取過來?!?p>  中年男子的聞言后,下意識望向眼瞎老人,見著對方?jīng)]有動靜后,再望向那個清瘦少年,眼神里透露著一些難以言喻的憐憫。

  此時此景,知道多說無益,謝十一緊了緊手中柴刀。

  在男子離他三丈距離時,謝十一猛然前沖,柴刀撕破寒風,一刀極其干脆利落。

  沒有那些初期練刀者所不可避免的花哨和浮躁,只有著一股簡練到極致的殺伐。

  自認為手到擒來的男子眼眸里綻放出一抹詫異光采,原本不打算出劍,此時卻是不得不出劍。

  劍鋒夾雜著出鞘時的鏗鏘聲,輕描淡寫阻滯住柴刀鋒芒。

  刀劍相擊,謝十一接著刀勢被阻擋的反彈力道,雙手掄圓在冰天雪地間畫出一抹大弧,身形隨之一轉(zhuǎn),刀鋒重重砸下。

  中年男子微微皺眉,后撤半步等候著那一刀氣勢攀升到極致的時候一劍遞出,并不簡單只是要敗這柄刀,而是要連帶著將這柄刀之后少年所有信心都給一并摧毀!

  分明已經(jīng)去勢到極致的刀鋒,卻是突兀間再生出變數(shù),迅速抽刀,電光火石之間,硬生生將豎劈轉(zhuǎn)變?yōu)樾睌亍?p>  這是數(shù)月只練那四刀沉淀的結果,憑借著劈,斬,挑,刺四刀可以橫生出無數(shù)變化,既沒有章法也沒有根據(jù),純粹是臨機應變,頗有些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意味。

  謝十一有意無意將四刀融匯貫通,手中刀勢便愈發(fā)有連綿不絕的架勢,在危機撲面的一瞬間爆發(fā)出以往無法達到的境界,真正做到了一氣呵成。

  一劍竟然落空,中年男子收斂起錯愕后,眉宇間的鋒芒更盛,手腕毫無征兆將劍鋒橫掃,如秋風掃落葉,將臨近身前的柴刀磕回去。

  隨后一劍緩緩遞出,清亮劍鋒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猛然擊中那柄刀鋒七尺處。

  正處在一鼓作氣的謝十一,如同登上山巔給人一腳踹下山崖,硬生生憋得有一股鮮血涌上喉嚨!

  將鮮血咽回肚子,雙手依舊有些顫抖,但重新握住那柄柴刀后,這所有的不適都蕩然無存。

  這個在雪地間練刀的少年,目光中沒有任何欲望雜念,專注而冷靜到了極致,從而顯得是那么異常的平靜。

  中年男子很不喜,既是不喜他此時的目光,也是不喜那柄斷劍就如此被他背在身后,微微皺眉后,冷淡說道:“你既然境界未到旋照,那么我也只是用的同樣境界,但就算如此,能夠擋得住我一劍,就以為能擋得住第二劍,第三劍?”

  謝十一略有沉默,抬頭微笑說道:“擋不擋得住也只有試過才知道!”

  不識好歹,這讓中年男子臉上神情一沉再沉,面無表情冷淡道:“看來剛剛留給你喘息的時間是多余的!”

  謝十一認真說道:“多謝!”

  這兩個字之后就再沒有言語,握著柴刀的少年緩緩彎腰身形前傾,這應該屬于雪山猛虎狩獵的姿勢,就如此悄無聲息流露在他動作間。

  身形再次前掠,謝十一柴刀在雪地里撩起一大片厚重積雪,將身形遮掩在其中的清瘦少年,刀勢如同雪球越滾越大,數(shù)月練刀的成就,數(shù)次生死一線的磨礪,在此時都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那個中年男子輕易磕回連綿刀鋒,耐心等候著對方刀勢總有止境的那一刻。

  一刀比一刀力竭,怎么看他都是要遲早落敗的結局,只是這個分明應該再沒有變數(shù)的時候,他卻是猛然與中年男子擦肩而過,一刀向著始終冷眼旁觀的少女而去,眼眸里冷淡至極。

  這一刀出乎意料,是在場中所有人都始料不及,但對于謝十一來說,從一開始他所有的目標并不是眼前這個未盡全力的男子。

  沒有情緒便不意味著沒有理智,即便是再往前這一刀便唾手可得,隨著中年男子冷冷皺眉,謝十一還是強行壓下沖動,抽刀倒退,果不其然,有一劍橫空而至,在他剛剛所置身的雪地上留下一抹長達三丈的劍氣痕跡。

  觸目驚心!

  謝十一深呼吸幾口氣,握刀右手已經(jīng)是滿手鮮血,此前連綿刀勢被一劍劍磕回不知何時已經(jīng)將虎口撕裂。

  華貴少女不知是壓根就不屑于那一刀,那是天生的鎮(zhèn)定,冷漠道:“給我劍!”

  “求人的時候不應該加個請字嗎?”謝十一彎腰捧起積雪把刀柄上血跡擦干凈,然后問道:“還有,能不能笑一個?姑娘家家的整天板著張臉,真的很不討喜!”

  “要你管?給我斷劍。”少女惱羞成怒重復說道。

  “要給也不是不行!不過總得要有理由吧!難道姑娘認為你霸氣一側(cè)漏,整個天下的好男兒都膜拜在石榴裙下?”

  “你真是在找死!”

  憋得滿臉通紅的少女,朝著身側(cè)老人尖叫道:“殺了他。”

  老人微微嘆了口氣,不見如何動作就輕飄飄掠向謝十一。

  在他身后,大雪紛紛炸開,可想而知這已經(jīng)遠遠超過清瘦少年所能夠承受的極限。

  只是饒是在這種時候,這個少年依舊沒有認命,而是死死握緊柴刀。

  大雪驟然平息,那隨著老人招搖而起的紛紛飛雪竟是齊齊都蟄伏在離地三尺處,處于詭異的靜止畫面。

  眼瞎老人灑然立在謝十一身側(cè)。

  “老家伙,你可真沉得住氣!”

  “你有受傷?有缺胳膊少腿?有被人揍成白癡!”李白首面朝著他嘲諷問道。

  望了望滿手鮮血,謝十一翻了個白眼沒有說話。

  李白首倨傲道:“也虧得他知道用同境界跟你切磋,不然若是敢動用那微不足道的第五境力量仗勢欺人,那么老夫也不介意以劍仙身份教他幾分天地間的道理?!?p>  微不足道的第五境,這話不可謂不豪氣萬千?。?p>  所以,連第一境門檻都摸不著的謝十一臉上神情便很是受傷,甚至比起遭受此前那幾劍的摧殘都更加慘烈。

  “怎么處理?”謝十一所指的是這三位不速之客,但他言辭里的冷淡,跟前些時日站在滿地狼尸中問老人要如何處理的語氣一般無二。

  關于那位少女對斷劍的熾熱,說實話對謝十一而言并沒有什么關系,但謝十一著實是非常不喜歡她居高臨下的目光,他知道這種目光代表著強大實力背景,代表著確實有不屑一顧的資本。

  只是,他徒然而生一股豪氣,因為身后那柄斷劍,他何止是能讓對方一顧,甚至兩顧三顧乃至四顧。

  謝十一系緊因為剛剛動作幅度過大而松散的斷劍,建議道:“挺麻煩的,要不殺了?”

  死死盯著那柄斷劍的少女,受到這般無理的挑釁,終于怒不可遏,咬牙切齒道:“你敢,本宮,本宮。。?!?p>  本宮是什么宮?是大周那座大明宮還是中土的琉璃宮?這些對于謝十一來說都太遙遠。

  所以他依舊是沒有停下系斷劍的動作,抬頭看著她無奈說道:“反正沒有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道理,你自稱本宮,最不濟也應該是個公主吧!”

  略有猶豫后,豎起一根食指,又臨時加價改成兩根,一本正經(jīng)說道:“既然是公主應該很值錢,那最少得要二十兩來贖身!”

  那位自稱本宮的少女徹底愣住,隨即便是勃然大怒,如遭受莫大恥辱。

  李白首無奈說道:“小家伙,你有沒有覺得有時候你挺沒有眼力勁的!”

  “??!貴了?”謝十一偏頭表示詫異:“要不十兩也行!”

  對于他來說,揣著十個銅板就是足可以雙手叉腰招搖過市的殷實家財,一兩銀子都是聞所未聞的厚重財富,更何況是十兩,二十兩!

  李白首搖了搖頭:“難道在你眼里,就看不到別的?”

  謝十一認真思考很久后,回答道:“這個事不怪我,往后出了青蒙山到哪里都要銅板,喝酒住宿,這些都是問題。”

  然后在這樣冰天雪地,在那三個不速之客面前,這個清瘦少年便掰著手指頭跟老劍仙認認真真算起柴米油鹽起來。

  最后,眼瞎老人喟然長嘆,他本已出紅塵多年,竟是不知不覺還身在紅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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