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次景笙決定再次使用上次的方法,只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景笙來到內殿,這里有很多人,有太醫(yī),有嬤嬤,還有宮女,以及那個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人。
“蕓兒,再堅持一會兒,你父親就快回來了?!痹诰笆|耳邊說完這句話,景笙就直接飄向了宮墻外,她一定要把景將軍帶回來見她最后一面。
但她沒有注意到,在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沒有知覺的景蕓眼皮下的眼珠轉了轉,一行清淚就這么流了出來。
景笙一直飄一直飄,她希望再快點再快點,終于她看到了駐扎的軍隊,但這個時候,景笙已經十分虛弱了,她想或許是她離景蕓太遠了導致的吧,但現(xiàn)在也沒辦法了。
“聽說這次皇上是將咱們大將軍急召回來的,說是對大將軍甚是想念,看來咱們將軍很得圣心哪。”一個小兵邊往火堆上的鍋里倒水,邊閑話似的說道。
“那可不是,當今皇后娘娘可是大將軍的女兒。”另一個小兵小聲回著,畢竟是大人物的事,他們不能說太多。
一旁經過的嚴瓊聽到了小兵們的竊竊私語,忍不住眉頭皺了皺,他是景將軍的軍師,也是看著皇后娘娘長大的,不過,他可從沒見過皇帝對景齊這個岳父和其他的將軍有什么區(qū)別。那這次,將將軍急召回來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嚴瓊不得不多想,最壞的情況就是,功高蓋主!
希望不是這種情況,景將軍這幾年打的勝仗實在是太多了,極其得西北軍民的推崇,一度到了只識景將軍,不識皇帝的局面。如果不是景將軍沒有嗣子,年紀又大了,恐怕早就引起皇上的猜忌了。
但不管嚴軍師怎么想,他一定不會想到,皇帝急召景將軍回來,只是有一個魂魄希望他能回來見他最愛的女兒最后一面。
嚴瓊走向了駐扎地最中間的帳篷,那里是景齊暫時休息和辦公的地方。而現(xiàn)在的景將軍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呢?
他正在做一個夢,一個詭異的,詭異到讓他心痛得不能呼吸的夢。
這里是西北大將軍府,將軍府很大,但主人只有景齊和景蕓兩個。景齊很疼這個女兒,特別是想到女兒從小就生活在民風粗獷的西北,不能像京城的嬌嬌女兒一樣享受更多,心里就更加憐惜這個女兒了,所以將軍府的布置可謂是涇渭分明。
屬于景蕓的地方都是精心布置的,任何一個地方都不比京城貴女差,而屬于他的地方就十分符合西北特色了,簡單粗獷,布置的最精心的就是他的演武場了。
而此時,他正站在景蕓的蕓香院里,這里是他找了京城的工匠來設計的,院子里的花開得十分好看,百花爭艷,就像花的海洋,蕓蕓一直很喜歡。女兒養(yǎng)的一只白色卷毛小犬似是知道自己來了,從閨房中跑了出來,圍在自己腳邊蹭來蹭去。
景齊趕忙抬起頭,望向女兒閨房的門口,他知道蕓蕓馬上就會追出來的,不知怎么的,總有一種好久沒見女兒的錯覺,想要趕緊見到她,明明,清晨還是女兒親自送他出門的。
果然,馬上就有一直素白的小手撩起珍珠串成的門簾,向他奔了過來。
“爹爹,你回來啦!”聲音里有著獨屬于少女的嬌憨與明媚。
“蕓蕓······”看著這樣的女兒,景齊的那種錯覺又出現(xiàn)了,似乎是有很多年沒有見過這般明媚的女兒了。
“爹爹,爹爹,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快過來坐?!本笆|拉著景齊走到花海中央的一處石桌前,平時她最喜歡在這觀賞這些爭奇斗艷的花朵了。
等景齊坐下后,景蕓趕緊給他倒了一杯花茶,這是她自己做的,景齊是不喜歡這些女兒家的東西的,但耐不住有個調皮的女兒,每次都會給他喝她精心準備的花茶,而他在無奈之后,還是一次次地妥協(xié)了。
看著杯中泛紅的茶水以及泡開的花瓣,拿起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有些甜,應該是加了蜜糖的。
“蕓蕓,今天在家里還開心嗎?明天爹爹帶你去集市上玩玩?!本褒R看著女兒慈愛地問道。
“······好啊?!闭婢绑?,假景蕓有些不知該怎么回答,現(xiàn)在景齊夢中的一切都是他印象當中的場景,也是景蕓和她說起的,她念念不忘的場景。
這邊的景齊看著對面笑靨如花的女兒,不知怎么的,慢慢地就出了神。
“爹爹,你怎么了?”景笙有些擔心,她的靈魂之力損耗得太嚴重了,難道是在不經意的時候露出了破綻。
“沒什么,只是爹爹看著蕓蕓,總有一種好久不見的感覺,真是奇怪?!闭f道最后,景齊自己也有些好笑的摸了摸腦袋。
景笙的鼻頭猛地一酸,眼淚差點就落了下來。她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父親,大概對于自己,也會有一種好久不見的感覺吧,突然她不想再騙眼前的這位父親了,如果有合適的機會一定要告訴他真相,這樣在這個世上,就會多一個人念著蕓兒了。
“爹爹,接下來我要和你說的話,你一定要認真聽?!本绑贤蝗蛔兊脟烂C起來,先由“景蕓”告訴他一部分“真相”吧。
“······好,爹爹聽著呢?!彼坪跏穷A感到了什么,景齊其實并不太愿意聽景笙接下來的話,不過對于女兒的寵愛讓他說不出拒絕的話。
“爹爹,其實我已經出嫁了呀,你忘了嗎?”景笙盡量輕柔地去戳破這位父親的美夢。
“哦,是,是的,我記起來了,我的小蕓蕓已經出嫁了?!本褒R似是終于將現(xiàn)實和夢境的時間給統(tǒng)一了。
“可是爹爹,在這些年我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所以我不能再留在這里了。”景笙的眼眶變得通紅,狠心地說出這句話。
“什么,叫不能再留在這里了?”景齊覺得自己的腦子突然轉得特別慢,明明每個字都聽得懂,但怎么連在一起就聽不懂了呢?是自己老了嗎?蕓蕓會不會嫌棄自己?景齊有些痛苦地拿拳頭敲起了腦袋。
景笙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她一下子跪在景齊面前,拉下他一直捶打自己的手,幾乎泣不成聲,不知這其中,有多少是為這對可憐的父女,有多少是為自己的父母。
“爹爹,這個世界容不得我了,但我日日供奉司命星君,他可以讓我去另一個世界生活,只是,我有些放不下爹爹。”景笙還是不忍說出,這個時間不再會有景蕓這個實情。
“爹爹知道了,我的蕓蕓是最好的,是爹爹不好,沒有照顧好你,讓我的蕓蕓受委屈了?!本褒R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眶通紅,聲音都顫抖了起來。看著眼前的女兒,即使心已經疼到了極點,但還是努力忍住沒有落淚,因為蕓蕓說過,他是蓋世英雄,蓋世英雄已經沒有保護好她一次了,怎么還可以在她面前軟弱呢?
他乖乖的蕓蕓怎么可能會做不好的事情呢,是他錯了,他以為只要蕓蕓成為了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即使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她也會過得很好,可是他忘了,要坐穩(wěn)那個位置,即使有他的支持,蕓蕓還是會經受很多,這個結果已經很好了。
所以,“蕓蕓別擔心爹爹,爹爹會照顧好自己的,倒是蕓蕓啊,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在那個世界,就沒有爹爹了······”終究是忍不住了,景齊揚起腦袋,讓景笙可以看到他微微上翹帶笑的嘴唇,卻看不到他盈滿淚水的眼睛。
“嗯,我知道的爹爹,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會多做善事,爭取下輩子還做爹的女兒好不好?”景笙擦了擦眼淚,揚起笑臉對景齊說道。
“好好,下輩子我還是蕓蕓的爹爹,下次,爹爹一定會將蕓蕓保護得很好的?!本褒R也笑著看向自己的女兒。
景笙向前膝行幾步,將腦袋擱在景齊的膝蓋上,眼淚瞬間將景齊的長袍浸濕,景笙哽咽地說道:“爹爹,不怪你,是我做錯了,你是這世上最好的爹爹?!本绑舷?,可能對于每個人來說,自己的父親都是世界上最好的父親了吧。
景齊將自己由于常年舞刀弄槍而變得格外粗糙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膝蓋上的小腦袋上,輕輕地撫摸著,就像小時候那樣,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這一刻太美好了,以后可能都沒有了,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多停留一會兒。
但是,這次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還要和景齊說,景蕓還在等著他,景笙將自己從剛剛的情緒中抽離,抬起頭來,抽了抽自己紅彤彤的鼻子,又坐回了石凳上,看著景齊說道:“爹爹,在這個世界,我可能馬上就要離開了,等下你一定要快點回來?!?p> 景齊強壯的身軀還是忍不住震了震,馬上,就要離開了嗎?
“在我離開之后,會有一個好姑娘來代替我活著,她叫景笙,以后她會像我一樣孝順您,也會照顧好澈兒?!本绑线€是為自己的出現(xiàn)埋了伏筆,畢竟是占了別人女兒的身體,總要先留個好印象。
“什么意思?”景齊有些不明白了,什么叫代替她活著。
“景姐姐的經歷和我有些像,爹爹之后也可以問她。在我離開之后,她的靈魂就會進入我的身體,在外人眼里,我只是生了一場大病又痊愈了,這樣也是為了澈兒。”景笙想,即使以后景齊不問,她也會將實情告訴他的,這是對一位父親的尊重。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澈兒的?!本褒R對于那個會占用自己女兒身體的人沒有辦法一下子有好感,但只要她是真心照顧澈兒的,他一樣可以成為她堅強的后盾。
“那我就放心了,爹爹,你一定要快點回來呀,我等著你······”景笙的聲音越來越飄渺,好像下一刻就會離開。
景齊下意識地喊道:“蕓蕓,蕓蕓······”
“大將軍,大將軍,你醒醒。”嚴瓊剛剛走到帳篷外正準備通報,就聽到了景將軍的喊叫聲,當下也顧不得太多,趕緊沖了進來,結果看到的就是雙眼緊閉,淚流面面的大將軍,從大將軍身上傳來的悲傷氣息,差點讓他也忍不住落了淚。
大將軍,到底夢到了什么?蕓蕓?和皇后有關嗎?不管了,先將大將軍叫醒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