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聲音把無笙從睡夢中驚醒，睜眼一看，天已經(jīng)亮了，外面鬧哄哄的。
“我們姑娘還沒起呢，現(xiàn)在見客有些沒規(guī)矩，姑娘不如先回去，晚一點我們姑娘上門去見禮?！?p> 是梨香的聲音，無笙一翻身坐起來。
“這南音坊住的都是姐妹，哪用得著這么大的規(guī)矩呢。我就是來看望一下妹妹?！?p> 門被推開來，一個嬌俏的麗人出現(xiàn)在門口，吊著一雙丹鳳眼，滿臉堆著笑，聲音清脆爽利；“這位妹妹，便是商羽姑娘？”
“你是？”無笙隨手披了一件斗篷站起來。
“這就是燕囀姑娘?！崩嫦阕哌M來，站到無笙身后。
“姐姐好。”無笙想起來，以前練無念決的時候，去這個姑娘的房間偷聽過墻角?；靡粜g(shù)的修得不錯，自己被帶進幻境好多次。
“哎呀，商羽姑娘長得真是絕色，難怪昨晚讓大皇子一見傾心?！边@燕囀倒像是個自來熟，上來就拉著無笙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一邊還摩挲著她的背。
“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南先生還在這秋梨院藏了個大殺器。”燕囀滿口子地夸：“這模樣，這身段兒，這要是早來了，還有我跟鶯啼什么事兒呢?！?p> “姐姐客氣了。”無笙被一頓揉搓地有點不自在，使眼色給梨香，想讓她解圍。
“我們姑娘該梳洗了?！崩嫦銜?，上前來把無笙拉往妝臺前。
“也好，我就是覺得妹妹面善，瞧得心下歡喜，妹妹用完早膳來我那里吃口茶吧?！?p> 無笙見著著自來熟有點摸不準，看了一眼梨香。
“哎呦，我知道我來得唐突?！毖鄧蕥傻蔚蔚匦Φ溃骸拔沂锹犝f，大皇子約了妹妹去賞花，你剛來南音坊不久，怕是不知道規(guī)矩，姐姐我愚長兩歲，想著多跟你說說，總是好的。出去了，都是南音坊的臉面不是。”
“如此甚好啊”昨晚還一直擔心自己不清楚薄恒的喜好，這燕囀就送上了門，南宮淇澤還真是會調(diào)教人，南音坊這么齊心。
“那好，我一會兒就到?！?p> “我回去準備準備，恭候妹妹了?！毖鄧市呛堑厝チ?。
“這燕囀姑娘倒是個熱心人?！睙o笙換了一身綠色的廣袖迎春，梳著垂蔭散發(fā)，只插了自己那根翎羽，家常的裝扮讓她整個人都活泛了一些，廚房里的人送來了桂圓燕窩粥和豆腐皮兒的包子。無笙趕著吃了兩口，就催著梨香一起出了門。
南音坊院子大又幽深，自己又住得偏僻，走到燕囀住的別院還要走小半響，一路上都有一些樂姬出來，指指點點地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這些人怎么回事？”無笙低聲問梨香：“以往出來不是這個光景啊。”
“以往姑娘少在這些地方走動，大伙兒不認識姑娘，昨晚你在大皇子面前露了臉，估計都聽說了吧?！?p> 話還沒落腳，去路就被一個穿著艷粉色長裙姑娘擋住了。她拿著一柄桃花扇，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無笙：“你就是昨晚被大皇子看上的商羽？”
“你又是？”無笙看著對方。
“這南音坊如今的規(guī)矩變了啊，連我們這些十二牌的姑娘都不認識的東西，也有資格去勾搭大皇子了？”
“如月姑娘，燕囀姑娘在等著我們姑娘呢?！崩嫦阋妼Ψ絹碚卟簧?，想拉著無笙先走。
如月一把抓住梨香往旁邊一推：“不要拿什么燕囀來壓我，我還怕她不成，十二牌未分個高低，大家平起平坐。倒是你。。?！?p> 她細長的眼睛斜斜地看著無笙：“你是個什么東西?！?p> 說著抬手，想要捏住無笙的臉。
無笙抬手抓住她的手，反手一擰：“我是個什么東西？輪不到你來問。”
如月吃痛，大聲罵了起來：“你，你放開我，哪里來的下賤種子，竟然跟本姑娘動手。不要以為你有幾分姿色得了大皇子的意，我告訴你，這駁族皇宮可不是好進的，保不齊后日豎著進去，橫著出來?！?p> “哎喲喲，這是鬧哪一出。”燕囀大概是聽見了動靜趕了過來，只見兩個人，一個擰著另一個的胳膊怒目圓睜，另一個漲得臉紅脖子粗的大聲嚷嚷著。
“自家姐妹，怎么還鬧起來了呢。商羽姑娘，你先松開，可別把如月妹妹的胳膊擰折了?！?p> 無笙把手松開，把如月往對面一推。如月見來了人，順勢就跌坐在地上，抽抽搭搭地哭起來：“燕囀姐姐，你來了，這位妹妹脾氣好大，大概是昨日得了大皇子的臉，今日就來欺負起我來了。也是我自己不中用，還勞煩姐姐救我?！?p> 旁邊早就圍了一群來看熱鬧的人，聽到這話，對無笙的議論更是不顧及了。
“不知道哪里來的賤貨，倒是會勾搭?！?p> “是啊，那駁族大皇子出了名的傲慢，哪只眼睛瞧上她了，穿得土氣又隨便，也不是很美啊。”
“大概大皇子山珍海味吃慣了，像吃點這野雞換換口味，你看她那腦袋上，現(xiàn)就插著根兒雞毛呢?！?p> 無笙哪里聽過這樣的辱罵，正要發(fā)火，卻傳來一聲更威嚴的女聲。
“大清早的，鬧什么！”南邊角樓窗戶打開，沒見到人，圍著的姑娘卻都噤聲，悄悄地四散開了。
“鶯啼姐姐，姐妹們鬧了點小誤會，我在這兒呢，沒事兒沒事兒。”燕囀朝著角樓的方向喊。
“嗯?！鄙厦鎽艘宦?，窗戶又關(guān)上了。
被鶯啼一喝止，如月的哭聲小了一些，但還是不停地抽泣，一副受了委屈梨花帶雨的可憐樣兒。
“好了，你快起來吧。”燕囀過去扶起如月：“找大夫瞧瞧手臂傷著了沒有?！?p> 無笙心里憋著一肚子的火兒，要照著以往在東水營的性子，非得跟這女的好好打一架。可是看著如月這嬌滴滴的模樣，剛剛?cè)詢烧Z就讓自己吃了個暗虧，于是強壓下火氣。
“是妹妹剛剛莽撞了，姐姐可傷到了沒有?！睙o笙換了一幅笑模樣。
如月揉著胳膊，看無笙剛剛還一幅要吃人的樣子，現(xiàn)下倒是老實了，心中得意。
“不敢，妹妹得了大皇子的賞識，沒準過幾天就是宮里的貴人了，就是心情不好，要拿我出出氣，姐姐我又能說什么呢?！?p> “姐姐說的哪里話，我這剛來的野丫頭，哪里就成貴人了?！睙o笙恨得牙癢癢，臉上照樣不動聲色。
“只不過是南先生賞識，昨日帶我去開了開眼，沒想到竟是我僭越了?！?p> 一提到南宮淇澤，如月的臉色果然就變了。
“妹妹你說哪里的話，規(guī)矩都是南先生定的，誰去誰不去自然是南先生做主的?！?p> “可是呢，我這剛來，也不懂這南音坊到底是誰做主，南先生說什么便做什么。下次他再有吩咐，我定先來問一問，這些做法合不合姐姐的規(guī)矩?！?p> 聲音雖是輕輕的，卻有一股殺氣，無笙畢竟是軍營里出來的，比這些天天在樂坊里的姑娘，到底要血性些。
“商羽妹妹說笑了。。。說笑了。。?！比缭履樕查g變得慘白，心中直呼莽撞了。
原來她今早聽到消息，說一個不知名的小樂姬昨晚去了大皇子的宴席，還得了邀約。心里氣不打一處來，想著來教訓教訓她。卻沒想到，若不是南先生的吩咐，一個小樂姬怎么能進到大皇子的宴席去。
“你還不快回去?！毖鄧室贿呁浦缭拢贿厾恐鵁o笙往前走“快走吧，我屋里煮好的茶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