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未接來電
“快使用雙截棍，哼哼哈兮……”魔音響起，我立馬將它按停。這首周杰倫的《雙截棍》，是我精心挑選的鬧鈴聲。
被鬧鐘叫醒后，我立馬解鎖手機，先看未接電話，顯示沒有未接，我又趕緊看未讀短信，結果也沒有。居然沒有聯絡過我，好失望！失望也罷，失落也罷，每天的某些任務還得堅持完成。我用力的伸了伸懶腰，起身下樓。
我習慣早晨早起，但是每天中午必須午休，無論時間長短，總之得有。早晨是愜意晨練、遛狗，午休后，是我一天中最痛苦的學習時間。具體時間是兩點至六點，地點是我家飯廳。因為活動范圍都在家里，所以我鬧鐘一般定在一點五十五，然后穿著睡衣，不洗臉不刷牙不梳頭，只要從樓上的臥室，走到樓下的飯廳就可以了。老媽給我的規(guī)定是不許遲到，一分鐘都不行，所以鬧鐘一響我必須馬上起來。我的最快紀錄是三個字按停，今天有點失水準，都唱到第二句了。
高二分科，我選了文科，也算是愛好，也算是無奈。文科專業(yè)少就業(yè)難，這誰都知道，可是無奈我理化生太爛，所以我只能選擇文科。無論是分科前還是分科后，我的成績都是一如既往的年級倒數，毋庸置疑，我是個差等生。對于學習，我一向都提不起興趣，更別提什么學習自覺性了。以前覺得是給老師學，現在感覺像是在為我媽學，總之，如果讓我選擇，我寧可回房間繼續(xù)睡午覺。知我者老媽也，之所以讓我在客廳學習，就是為了方便麗麗姐監(jiān)視我。學個習還要找個人來監(jiān)視我，有時候真感覺自己活的像個囚犯。
我看著作業(yè)本發(fā)呆，心煩意亂的，一個字也不想寫。忽然，吵鬧的電視聲傳了過來。
“小超人！”我沖客廳吼道。
經過提醒，小超人很快調小了電視聲音。和我高考逼近的悲慘命運不同，小超人的美好人生才剛剛開始。也和我每天需要午休的生活習慣不同，他是從來都不睡午覺的。午休過后，我在飯廳學習，而他就一直在客廳看電視。什么卡酷動漫、金鷹卡通、少兒頻道，都是些播動畫片的臺。想想我小的時候，就只有動畫城和大風車幾個簡單的兒童節(jié)目，現在的孩子可真幸福??！聲音調小沒一會兒，他趁我不注意又調大了。
“小……”我欲言又止，想想還是不說了，反正我也無心學習，他根本影響不到我什么。
電視影響不到我，影響我的是剛才負責叫醒我的手機。知我者老媽也，除了不許遲到之外，她給我的第二條規(guī)定：學習期間手機上交麗麗姐。不過我老媽的威逼政策還是有一定效果的，至少我暑假作業(yè)快寫完了，也就差兩篇作文了，待我靈感一來，文思泉涌，一天的功夫用不上就能全部完成。但是今天，我真是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沒有短信，沒有電話，這個顧毅不知道是要整哪樣。我和顧毅每次吵完架都要進行一段時間的冷戰(zhàn)，我的情緒會持續(xù)的比較久，即使他來找我，我也不會馬上理他。他打電話來我就直接掛掉，他再打我就再掛，要掛多少個電話才肯接，我自己心里是有桿秤的。比如說普通的口角爭執(zhí)是十個，他打到第十個我就會接，吵的再大一點就是二十個，欺騙這種原則性的問題那就是三十個，而且仇恨通常都會隔夜。前兩天他先是放我鴿子，然后又騙我給他要好的哥們過生日，結果是背著我去找別的女生，我個人認為這件事情很嚴重，我心中定的是五十個?？墒撬淮蛄藘商?，加起來也就十幾個而已。之后的幾天里他就消失了，電話沒有，短信沒有，人影也沒有，難道……我們兩個就這樣分手了？
我將眼前的作文紙揉作一團，心想：怎么會這樣？覺得生活太過平靜，想談場戀愛豐富一下自己，到頭來生活沒怎么豐富，卻把自己的心情搞得一團糟。這一刻，我覺得自己真的是好沒出息。
聞到飯香味兒，我的痛苦時刻即將結束，晚飯開飯的時間也就是我學習結束的時間。在飯桌上，麗麗姐將手機歸還給我，我迫不及待的打開來看，可是依舊是失望。我深嘆一口氣，心想：他到底怎么了？怎么還不給我打電話，發(fā)個短信讓我知道他活著也成啊。
“你咋了？哪兒不舒服？”麗麗姐看我無精打采的樣子，問我，當然語氣依舊還是那么的生硬。
“沒……沒有?！币屗牢覟榍樗В俏宜赖牟灰y看。立馬嘴角上挑，露出微笑，又夾菜又吃飯，表現出一副很有胃口的樣子。
“霍霍，霍霍，霍霍霍霍……”手機響了幾聲后自己斷掉。
手機終于響了，是我等的人，但不是顧毅。響幾聲就掛掉，這個不是騷擾，而是暗號。晚飯過后，稍作休息，就是我的姐妹淘時間。
我一出生，父母就離婚了，親情慘淡，友情顯得頗為珍貴。我生活中大致有三波朋友圈，一波是我的發(fā)小，一波是我的老同學，還有一波是我的新同學。發(fā)小那群人，自打胡同拆了后就已經散了，后來我又轉學，我們見的就更少了，現在沒事基本都不聯系。新同學也就是我現在的高中同學，上學的時候我們成天黏在一起，一放假各有各忙，一個個仿佛都人間蒸發(fā)了。小學我讀過兩所學校，現在還聯系的已經不多，我的老同學，主要都是我的初中同學。
到樓下，我看到剛才給我打暗號的舒雅琪。她像往常一下，一頭長發(fā)，一席長裙，優(yōu)雅的踱著小步子，等待我的出現。琪琪住我家隔壁單元五樓，初中時我們兩個是前后桌。她是我為數不多的優(yōu)等生朋友，初中的時候她就是我們班的學習委員，初中畢業(yè)后她考上了市重點?，F在我們已經不是同學了，不過還好她沒有搬家，周末和寒暑假她都會回家，我們還是可以經常見到的。為了不浪費電話費，我們說好了，吃過飯隨時待命，她響一聲就掛掉，然后我就下樓。
平時，我都是跑著下樓，然后撲向她，來個擁抱什么的。但是今天，我實在是沒心情。
“怎么了？今天看上去不太高興？”舒雅琪很快發(fā)覺了我的異常。
我搖搖頭，口是心非的說道：“沒事。”
舒雅琪是個很溫柔的人，從來不強人所難，她看我不想說，也就不再追問。
我先與舒雅琪在樓下會和，然后一起去找和我們隔了兩幢樓的陸晶淼。陸晶淼五行缺水，為了給她補水，她爸給她起了有三個水的名字，姐兒幾個平時都喊她“水水”。陸晶淼和我一樣，一樣是個差等生。陸晶淼家住橋南，橋北是她爺爺奶奶家，她是爺爺奶奶帶大的，所以在橋北上學，也因此和我成為了同學，初中的時候我和陸晶淼坐鄰桌。因為她中考成績太爛，所以她媽媽辭去了工作，專門在家陪她讀書，高中她就去了離家近的橋南中學，我們也因此而分開。機緣巧合，陸晶淼和同在橋南讀書的顧毅，就是正和我鬧分手的顧毅，他們現在是同班同學，不過關系不怎么樣。
說道遲到，陸晶淼絕對是專家。初中那會兒，她上學經常遲到。因為遲到她寫過檢查，請過家長，但是無論老師用什么手段，還是沒能把她這毛病給治了，那磨嘰的個性，維持至今。今天又是這樣，我們早早的給她打了電話。結果，在樓下又是等了又等，才等到她下來。平時，舒雅琪都是甘愿等，什么都不說，而我一定是瘋狂吐槽，問她“怎么又遲到”“為什么又遲到”！不過今天，沒心情吐槽她。
“喂，你怎了？今天居然不罵我？你吃錯藥了？”陸晶淼野蠻的推了我一把。
“我嘴疼，懶得罵?！泵鏌o表情的回答她。
“嘴疼？你蒙誰呀？我看你是心疼吧，是不是那個“可樂男”又惹你生氣了？”
“你別問了，我不想說了。”
“有什么不想說的，你說，要不要我介紹新的男生給你認識。”
去年的秋季運動會，是橋北中學和橋南中學一起合辦的。也正是在運動會的時候，我和顧毅彼此照面，然后他追我，我答應了，我們就這么好了。陸晶淼和顧毅是一個班的，后來她告訴我，顧毅之所以追我，是他和他同桌打的一個賭，賭注是一瓶可樂。
之后我問過顧毅，顧毅的解釋是，他告訴他同桌他看上了一個女生，但是他同桌看扁了他不敢追，他才會和他同桌打這個賭的，他說即使沒有那個賭注，他也會照追無誤的。陸晶淼說的話是真的，顧毅的解釋我也愿意相信，所以我不在乎。但是因為這個賭，陸晶淼她們幾個卻對顧毅的印象差到了極點，她們并不看好我們兩個。尤其是陸晶淼，動不動就要給我介紹男朋友。
我們三人到全后，再一同前往羅馬公館的中心公園找李玖洋。四個亭子，兩處走廊，一個廣場，一個人工湖，羅馬公館的中心公園其實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社區(qū)公園，但是對于還在讀書的我們而言，中心公園就是我們的玩樂基地。初中那會兒，一放學，我們就一群人一起趴在公園的石桌上寫作業(yè)，當然有時也會互相借鑒一下答案。中心湖里養(yǎng)了好多小金魚，我和陸晶淼拿了個礦泉水瓶子，在里面塞了饅頭渣子，然后用根繩子將瓶子吊進湖里偷偷撈魚。后來撈上了，撈了三條呢，不過最后都被我們給養(yǎng)死了。有一段時間還流行滑旱冰，我們十幾個人，一個搭著一個的肩膀，排成一長隊在走廊里一邊唱一邊滑，舒雅琪那個四肢不協調的，那會兒老摔跤。
到了中心公園，只見中心湖旁的石桌前，有一位美麗的少女在等候。等候我們的女生就是李玖洋，初中那會兒，她和陸晶淼是前后桌，跟舒雅琦是鄰桌，總之都是老同學。而在我的心里，李玖洋她不僅僅是老同學、老朋友而已。她同我一樣都是離異家庭長大，我的一些心事只愿與她說，我的那些心結也只有她能疏散的通。我喜歡跟她聊天、聊地、聊一切。在我的心里，她是朋友，也是知己，更似親人。
李玖洋長得很漂亮，初中時她就是我們班公認的班花，個人審美不同，依我看，她比校花還要美。李玖洋不僅長得漂亮，還多才多藝，舞跳的非常好，她現在藝校，專攻民族舞。李玖洋家住在羅馬公館，而且就在公園旁邊，所以她每次都最早到。我們三個每次都是說好的時間出門，但是要因為要等陸晶淼，所以每次都會遲到。
“你們幾個是爬過來的嗎？能再慢一點嗎？我已經在這洗牌洗了十五分鐘了！水水，肯定又是你！”李玖洋野蠻又不失優(yōu)雅的沖我們三個吼道。
“sorry，我已經很努力了！”陸晶淼嬉皮笑臉的說道。
人都到齊后，李玖洋將她洗好的撲克牌放在桌子中間，我們今天的牌局就開始了。上高中后，只有我還留在橋北中學，她們幾個都去了別的學校。幸好我們家都離得比較近，見面也不是什么難事，整個暑假我們都泡在一起。假期里我們更多的生活是湊在一起侃大山、壓馬路，偶爾也會奢侈一把去看個電影，偶爾也會再奢侈一把去K個歌，偶爾也會再再奢侈一把去泡個酒吧。一個星期前我們迷上了打麻將，地點在李玖洋家。正玩的美著呢，結果被她奶奶發(fā)現，一頓臭罵后，麻將也被鎖在了柜子里，而后我們才開始以撲克來代替的。
“哎哎哎，該我了，我還沒揭呢！”陸晶淼從我手中奪走本該屬于她的那張牌。
“歐陽，你怎么老是搶別人的牌，今晚這都第三次了，想什么呢？”李玖洋調侃的說道。
我滿腦子都是顧毅，根本沒有辦法專心打牌，真煩吶！我將揭到的牌往桌子上一扔，說道：“我不玩了！”兩條胳膊趴在桌上，將整個腦袋都埋進去。
“怎么了，神經病啊你，說你揭牌揭的不好就生氣了，現在變得這么玩不起了！”陸晶淼說道。
我抬起頭來，哭喪著臉對她們三個說道：“不是，我不是因為這件事兒生氣的?！?p> 顧毅好幾天都沒聯系我了，我把我的心事說給她們聽，她們三個給了我一個最直截了當的解決方案——分手！
“現在不是分手不分手的問題，問題是我發(fā)現我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喜歡他，他不給我打電話我真的很傷心，怎么辦？”我邊說邊哭。
舒雅琪：“他不給你打，你可以給他打嘛?！?p> “可是，是他騙我在先，憑什么先低頭的卻是我，不公平！”
陸晶淼：“你還計較公平不公平，那看來還是愛的不夠深，分了得了。”
“不行，雖然愛的不夠深，可是他還是觸動到了我的心，分了我還是覺得更傷心，我還喜歡他呢?！?p> 李玖洋：“瞧你那點出息！那就再等等吧，說不定明天電話就來了，還沒到你那預定的五十個，我看他明天打來了你接，還是不接?！?p> “接，我肯定接！”
我的三個朋友，性格不同，風格迥異，但是清一色都是情場高手。舒雅琪，成績優(yōu)異，談吐文雅，擅長以柔克剛，有很多男生都拜倒在她的溫柔刀下。陸晶淼，她真的是五行缺水，一點點柔情似水的感覺都沒有，活脫脫女漢子一枚。她崇尚自由，沒有固定男友，但是身邊哥們一大群，個個都心甘情愿為她兩肋插刀。李玖洋，美女，那就更不用說了，追求者泛濫成災，只是她心門緊閉，拒人于千里之外。唯獨我，智商低，情商低，沒男生緣，沒桃花運，就談了這么一個男朋友，還這樣的玩兒不轉。
愛情這東西沒道理的。即使她們都是高手，但依舊沒能給我指出一條明路來，我依舊不開心！
李玖洋家就在公園旁邊，我和舒雅琪順路送走了陸晶淼，然后和舒雅琪也道了晚安。一個人懶散的晃到了樓下，忽然眼前一亮，看到顧毅站在我們家單元門口。仔細再看，發(fā)現他并不是一個人，他旁邊還站著一個女生。即使我平時有點臉盲，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她就是顧毅的那個“哥們”。
那天，我們說好了一起去看電影，可是在電影院門口，我沒等到他的人，只接到了他的電話。他說他哥們生日，臨時決定要去參加他哥們的生日會，無奈，我只好一個人去看電影。平時看完電影我就坐公交回家，那天因為顧毅爽約有點郁悶，所以想一個人走走。好巧不巧，我在KTV門口撞見了他，同時也見到了他的那個“哥們”。他說他過生日的那個“哥們”，長發(fā)飄飄，身材纖細，皮膚白嫩，他那“哥們”根本就是個女的。
他們倆個為什么會一起出現在我家樓下，這是什么組合？難道說分手也要拽上新歡一起嗎？難道是怕我會糾纏嗎？可笑！
我站住沒動，顧毅走上前來。“我……我給你打電話你一直都不接，前天我手機掉在了泳池里，徹底壞了。我本想來你家找你，但又怕你氣還沒消不想見我。那……那天都是誤會，我特意等施涵從她外婆家回來，帶她一起來給你解釋?！?p> 原來是來道歉的，不是來說分手的。陰霾散去，我內心一陣狂喜，但外表依舊十分淡定。
那個叫施涵的女生走到我跟前，點頭哈腰的對我說道：“歐陽姐姐，對不起對不起，我和顧毅哥是小時候的鄰居，我小學畢業(yè)就去加拿大念書了，今年我爸生意上出了點問題，沒錢供我了我才剛回國。我和顧毅哥我們已經好多年都沒見了，前兩天剛好我生日，所以想著叫我的那些發(fā)小聚聚，然后就叫了顧毅哥。那天他給我說了你們要看電影，是我們一直纏著他硬叫他去的，他真的是被我們煩到不行，最后才答應去的。你……別生氣了，我們知道錯了，對不起?！彼龖撌窍霃奈易炖锫牭健皼]關系”，但我卻怎么也張不開這個口。見我不說話，她十分識相的說道：“那你們聊，我先回家了?！闭f完她一個人先走了。
施涵的解釋跟顧毅那天說的差不多，我也相信事實的確如此?？墒?，眼前的施晗是那么的漂亮那么的可愛，她和顧毅是鄰居、是發(fā)小，認識的時間自然也比我長，她一句一個顧毅哥，喊的是那么的親熱。說我小心眼也好，說我愛吃醋也罷，總之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不管他們是不是真的有曖昧，總之，這個施涵讓我有種危機感。
“都聽到了啊，不生氣了吧？這事兒，我們是不是可以翻篇了？”顧毅晃著我的肩膀，略帶撒嬌的問我。
不想分手，我還是喜歡他的。既然他都來道歉了，我還是見好就收吧。我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顧毅這個人向來都是給點陽光就燦爛，見我點頭，他立馬長舒一口氣，然后笑著說道：“謝天謝地，終于結束了！你下次生氣能不能別再不接電話了，你的冷暴力實在是太嚇人了！明天早上晨練嗎？我在公園等你？晨練完陪我去買手機，然后我送你回家，你再去遛狗?！?p> “不知道能不能起來，明天再看吧?！被卮鸬暮苊銖?。說是原諒他了，可心里還是有那么一丟丟的不得勁兒。
“怎么會起不來呢，今晚早點睡啊。我看上了好幾款手機，就等著你給我拿主意呢。你現在趕快回家，回去洗洗就睡，我明天早晨六點半在你平時跑步的公園等你。”顧毅邊說邊將我推到了單元門口，我手剛放到門把手上，“哎，我們是不是應該擁抱一下，再走？”顧毅張開了雙臂。
我依舊保持高冷范兒，沒理他的話，轉身進了樓道。待樓道的門關上了，他也看不見我了，我歡呼雀躍，等電梯都覺得是那么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