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偶遇

　　孫山帶著王起來到了包子鋪，小店不大，但是挺干凈，他倆找空桌子坐下。王起問道：“小二，包子多少錢一個?！钡晷《鸬溃骸叭怵W的五文錢兩個，素餡的一文一個。還有稀粥，一文錢兩碗?！?p>　　王起也不知道貴賤。孫山在一旁說道：“起哥，咱們還是吃素餡的吧，肉的太貴了。”王起說道：“沒事，咱這不有錢了嗎，隨便吃，給我來二十個肉包子，兩碗粥?！?p>　　這話一說出口店小二都驚呆了，古代普通老百姓很難吃得起肉，肉包子都是買一個兩個解解饞，沒見過他們這樣的。不過小二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了，趕緊去準備，這是大生意啊，也不怕他們賴賬，畢竟身上背著好幾掛錢。

　　不多時，包子和粥都上來了，還送了兩碟咸菜，王起一吃，味道還真不錯，都是純天然無污染的健康食品。倆人風(fēng)卷殘云似的吃了起來。孫山一口氣吃了十個，王起吃了五個，剩下四五個包了起來準備拿回去。

　　倆人太撐了，準備歇會再走，一邊喝粥一邊聊天。孫山拍著肚子說道：“太好吃了，我都幾個月沒吃過肉了，要是天天能吃肉，少活十年也樂意啊?？上г蹅兤胀ㄈ思姨F了，起哥看你的做派你在你們家鄉(xiāng)肯定是非富即貴吧?！?p>　　王起說：“談不上，我也就是個普通打工的?！睂O山不相信地說道：“真的假的，你是干什么的?！蓖跗鹦恼f，自己是金融行業(yè)的白領(lǐng)，該怎么和孫山解釋呢，古代又沒有金融業(yè)。

　　他想了想，說道：“我的工作，在你們這里，大概就相當(dāng)于柜坊的伙計把。”孫山說：“柜坊的伙計都這么有錢？”

　　王起說：“在我們家鄉(xiāng)，不管是種地還是織布，所用之器物都比較先進，產(chǎn)量大，成本低，自然也就便宜。像我干一個月活，掙的錢在我們家鄉(xiāng)夠買幾千個肉包子?！蓖跗鹦χf道。孫山聽了“啊”地大叫了一聲：“啥，你們那的人也太幸福了?！?p>　　王起說：“也不是，因為人心不足啊，每個階段有每個階段的追求。你現(xiàn)在吃不上肉，所以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天天吃肉，街邊的乞丐連窩頭都吃不上，所以他覺得你的生活都已經(jīng)很幸福了。而官宦富商之家，他們不愁吃肉，但是他們也有自己的不滿，希望官升的更高點，希望生意做得更大點。即便是皇帝，也有自己的不滿，希望疆域更大點，希望國家更富裕點等等?！?p>　　王起不自覺的給孫山談起了人生道理，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孫山完全是一頭霧水，就覺得能天天吃肉的人肯定特別幸福。

　　他聽不懂王起的話，可是有人聽懂了，鄰桌有兩個剛進來的人，都是女性，看架勢應(yīng)該是一主一仆，兩人俱穿著一身適合于騎馬的輕便衣裝。其中的主人身材修長，面容俊美，頗有大家閨秀之風(fēng)。她旁邊的丫鬟，個子矮了一些，看年紀應(yīng)該不大，也就十五六歲，不過在古代就不算小了，因為已經(jīng)能成家了。

　　她們一進來就聽到王起在那高談闊論，丫鬟聽不懂，小姐讀過書，覺得這一番論述還挺有意思，不由得多看了他們一眼，發(fā)現(xiàn)是兩個破衣啰嗦身材粗壯相貌普通的男人，關(guān)鍵還把好幾串錢放桌子上，一副剛發(fā)了橫財?shù)教庫乓耐涟幽?，頓時產(chǎn)生了厭惡的感覺。

　　這時候，店里來了兩個小乞丐，看樣子應(yīng)該是兄妹倆，只有十多歲，衣衫襤褸，身形瘦小，小男孩還赤著一只腳。一進門就跪下了，沖著店小二說：“大叔給點吃的吧，我們兩天沒吃飯了。”店小二說：“你們怎么又來了，我總不能一直給你們東西吃吧，我可養(yǎng)不起?！?p>　　這時候，王起鄰桌的女子說話了：“給他們包子吃吧，想吃多少吃多少，我付錢?！钡晷《宦?，說道：“姑娘真是大善人，你們倆算是有福了?！毙置脗z給那個女子磕了一個頭，說了聲謝謝姐姐，然后坐到了角落里的桌子旁。

　　店小二先給他們一人一碗粥，餓久了的人不能一下子暴飲暴食，那樣胃有可能被撐破，先喝點粥讓胃里有了東西，再吃其他的。倆小孩很快就喝完了粥，然后店小二給他們端上來一盤包子，有肉有素。

　　看著倆人狼吞虎咽的樣子，王起心里很不忍，自己今天才第一次見識到了古代生活的艱苦，親眼看到和在書本上了解是兩碼事。他抓了一大把銅錢，也沒數(shù)多少，拿給了兩個小乞丐，讓他們餓了去買吃的，倆人自然千恩萬謝。

　　王起回來對孫山說：“你看到他們，是不是能理解我剛才說的話了，你覺得自己很窮，但是對于他們來說，已經(jīng)很幸福了，哪怕永遠吃不上肉，天天吃素的也行?！睂O山說：“原來如此，王大哥就是有學(xué)問。您可真是個大善人，那么多錢說給就給了，夠他們吃十幾天了。是不是你們那的人都這么好，那乞丐豈不也是很快活?！?p>　　王起說道：“乞丐確實很快活，但是在我家鄉(xiāng)，我根本不給乞丐錢。一分都不給?！睂O山問道：“卻是為何？”

　　王起壓低了聲音說：“實話跟你說吧，在我們家鄉(xiāng)，乞丐可能比我都有錢，因為我們那普遍比較富裕，起碼人人都能吃飽穿暖，基本不會有饑餓發(fā)生，大家都有閑錢，所以樂善好施的人就多，乞丐的收入也就非常高，甚至比正常人都高?！睂O山一聽說道：“啥？這么好，那我去你們那要飯吧?！?p>　　王起示意他小點聲，然后低聲說：“前提是你造一艘大船，找一幫經(jīng)驗豐富的水手向東走兩萬里，還要祈求一路順風(fēng)，才能到?！睂O山一聽也笑了。

　　王起以為四周沒人聽到，畢竟街上人聲鼎沸地，一般人不會注意別人說什么。但是他旁邊的女子聽到了，因為王起給小孩錢引起了她的注意，然后又聽到他關(guān)于幸福與滿足的言論，覺得還挺有道理，就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結(jié)果聽到王起講自己家鄉(xiāng)的事情的時候大吃一驚。再偷偷地瞄了一眼王起的穿著，發(fā)現(xiàn)雖然外面穿著破舊衣服，但是從領(lǐng)口可以看出來里邊絕對不是凡品，還有他與當(dāng)?shù)厝隋娜徊煌臍赓|(zhì)和言談，讓女子非常好奇王起的來歷。

　　王起和孫山吃飽喝足就走了，那個女子也趕緊結(jié)了賬，帶著丫鬟出了門。丫鬟不解地說：“小姐，咱們才吃完，怎么不在里邊歇會?！迸诱f：“我發(fā)現(xiàn)了好玩的事情了，看到前邊兩個人沒有，跟上他們。”

　　其實普通人聽了王起的話，只會以為是天方夜譚，根本不會當(dāng)回事，但是女子卻非常重視，至于為什么，現(xiàn)在還不得而知。

　　王起走在路上，和孫山說：“咱們買點吃的用的帶回去吧，改善下生活，讓你爹娘也吃好點?！睂O山說：“不用了王大哥，你能把我娘病治好我們就感激不盡了，怎么還能用你的錢?！?p>　　王起說：“這話就不對了，我可能還要多打擾些天，你不肯讓我花錢，是想趕我走嗎？”孫山說：“怎么能，我巴不得您多住幾天，要不家里就我一個年輕人太無聊了。”王起說道：“那就聽我的，走，去買東西?！?p>　　他們先去了肉攤，王起問：“豬肉多少錢一斤？”賣肉的屠夫說道：“肥肉三十文，瘦肉二十文，半肥半瘦的二十五文?！蓖跗疬€是不知道貴賤，孫山一聽，說道：“這么貴，你們是窮瘋了把，咋不去搶劫?！蓖婪蛘f：“沒辦法，這時節(jié)都是這個價。”

　　其實古代物價不是都比現(xiàn)代低，像肉這種東西，養(yǎng)豬的成本高，并且時間長，出肉少，古代沒有那種催肥的飼料，所以自然就貴，再加上就要過冬然后過年了，物資緊俏，肉價比平時會更貴。但是這是純天然無污染的豬肉，比現(xiàn)代的土豬肉還是要便宜的。

　　至于為啥肥肉反倒比瘦肉貴，那是因為古代和現(xiàn)代正好相反，古代老百姓營養(yǎng)不良，很難吃到油脂，肥肉是補充營養(yǎng)的最佳選擇。而現(xiàn)代人大部分營養(yǎng)過剩，自然更適合吃瘦肉。

　　王起想明白了說道：“沒事，小山，咱們有錢，給我一樣來十斤。回家讓你嘗嘗我的手藝。”王起又成了大客戶，賣肉的高興地合不攏嘴了。把肉切好包好捆好遞給了王起，還多送了半斤肥肉和一大塊豬油。

　　王起又看到了案板上的豬大腸，問老板：“這個多少錢？”老板說;“這些不值錢，您要的話一塊送您了。”說著包好了三根大腸給了王起。孫山說：“王大哥，這東西臭的很，又難吃，您要他干什么?！蓖跗鹫f：“那是因為你們不會做，我做的豬大腸比肉還好吃。在外面那這大腸比肉還貴一些?！睂O山一聽滿眼期待。

　　接著他們又買了不少米面鹽和生活用品，還給各自扯了一身新衣服，今天一下子花掉了將近兩貫，不過這些東西足夠吃一冬天了，也不算貴。

　　回去的時候，王起倆人犯了難，這么多東西，足有二百斤，怎么運回去啊，恰好孫山碰到了一個同村人，叫大柱，趕著驢車拉著他爹來看病，正要回去。王起給了他十文錢，讓把東西給拉回去，大柱非常高興地答應(yīng)了。

　　于是他們踏上了回程的路，王起二人把東西放到了車上，自己步行跟隨。到村口時，是最窄的地方，車過不去，只能把貨物搬下來背一段，然后再把車卸下來抬進去，王起幫著把驢牽了進來，千辛萬苦總算到了家。

　　王起卻不知道，自己一路走來，一直有人在后邊悄悄盯著他們，一直跟到了他們進村才離開，就是在包子鋪偶遇的兩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