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陳彩華
永安巷內(nèi)的一間小院內(nèi),一名身材瘦弱的中年婦人從河邊洗完衣服回來,就瞧見蕭亦臣手里拿著一根簪子坐在石頭上發(fā)呆,忍不住喊了一聲。
“亦臣,你今日不用去武館嗎?”
蕭亦臣聽到聲音,下意識的抬頭,然后將簪子揣進(jìn)懷里,走上前將婦人手里裝著衣服的木盆接了過來,搖了搖頭。
“今天沒什么事兒就回來了,下午再去,娘你坐著休息,這些活我來就好?!?p> 蕭亦臣的娘叫陳彩華,父親曾在京兆尹做一名主簿,后來一樁案子得罪了人,就被發(fā)配離京。
去了江西一帶待了五年,才遷到了揚州落腳,靠著給人刺繡生活,父母去世以后,陳彩華被惡霸欺凌,要納她為小妾。
畢竟曾經(jīng)也是官家小姐,心高氣傲,哪兒愿意做妾,爭執(zhí)之下被一名路過的男子所救,兩人便在一起成婚了。
卻不成想,兩人在一起不到一年的時間,那男子白天出門以后,竟然再也沒回來。
陳彩華找了許久也沒找到人,后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生下了蕭亦臣,一直撫養(yǎng)長大,但是那個不辭而別的男人,卻成了陳彩華心中的刺。
看著蕭亦臣如此孝順,陳彩華心中一陣酸澀,要是那個男人還在,她們一家三口就這么過下去該多好。
“亦臣,娘剛才見你愁眉不展的,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蕭亦臣晾衣服的動作一頓,然后便搖頭,“沒有?!?p> “你是娘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你有沒有事,難道還能瞞過我?”
陳彩華拉著蕭亦臣坐了下來,看著蕭亦臣眼底的烏青,蹙眉問道:“亦臣,你昨晚一夜沒睡?”
“娘,我……”
蕭亦臣深吸了一口氣,昨日從宋府回來以后,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是葉歡和她說的話。
明月喜歡她,為了和他在一起竟然不惜以死相逼,這樣用情至深,讓他怎么辦?
他喜歡明月,可以為做任何事,可是以他的家境,若是明月嫁過來,卻只能跟著他吃苦受累。
所以一直以來,他都不敢跟明月提成親的事情,他怕明月嫌棄他的家境不答應(yīng),更怕明月答應(yīng),日后跟著他受苦。
陳彩華見蕭亦臣吞吞吐吐,忍不住問道:“是不是和明月姑娘有關(guān)?你喜歡她?”
蕭亦臣有些震驚,“娘,你怎么……”
“上次娘生病,明月姑娘上門給你送藥,我瞧著你滿眼都是光,依依不舍的樣子,便知道你喜歡她。”
陳彩華笑了一聲,她也年輕過,當(dāng)年見到亦臣的父親,也是這般模樣。
“娘還瞧出來,那位明月姑娘也喜歡你?!?p> 聽到這話,蕭亦臣也知道瞞不過母親,便點了點頭,“娘,我喜歡明月,可是她是蘇家小姐,吃穿用度無一不精,我給不了她錦衣玉食的生活,我……”
陳彩華眸光一暗,心里有些無力,這都是她的錯,她掙不到這么多錢。
“亦臣,這件事你問過明月姑娘嗎?”
蕭亦臣搖頭,“我不敢問?!?p> 堂堂七尺男兒,哪怕刀刺劍砍,他也不會畏懼,可是遇到心愛的女人便怕了。
“去問問吧,若是明月姑娘不嫌棄你,便是一樁好姻緣,娘多繡些繡品,你拿去賣了,也還算有些錢。”
陳彩華擦了擦手,繼續(xù)道:“若是明月姑娘不愿意,你也不必日日輾轉(zhuǎn)難眠?!?p> “可是……”
蕭亦臣還要說什么,就被陳彩華打斷了,“亦臣,你如今也近二十了,明月姑娘最多一年兩年也要出閣?!?p> “蘇家的二小姐前幾日剛嫁人,如今定會開始琢磨明月姑娘的婚事,你若不提,她也是要成親的。”
“既然這樣,你為什么不去爭取一下,若她真的嫁人,你難道不會為了今日的退縮而感到后悔嗎?”
陳彩華的話,讓蕭亦臣一瞬間清醒,是啊,他們?nèi)缃穸嫉搅顺捎H的年紀(jì),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難道他要眼睜睜的看著明月嫁給別人?
“娘,我知道了?!?p> 蕭亦臣眼睛發(fā)亮,就要往外跑,陳彩華忍著笑喊了一聲,“跑這么急干什么去?去見明月姑娘,不先換一身衣裳?”
“我今日不去,明天是明月生辰,我明天去找她,現(xiàn)在回武館?!?p> 蕭亦臣摸了摸懷里的簪子,那是他買給明月的生辰禮物,昨天沒有送出去,正好明天一起給她。
陳彩華又叫住了蕭亦臣,然后轉(zhuǎn)身進(jìn)屋取了一個竹筐出來遞給他,“這是娘這幾日的繡品,你照例送去寧家商鋪?!?p> “好?!?p> 蕭亦臣點了點頭,然后接過竹筐離開了院子。
看著蕭亦臣離開的背影,陳彩華擦了擦眼睛,然后從懷里摸出一塊上好的白玉佩,上面雕刻著二龍戲珠,一看就不是凡品。
若是明月姑娘真的不嫌棄,愿意嫁給亦臣,她就把這玉佩賣了,買些珠寶首飾下聘應(yīng)該也夠了。
………
葉歡拗不過宋夫人,跟著朱五到了絲綢鋪子的庫房和作坊核實了一下午,都是一塵不染,通風(fēng)干燥,應(yīng)該是沒什么問題。
葉歡坐在椅子上喝茶,朱五站在一旁賠笑說道:“少奶奶,你也瞧見了,我們鋪子根本就沒有任何問題。”
“肯定是周府管理不善,他們家大夫人故意找咱們鋪子麻煩。”
聽到這話,葉歡抬頭看了眼朱五,然后放下茶杯,將手里的賬本遞給他。
“那你自己看看這三年的賬本?!?p> “上面清清楚楚的寫了每年周府都從咱們宋氏商行分兩次購買絲綢的記錄,上半年在三月中旬到四月,購入二十匹,下半年在十月下旬至十一月中旬,購入三十匹。”
朱五翻看這賬簿,然后道:“那…那又怎么了?”
葉歡不知道這個朱五是裝糊涂還是真糊涂,開口道:“他們周府既然買了這么多次都沒問題,為何偏偏這次有問題了?”
“難道這位周夫人是今年才嫁去周府的嗎?因為第一次掌家,所以出了這樣的岔子?”
聽到這話,朱五沉默下來,沒有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