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林亭壁剛剛睡醒開窗便看見小河間的庭院之中坐著一道十分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白衣正背著自己,林亭壁挑眉,轉(zhuǎn)頭問道:“他什么時候來的?”
景明朝著窗外瞥了一眼,低了低頭:“來了好半晌了,一直在外面候著。”
林亭壁笑,隨后伸手將窗戶合上。
這澹臺月到底是個什么人間至寶?
竟傻得如此可愛?
若是換了秦鹿鳴只怕早就踹門進來了,秦鹿鳴有恃無恐,可不知為何這種囂張竟不會惹人惱怒,鄴城之中飛揚跋扈的女子不在少數(shù),云嫻郡主首當(dāng)其沖,只是這些人中少少有人會像秦鹿鳴這般理所當(dāng)然。
澹臺月呢,明明是生在那種家族里,卻不知為何對家中的那些齷齪事渾然不知,能而夠保持如此天真的樣子也算是奇事。
因而,這些年來他也只會在澹臺月生辰的時候到澹臺家來一次。
“出去瞧瞧?!绷滞け谔裘?,隨后開了門,被景明推了出去。
那屋外的人在他開門的那一瞬間已然回過頭來,見他心情似乎極好的樣子,這才沉著一張臉上來。
“月兒來的這么早?有什么事嗎?”林亭壁問的風(fēng)輕云淡,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此刻已經(jīng)是什么時辰了。
這也難怪,自昨日他明白了自己對秦鹿鳴的那點心思發(fā)生了轉(zhuǎn)變后夜間覺得很是痛快便拉著景明與自己酌酒,一直到后半夜才睡下。
今日能夠在這種時候就起來已經(jīng)是很出乎景明的意料了。
不過,到底是喝了些酒,今日林亭壁的腦袋果真有些疼,但看到澹臺月后他又覺得好像自己的心情有些變好了。
逗逗他不算過分吧?
“林七言,你倒是睡得,本公子早早地便在這里候著了?!?p> 林亭壁淡笑:“這不上了年紀平日里總是困乏得很,索性閑來無事多睡睡才能精神充足,是吧侄兒?!?p> 澹臺月:“……”
林亭壁這是什么意思,明明他的年紀還要長林亭壁半個月,這是在說他起早了?
澹臺月皺眉:“少拿你的輩分來壓我,若非在長輩面前,你以為我會愿意叫你一聲叔叔?若是按年紀來算,林七言你還得叫我一聲兄長?!?p> 林亭壁看了看澹臺月有些憋屈的臉:“唉,誰讓按輩分你得喚我一聲叔叔呢,實在是你命不好?!?p> 澹臺月氣急,但他知道跟林亭壁扯這種事情他幾乎沒有勝算,思索片刻便決定放棄。
好半天才從自己袖間拿出一份信,扔到了林亭壁面前,好在景明手疾眼快將那信件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亟舆^。
“爺爺讓我給你的。”澹臺月有些氣憤,他一直都覺得林亭壁雙腳不便還能夠如此囂張都是因為他身邊跟了個武藝高強的景明,因而每次都想將林亭壁身邊的景明綁走。
奈何他武藝不精,更何況直接綁人這種事情有失風(fēng)度,實在對不住他澹臺家公子的身份。
林亭壁瞧了他一眼,見他似乎有些惱羞成怒,隨后便自個兒將信件打開來看。
“你還不走?”
林亭壁出口,定讓你顏面掃盡。這是澹臺月在林亭壁手上過招這些年來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
他瞪了瞪林亭壁還裝作一臉冷靜的樣子,隨后拂袖離去。
林亭壁看完信件以后并沒有說話,片刻之后才將信件遞給了景明,面色沉郁:“燒了。”
“家主,出什么事了?”
林亭壁沒有回話,只是好半天后才問了一句:“你去查查外面的情況,是不是秦箏到桐邱這件事已經(jīng)被人知道了?!?p> 景明微微一愣,隨后點頭離去。
林亭壁皺眉,其實秦鹿鳴到桐邱這件事算不上什么。
只是她以秦箏的身份過來,還是私下來的,并沒有將自己的行蹤公諸于世,這件事本沒有多少影響,畢竟秦箏也只是一介富商,平民百姓罷了。
難不成還要像皇帝那樣到哪里都要昭告天下?皇帝還有微服出巡的時候更別提他們這些平民了。
林亭壁不知道消息是從哪里傳出來的,但他知道澹臺義已經(jīng)知道這件事了還派了澹臺月過來問他。
他素來知道澹臺家在桐邱幾乎是一家獨大,雖然背后的勢力比不上林家,但總歸來說也是一方霸主。
秦箏是什么人,是商人啊。
此番秘密到桐邱來定然會讓這些重利的商人誤以為秦箏是來桐邱擴大勢力的,因而這澹臺義此刻便派了人過來問他。
而另一邊,撫澗茶莊秦鹿鳴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
她睜了睜眼,很是不耐煩地道了一聲:“有什么事?”
“公子,外面出事兒,您趕緊來看看吧。”
秦鹿鳴皺眉,眼中的困意已經(jīng)消散,隨后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嗯。車夫知道秦鹿鳴的起床氣很大,但卻不知道秦箏亦然。
畢竟,這兩個人本就是同一人。
秦鹿鳴匆忙穿了衣服,她只當(dāng)是撫澗茶莊出了事情,而元娥又不在,眼下只好她出面頂著。雖然,她只是一個借住在這里的客人罷了。
從別院中出來,她便看見自己的院中站著兩個女子。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一個個都低著頭話也不敢說一句。
秦鹿鳴止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撫澗茶莊的仆人大部分都是男子,少有女子,這兩個姑娘穿的如此清透看起來倒不是這撫澗茶莊的人。
“怎么了?”秦鹿鳴問。
周圍無人回答,好半天才聽見剛才來敲門的車夫說道:“公子,這兩位姑娘是澹臺府送過來的,說是給您的?!?p> 聽車夫這么一說,秦鹿鳴整個臉都黑了,澹臺府這是做什么!
車夫眼看著他變了顏色,神情十分可怕,低了低頭又躬著身子來到秦鹿鳴面前,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公子,剛才聽澹臺府送人過來的說外面好多人都知道了您到桐邱來了?!?p> 秦鹿鳴:“……”
“秦公子好,我們是澹臺家送過來給公子的,日后便在這里服侍公子。您身邊只跟著這些男仆,不及我們女兒家心細,在桐邱的這段日子便由我們來服侍公子吧?!?p> 秦鹿鳴冷眼看著眼前這兩個穿的花枝招展的女子。
一粉一黃,看著倒是有幾分姿色?;蛟S換了別人可能就真的接受了,可她秦鹿鳴是誰?
她秦鹿鳴也是個女子啊!能看不懂這兩個女子眼中的意思嗎?
她此刻在火氣上正好覺得沒地方撒野,眼前便有人送上門來了。
秦鹿鳴冷笑一聲,道了一句:“其他人先下去吧。”
撫澗茶莊的人不想多惹麻煩,但畢竟秦鹿鳴是住在撫澗茶莊的,也不能給他們?nèi)锹闊?,因而思索再三其中一個仆人便來到秦鹿鳴身邊說了一句:“秦老板,這……”
秦鹿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瞥了他一眼又說道:“我自有分寸。”
那人點了點頭,秦鹿鳴是個生意人,但凡她說出這句話也就說明秦鹿鳴一定會將此事處理干凈。
隨后秦鹿鳴又叫住了跟自己一起從鄴城來的來一個仆人。
秦鹿鳴從鄴城下來只帶了兩個人。一個車夫,一個可以保護她的隨從。
“你們說你們是澹臺家送來的,我憑什么相信?”
那粉衣女子笑到,隨后又道:“公子莫不是不相信?澹臺家養(yǎng)的女奴頸后都會刻字。”
說著便轉(zhuǎn)身將外衣褪去,將自己的脖子露出來給秦鹿鳴看。
秦鹿鳴的隨從有些不大淡定,偷偷地撇過頭去,唯獨秦鹿鳴直勾勾地看著她不為所動。
那粉衣女子又轉(zhuǎn)過身來,見秦鹿鳴并沒有回避,又將衣服撿起來穿上。
卻不料秦鹿鳴突然笑了一聲,斜著腦袋,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脫都脫了,還穿什么?”
那粉衣女子微微一怔,也沒再去撿地上的衣服,就這樣穿著十分暴露的中衣站在秦鹿鳴面前。
身材確實很好,可她娘的,她秦鹿鳴是個女的,又怎么會對眼前的這兩個女人感興趣?
秦鹿鳴嗤笑一聲,口氣十分不屑:“說吧,多少錢?!?p> 那粉衣女子微微一愣,只覺得自己臉面上有些掛不去,隨后強做鎮(zhèn)定又道:“公子在說什么?我們乃是良家女子,跟花樓里的姑娘不一樣?!?p> 秦鹿鳴忍不住笑出了聲,她實在沒見過臉皮這么厚的人……呃,好吧,林亭壁的臉皮也很好。那就沒見過臉皮這么厚的女子吧。
“是啊,你們和花樓里的姑娘確實不一樣,花樓里的姑娘靠自己吃飯,靠本事賺錢,光從職業(yè)上來說我不好評判。不過你們二人倒是臉皮挺厚,衣服都脫了,還跟我談什么高尚?可笑!”
“你!”那粉衣女子有些難堪,但奈何秦鹿鳴的身份在那里,她根本不能做些什么,澹臺家一直都會養(yǎng)一些女奴,畢竟澹臺家鑄劍師眾多,大多數(shù)時候澹臺家都是將他們許給這些鑄劍師,今早一聽說可以接近富家子弟,姑娘們個個都躍躍欲試。
可卻沒想到原來這秦箏竟是個油鹽不進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的人,口中話簡直將他們貶低到了塵埃里。
秦鹿鳴從前也是很不喜那些花樓里的姑娘,直到后來自己差點走上這條路她才知道那些花樓中的姑娘其實大部分都是可憐人罷了。畢竟,樓中的姑娘哪個沒有過去,哪個沒有故事。
可命運啊,就是這般不公,管你什么往事,在這里通通都是虛無,而那些姑娘也只能認命罷了。畢竟若是人生可以選擇,誰愿意賣身為奴。
秦鹿鳴冷笑一聲,緩緩上前,伸出一只手順著粉衣女子光滑的臉頰摸了摸,隨后又伸手碰了碰黃衣女子的臉。
近乎冷血地開口:“你們說,我是不是應(yīng)該劃爛你們兩個的臉呢?你們可知道惹怒了本公子的下場是什么?”
隨后她便一手掐住了黃衣女子的脖子,眼神凜冽。
黃衣女子嚇得晃了晃身子,隨后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公子饒命,我們……我們本就是澹臺家養(yǎng)的揚州瘦馬,不是送來給您便是……賣給澹臺家的鑄劍師。從來都沒有什么好下場,還望公子饒我們一命?!?p> 秦鹿鳴冷笑,隨后往前推了推,將黃衣女子摔倒在地。
只見黃衣女子趴伏在地上劇烈咳嗽。她覺得秦鹿鳴是真的想殺了自己,她剛才就要喘不過氣了。
秦鹿鳴不是個善良的人,自然也不會因為黃衣女子的一句求饒就此作罷,澹臺家此舉已經(jīng)將她惹怒了。
若是她不回擊,只怕澹臺家還以為她秦鹿鳴很好欺負。
秦鹿鳴冷笑,隨后從自己的腰間掏出了兩顆藥丸給了黃衣女子,說道:“這里面放著一顆毒藥,一顆補藥。你,敢賭嗎?”
“敢賭的話,隨便選一顆,活下來我會給你錢,放你走,此后衣食無憂。若是死了,尸體就扔在城外的亂葬崗吧?!?p> 那黃衣女子微微一怔,她有些不明白秦鹿鳴的用意。
思索片刻便伸手從里面選出一顆藥丸,粉衣女子見后連連攔?。骸澳惘偭?,我們背后可是澹臺家,他敢拿我們怎么樣?”
秦鹿鳴大笑,像是世間最好笑的事情。
黃衣女子看了眼粉衣女子,伸手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胳膊上拿走:“此番回去也是死。”
隨后毫不猶豫吞掉了藥丸。
不得不說這個黃衣女子她倒是挺佩服的。
這兩顆藥丸其實都是普通的藥丸,并非什么毒藥,她拍了拍手,隨后朝著身后的仆人說道:“去我屋中給這位姑娘取五十兩黃金?!?p> 黃衣女子愕然,五十兩?還是黃金?
秦箏還真是出手大方??!
“東西給你,你可以走了。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若是毒藥會在一個時辰內(nèi)發(fā)作?!?p> 秦鹿鳴掀開仆從手中準備的黃金上面鋪著的紅布,隨后又吩咐這仆從給了黃衣女子。
“至于你嘛……”秦鹿鳴嗤笑,伸手將仆從腰間的佩劍拔出。
川西人士
最近會穩(wěn)定更新,基本上保持在晚上9點以前更新一章,周末每日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