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秦閻王
“報！蒙武將軍率十萬大軍已到邊境！”
“好！”
“援軍來了，太好了！”
聽到蒙武到來，帳內(nèi)幾名將軍都是面露喜色。王翦則沉思著下一步該怎么做。
“報！趙將軍率軍趕來，距離不足五里！黑起夫長率兩千騎兵斷后，尚未歸來！”
正在沉思的王翦聽到消息，整個人愣住，其它將軍也是一愣，沒想到趙將軍居然能趕來匯合，知道是黑起斷后才明白了趙將軍是如何才能趕回來的。
“唉~~”
王翦嘆氣，面上露出哀傷，一絲自責(zé)，其它將軍也嘆了口氣，目光帶著敬佩，帶著惋惜。
趙將軍張了張嘴，想起昨日代縣城下的兩千騎兵，搖搖頭，心里難受著。在他心里，黑起與那兩千騎兵比畢將軍帶領(lǐng)的那兩萬兵卒更加珍貴。
一刻鐘后，畢將軍帶著兩萬兵卒回來了。
只是誰都不知道畢將軍進(jìn)了王翦大帳后發(fā)生了什么事，只聽到了畢將軍在大帳里瘋狂的咆哮聲。
“......請將軍下令攻打余縣?。。 ?p> ...........
黑起攔截趙軍處，趙軍騎兵已經(jīng)退去，黑起并沒有追擊。
“夫長！慢點(diǎn)，您傷的很重！”
看著黑起起身，王黑趕忙扶著黑起。
黑起擺擺手，示意王黑自己沒事，看著坐在地上休息的將士。
“老王，還有多少兄弟活著？”
“還有九百八十多活著，劉白也不在了。”
王黑開口，黑起聞言眼前一黑，王黑趕緊扶住黑起。
黑起臉色蒼白，沒有一點(diǎn)血色，瞧著每一個兄弟身上都帶著傷，推開王黑，走向剛剛的戰(zhàn)場。
王黑一直跟在黑起身后，面色擔(dān)憂的看著黑起?？粗鴳?zhàn)場上一地的尸體，每隔不遠(yuǎn)便躺著一具穿戴秦甲的尸體，淚水緩緩從眼中滑落下來。
黑起以為只要自己沖在前面多殺點(diǎn)敵人，兄弟們便能安全，黑起以為憑借自己的能力，可以帶著兄弟們殺出一條血路。
黑起太高估自己了。兩千人，昨夜許諾要帶他們回去的兄弟們，只剩下了九百八十多，一千多的兄弟趟在了這里！
明明昨夜說好的........
“夫長！”
不知何時，一名名本來在休息的將士來到了黑起身后看著黑起，全都帶著傷，身上沾滿血水，有趙軍的，也有自己的。
黑起控制著不讓自己哭出來，但顫抖的身體卻出賣了他。
“全軍聽令，把兄弟們的尸首帶上，去蘆縣！”
黑起聲音嘶啞的下著命令。
“那夫長你呢？”
“夫長不隨我們一起嗎？”
“夫長！”
相處了這么久，眾人如何不了解黑起。若真的準(zhǔn)備撤退，黑起絕不會用軍令來命令他們。
“我會回去的，不過要晚點(diǎn)?！?p> 黑起轉(zhuǎn)身，微笑的臉上掛著淚水。
“不！夫長，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剩余的士兵搖頭，堅(jiān)定的看著黑起。
面對兩萬趙軍騎兵都沒露怯意的眾人，紅著眼看著黑起。
黑起待他們?nèi)绾?，都心里有?shù)，每次打仗都比他們沖在前面，想多殺點(diǎn)敵人讓兄弟們更安全，如今想要他們留下黑起一人，要是黑起回不去，他們心里將永遠(yuǎn)不得安寧，永遠(yuǎn)的愧疚，就連這用生命換來的榮耀都不再是榮耀，他們的家人，后代都會永遠(yuǎn)瞧不起他們。
“這是軍令！”
故作冰冷的黑起看著一張張掛著關(guān)心的臉龐，再也維持不下去。
“相信我！我會回去的！”
在黑起強(qiáng)制命令下，九百余人背著兄弟的尸體上馬往蘆縣而去。
在看不到眾人的背影后，黑起上馬拔出腰刀，朝著趙軍退去的方向。死去兄弟們的仇，總歸是要報的。而黑起，卻不喜歡隔夜。
.................
“呼~~”
“呼~呼~”
伴隨著沉重的呼吸聲，趕來的趙軍騎兵被眼前的一幕嚇得兩腿忍不住直打哆嗦。
都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兵，戰(zhàn)場上一般的場景根本嚇不住他們。然而眼前的場景，卻讓他們不寒而立，面色蒼白，直吞喉嚨。
密密麻麻的尸體鋪滿道路，把十人寬的道路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刀劍丶戰(zhàn)馬丶尸體，顯得陰森森的。
這并不是讓趙軍害怕的地方，真正害怕的是，這些尸體沒一具是完整的，許多尸體都是被攔腰斬斷，花花綠綠的腸子流滿一地，脖子上掛著被砍掉一半的頭顱，腦漿濺得到處都是，剩半邊的腦袋臉上掛著恐怖的表情，好像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一樣，更別提到處都是的斷手?jǐn)嗄_。
“嘔~~”
看著這恐怖的場景，終于有人忍不住了，隨后越來越多的人蹲在地上開始嘔吐著。
從剛才大戰(zhàn)中逃掉的趙軍，腦海里不由得浮現(xiàn)出黑起大殺四方的模樣，整個人忍不住在顫抖。
而不少戰(zhàn)斗時被逃跑的人擠到后方?jīng)]經(jīng)歷到戰(zhàn)斗的趙軍，看到這場景，能夠想象到這里經(jīng)歷了何等恐怖的屠殺。
“秦閻王！”
一名將軍來到邊緣，看著這場景，咬牙切齒，目光中怒火洶涌。
而他的親兵互相對視一眼，咽著口水強(qiáng)忍著嘔吐的感覺。
“將軍，秦軍的尸體全被帶走了。”
這時，一名細(xì)心的親衛(wèi)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這一路都沒發(fā)現(xiàn)秦軍的尸體，想來是都被帶走了。
將軍問言，掃視一圈發(fā)現(xiàn)和親衛(wèi)說的一樣，剛才怒火攻心，沒注意到這點(diǎn)。
“秦閻王，某必殺你！”
將軍憤怒的咆哮出聲，在尸體上空盤旋。
將軍知道，秦國騎兵已經(jīng)撤退，細(xì)細(xì)想來，秦軍傷亡肯定也不小。
“殺秦閻羅，取其首級者，賞千金，封衣食千戶！”
將軍恨恨的下了懸賞，所有的趙軍一愣，隨后眼里閃過狂熱。
“全軍加速，追擊秦軍！”
所有趙軍全部上馬，朝代縣前進(jìn)。
轟轟轟~~~
馬蹄聲響起，黑色人流滾滾前進(jìn)。
“秦閻王！秦閻王！”
帶著憤恨的心情，趙軍的將軍咬牙切齒的念著。因?yàn)樗?，將軍知道今日之事必會被人恥笑，日后，必然會有人在趙王那里讒言自己，到時自己在定會在趙王心里背上一個無能之名。
感受到將軍散發(fā)的怨恨氣息，一眾親衛(wèi)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一路快速行軍，經(jīng)過一座山谷，走出谷口一塊巨石時，將軍感覺好像天突然黑了下來，天上好像落下一個人影在將軍眼神余光中放大。
馬依舊在行進(jìn)，如同雷鳴般行進(jìn)中的馬蹄聲還在耳邊，將軍抬起頭向上看去。半空中，一匹馬，一個手拿怪異長刀的秦國軍裝少年在眼中緩緩放大。
將軍身后的親兵嘴巴大張，雙目圓瞪，看著巨石上飛下來的人影，滿目的不可置信，腦海里冒出一個人的名字。
‘秦閻王！’
“噗~”
伴隨著長刀砍進(jìn)肉體的聲音，趙將的人頭飛了出去，只余一具無頭尸體坐在馬上。
趙軍呆呆的看著無頭的將軍，一時無聲。
直到尸體從馬上摔下來，趙軍才反應(yīng)過來。
“將軍！”
看向斬殺將軍的秦兵少年，才知道那秦閻王根本沒走，而是一直在等他們經(jīng)過，而他們的將軍，就這么被眼前那身體瘦弱的少年奪去了生命。
“殺了他！”
“殺！為將軍報仇！”
山谷里，再次響起漫天喊殺聲。
..........
代縣城墻上，秦兵正在嚴(yán)陣以待，不少人都是這幾個月入營的新兵，還未殺過敵的他們，盯著趙軍方向，呼吸微微急促。他們也知道戰(zhàn)場意味著什么，也見過戰(zhàn)場上尸橫遍野的模樣，但此刻的他們并沒有害怕，方才畢將軍的一句‘茍活否’狠狠的在他們心里種下。男兒皆有血性，更何況他們是大秦男兒。
想想黑起他們，兩千對上敵軍兩萬，為他們撤退而斷后，他們有何臉面害怕？
畢將軍長劍拄地，雙手搭在劍柄上站在城頭看著遠(yuǎn)方。
城下，一名騎兵飛快駛來，大聲喊道。
“報！將軍，騎兵回來了！”
“好！回來就好！”
畢將軍看向前方道路拐角，神色欣喜，他沒想到黑起所率領(lǐng)的騎兵還能回來。
城墻上其它秦軍聞言，亦是欣喜的看向遠(yuǎn)處。
不到片刻，拐角處緩緩出現(xiàn)身穿秦甲的騎兵向城門這邊過來。
當(dāng)騎兵來到城下，墻上的秦兵看著騎兵眼里都帶著欽佩，帶著崇拜，看著全部都是年紀(jì)輕輕，騎在馬上全身是血，背上綁著的尸體。
那些都是戰(zhàn)死的人啊！為他們斷后而戰(zhàn)死的人啊！
九百余騎兵緩緩來到城門下，抬頭靜靜的看著畢將軍。
隨后在眾人不解的眼光下，紛紛下馬把背上兄弟的尸體放下安置好后，再次騎上戰(zhàn)馬。
王黑抬頭看著畢將軍開口。
“畢將軍，請照顧好我們的兄弟?！?p> 說完打馬轉(zhuǎn)身向著回來時的方向飛奔而去。
畢將軍怔怔的看著城門下擺放好的尸體，在看著遠(yuǎn)去的騎兵，好像明白了什么，淚水從眼里緩緩滑落，嘴巴糯糯的說不出話來。
其它秦兵同樣怔怔的看著遠(yuǎn)去的騎兵，他們知道，這些騎兵要去找黑起，找他們的夫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