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鴉雀無聲。
寧隨安看著窗內板著臉一副不容置疑神情的登記員,道:“我堅持,二三級連考?!?p> “你……”登記員氣得坐回到椅子上,把頭扭向里側不看外面,抱著雙臂說道:“好啊,那就這樣耗下去,看誰耗得過誰。一會兒開考了登記停止,耽誤了今年的考核,你們可別怪我?!?p> 她,沒權力取消寧隨安的考核資格。
之前不過是唬人的氣話而已。
但她有權力,提出質疑并提醒報考人員,選考內容是否有誤,建議修正,這也是她的責任。
現(xiàn)在,還沒做登記的人都慌了。
“那個,寧先生,我理解您的堅持,也支持您,但……”一名中年男子訕笑著擠過去,道:“先讓我登記一下,好不好?”
“是啊是啊,別影響大家登記?!绷⒖逃腥烁胶?。
這時候,寧隨安陷入了兩難之中。
堅持,就會影響到其他參考者,他們是無辜的。
可如果讓開了,那位登記員自然會為別人做登記,只需要稍稍放慢點兒登記速度,等輪到處理寧隨安的問題時,考核已經開始——登記員沒權力取消你的考核資格,但在開考前你未完成登記……那很抱歉,無論因為什么緣由,也只能等明年再考了。
“他樂意怎么考,你就讓他考唄,較這個勁有什么意思?這不是浪費大家時間嘛!”有人不忿地說道。
同樣有人附和。
這種情況下,權力的優(yōu)勢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而為了不被人詬病,女登記員冷笑道:“沒有參加過一次資質考核,沒有一級鑄甲師資質,連配裝戰(zhàn)甲的資質都沒有,突然跑過來選報了連考二三級資質,在你看來,鑄甲師資質考核很簡單嗎?”說到這里,她沒好氣地轉身坐正了,斥道:“趕緊決定,不愿意改就讓開,去旁邊考慮,不要影響別人登記……聽見沒有?什么人啊?!”
就在這時,忽聽得有人呵斥道:“散開散開,排隊!都圍在這里像什么話?!”
眾人紛紛讓開,只見一名看上去五十歲左右,表情嚴肅的男子大步走了過來。
“阿加西婭,這是怎么回事?”
“山本主任……”登記員急忙起身,把剛才發(fā)生的事情簡單講述了一遍。
山本泰隆是考核中心二級資質考核處主任,漢威科技學院教授,聽完登記員的講述后,他一邊打量著寧隨安,一邊伸出右手道:“寧先生,您好,我是山本泰隆,考核中心二級資質考核處主任?!?p> “您好?!睂庪S安與對方握手,暗自慶幸主任來得及時——畢竟是一位主要負責人,肯定不希望造成惡劣影響。未曾想松開手之后,山本泰隆就說道:“寧先生,你應該聽取阿加西婭的建議,而不是受到當眾質疑后,為了維護您的面子而糾纏不休,那樣對大家都不好?!?p> 寧隨安錯愕。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這個名叫阿加西婭的年輕登記員,和山本泰隆,為什么要為難自己?
我和你們有仇?
素不相識啊!
寧隨安不知道,山本泰隆是擎天狩獵公司的股東,后勤裝備處高級顧問,知曉很多與他有關的秘密。而阿加西婭,是山本泰隆的外甥女,其父是稽查局副局長伊諾維奇,寧隨安事件讓稽查局承受了極大的壓力,那天他在警局門前說的那番話,更讓全局上下所有人都頗為惱恨。
因此,有機會刁難他,豈能放過?
寧隨安正色道:“一,我有準考證,而且選考內容符合條例;二,也許你們不信,但事實就是,從野外生還歸來后,我擁有了配裝戰(zhàn)甲的資質;三,我在重劍狩獵公司從事戰(zhàn)甲維修多年,經驗豐富,之所以沒有參加資質證書考核,就是因為以前我沒有配裝戰(zhàn)甲的資質?!?p> “寧先生,何必說這些呢?”山本泰隆掃了眼圍觀眾人,神態(tài)謙和地說道:“您的準考證是如何獲取的,我個人是不想追究的,那樣對大家都不好。但既然您如此認真,好吧……”
山本泰隆扭頭對阿加西婭說道:“查一下,寧隨安先生配裝戰(zhàn)甲的資質。”
阿加西婭得意地說道:“剛才我已經查過了,寧先生的個人檔案中,配裝戰(zhàn)甲資質一項,仍然為……零!”
大廳內嘩聲一片。
人們神情復雜,有同情,有鄙夷,也有憤怒和焦慮。
太耽誤事兒了。
太陰暗了!
鬼知道,寧隨安私下得到了相關部門甚至一些權勢官員什么樣的許諾,這段時間才會沉默下來不再聲討追究,也不理會為了他義憤填膺抗議的民眾們,更不接受新聞媒體的采訪。
他心里有鬼!
寧隨安皺眉道:“我還沒去做資質體檢?!?p> “沒做體檢,你就認定自己擁有了配裝戰(zhàn)甲的資質?你在野外遇到上帝了嗎?”阿加西婭譏諷嘲笑道。
山本泰隆頗顯大度地擺手制止了阿加西婭的嘲諷,微笑道:“您從野外回來已經很長時間了,既然想要參加考核,為什么不體檢呢?”
寧隨安略顯尷尬地解釋道:“因為,在拿到準考證的前一天,我還不確定自己有配裝戰(zhàn)甲的資質。”
“呵!”
山本泰隆忍不住冷笑,扭頭看向所有人,攤開了雙手,卻不言語。
但,眾人嘩然。
這已經是明明白白的犯罪行為了——是誰為寧隨安打開了嚴格的條例?
“你沒有體檢,如何肯定自己有呢?”山本泰隆問出了所有人心里的疑問和憤怒的質疑。
“是柳世卿,柳防長說的?!?p> “誰?”
大廳內,再次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驚訝地看著寧隨安。
寧隨安又說道:“那天柳防長去見我,只是和我握了握手,便對我的過往資料提出了質疑,說我有著優(yōu)秀的配裝戰(zhàn)甲資質,而不是零。當時我還覺得挺冤,因為我完全沒必要,也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作假,但柳防長再次確認后告訴我,應該是我在野外那段時間遇到了一些暫時無法解釋,甚至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意外,比如特殊的輻射,又或是病毒、細菌的感染等,導致堵塞的經脈和神經線路開啟,從而擁有了配裝戰(zhàn)甲的資質……嗯,我相信他。”
為了保險起見,也為了避免再被人拿住把柄摳字眼嘲諷,寧隨安把配裝戰(zhàn)甲的資質說成了優(yōu)秀,而不是柳世卿所說的“很高”
柳世卿,柳防長確認的?
所有人下意識首先認為,寧隨安胡說八道!
可是轉念一想,不會——因為寧隨安怎么說謊都可能,卻絕對不會拿柳防長來說謊——柳世卿在地球聯(lián)邦民眾的內心中,其威望和地位,遠遠超過任何人,總統(tǒng)都無法與其相比。
原因很簡單,總統(tǒng)李憲安能讓星際國家的高官顯貴普通民眾心服口服嗎?
不能!
但柳防長能!
阿加西婭聲音尖利地說道:“那,那你拿到準考證這幾天,為什么不去體檢?你,你在說謊!”
“因為我覺得沒必要,這是我的疏忽,抱歉?!睂庪S安很平靜地解釋并道歉。
但這樣的道歉,在所有人眼里,是一種驕傲和自信。
是的!
準考證有了,那就可以參加考核了。
配裝戰(zhàn)甲的資質……
柳防長肯定了他有,那就真沒必要去體檢——體檢,不過是在自己的身份檔案中,填補一項空白的資料而已。
阿加西婭氣得抓狂,卻又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
山本泰隆的神情也有些猙獰,他已然被自己之前的言行態(tài)度,架在了一個極為難堪的地步,稍作思忖后,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那也不符合規(guī)定,即便是柳防長親證,也必須符合規(guī)定才可以,而你的身份檔案中,沒有明確這一點!好,就算是特事特辦,可你連一級資質的考核都沒有參加過,卻要連考二三級,你就那么自信?這是對聯(lián)邦考核制度的褻瀆,是對公共資源的浪費!”
所有人不禁點頭。
只要抓住了這一點,無論是誰來說,也合情合理。
柳防長再如何有威望,地位和身份尊貴,也不能公然破壞條例規(guī)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