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煞孤星
賈文潔和高朗像是商量好似的,一前一后的進(jìn)教室。我發(fā)誓我不是存心的想笑,但是看到高朗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笑了。
龍文濤用胳膊肘撞我,小聲說道:“低調(diào)點!”
賈文潔坐下后,我們一起圍著她,想知道她考慮的怎么樣了,是答應(yīng)呢,還是不答應(yīng)呢。
賈文潔沉默不語,從口袋中掏出手機(jī),晾出一條短信給我們看。這個號碼賈文潔沒有存名字,只有一串?dāng)?shù)字,真不知道是誰發(fā)來的。短信的內(nèi)容是:國慶節(jié)我回BJ,我們見個面吧。
“誰發(fā)的?前面的那個?”甄珍指著坐在第一排的高朗,問賈文潔。
龍文濤用書輕輕拍了一下甄珍的頭,說道:“你有沒有點腦子,短信上清楚的寫著,‘國慶節(jié)回BJ’,‘回’,證明他人目前不在BJ。高朗他天天來上課,還用回嗎?”
“哦,對哦。那這是誰?不會是……杜琛吧?”
甄珍猜到的人,也是我和龍文濤想說的人,我們一起看著賈文潔,等待她的正確答案。
賈文潔收起手機(jī),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杜琛,真的是杜琛!
聽到“杜琛”這兩個字,記憶仿佛又將我?guī)Щ氐搅烁咭坏臅r候。那時,高我們兩屆的杜琛真可謂是學(xué)校的風(fēng)云人物,我們學(xué)校不知道多少女生迷戀他。那時的賈文潔也很迷人,長發(fā)飄逸,身材高挑,氣質(zhì)出眾,追她的男生也很多。在她眾多的追求者中,她選擇了杜琛。真是郎才女貌,羨煞旁人。
本來挺好的,可是我們在上學(xué),那就不管般配不般配,總之都是不合適的。賈文潔跟杜琛好了之后,有多少次被老師叫到辦公室批評,有多少次被罰寫檢查,有多少次和他父親爭吵,甚至還被她父親打。后來,賈文潔頂不住家人的壓力,和杜琛分了手,一個月后,杜琛也畢了業(yè),倆人徹底分開了。賈文潔到現(xiàn)在都沒有交過男朋友,可是杜琛,大學(xué)才兩個月就和別的姑娘在一起了。
“小潔,別去,你想想你這一年多是怎么過來的,他害你害的不夠慘嗎?”我斬釘截鐵的對賈文潔說道。
甄珍指著賈文潔裝手機(jī)的口袋,仿佛指著杜琛一般,略帶怒氣的說道:“那……那混蛋不是有女友了嗎,還回來找你干嘛!不會是被甩了,想吃回頭草吧。”
龍文濤:“當(dāng)年是你要分手的,人家分手了才找女朋友,也沒有對不起你。去見一下也無妨,好歹相識一場嘛。哎,去見了琛哥,記得告訴他,溫少杰欺負(fù)我們,叫他找人給我們報仇。”
賈文潔沒有說去,也沒有說不去。早讀鈴聲響了,她心事滿滿的轉(zhuǎn)了過去。
教室里瞬間響起了朗朗的讀書聲,我拿出英語課本,卻一個字也看不進(jìn)去。心想:賈文潔好歹還有個老情人相約,而我呢,顧毅要和家人去旅游,我原本的計劃泡湯了。難得麗麗姐不在,這么好的時機(jī),這么長的假期,我居然一點安排都沒有。不如趁還沒休假,試著約約大家吧。
“你國慶節(jié)干什么?跟你的小雨師妹甜蜜蜜?”我問旁邊的龍文濤。
“那是肯定了!哦,對了,東哥還約了我吃飯,我們說好了不醉不歸。我正發(fā)愁醉了之后,我歸哪兒去。我媽要看見我喝酒,肯定嘮叨個沒完?!?p> “去吧去吧,去見了東哥,別忘了告訴他高朗欺負(fù)我們。把你臉上的傷展示給東哥看,叫他找人給你報仇?!?p> 甄珍在前面聽到了我們倆的對話,轉(zhuǎn)過頭來,義憤填膺的說道:“真是納悶了,得罪人的是他們,為什么背黑鍋的總是我們呢?!?p> 龍文濤用力推了一下前排甄珍的頭,說道:“你幾個意思,怪我跟小潔連累你?”
甄珍一邊整理著被龍文濤撥亂的頭發(fā),一邊略帶委屈的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覺得他們應(yīng)該為我們今天的遭遇負(fù)上責(zé)任?!?p> 賈文潔可能要溜出去見杜琛,高朗說不定也會騷擾她,她爸看她又看的嚴(yán),我就不去煩她了。龍文濤要去見閆浩東,還要陪他的小雨師妹,也指望不上。甄珍呢?
“甄珍你國慶節(jié),怎么安排的?”
“安排什么,我奶奶住院了,我們?nèi)叶家卺t(yī)院過國慶!”
算了吧,他們幾個向來都是這樣,一到假期就各有各忙,人間蒸發(fā)。還是打個電話問問玖洋她們吧。
中午放學(xué)路上,我依次給李玖洋、陸晶淼、舒雅琪打了電話。結(jié)果,從原本的失望變成絕望了。李玖洋接了很多演出,國慶節(jié)她要賺錢;陸晶淼跟她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回河北老家;舒雅琪要和她媽媽回上海,看她外婆。
這個陪奶奶,那個看外婆,不是約女朋友,就是見前男友,怎么每個人國慶節(jié)都有事。這么好的假期,我卻只能在家?guī)Ш⒆?、遛狗,這跟保姆有什么分別。前幾天在龍文濤的MP4上回看了一部老港片,電影里張家輝有句臺詞:“我命中注定,一生命犯天煞孤星?!蔽铱催@句話形容現(xiàn)在的我再貼切不過,我才是那個天煞孤星。
下午放學(xué),一開門,聽見衛(wèi)生間有嘩嘩的水流聲。心想:誰呀?難道是我家女王陛下回來了?但是,鞋柜旁沒有高跟鞋,我打開鞋柜,里面我沒有。我媽是個不穿高跟鞋,就不會走路的人,鞋柜里、外都沒有高跟鞋,證明不是她。那是誰?難道是麗麗姐!不會真的是她吧,我媽不是說她過完國慶才回來嗎,她不會這么敬業(yè),連國慶節(jié)都不過就回來折磨我吧。
我和小超人躡手躡腳的走到衛(wèi)生間門口,里面的人正好也往出走,我們撞了個正著。
“怎么是你???你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早?”我問古明宇。
我五點鐘下課,加上接小超人和吃飯的時間,路上再磨蹭一下,最多六點鐘到家。可是古明宇他六點鐘才下班,奇怪了,他今天怎么回來的比我還早。
“不吃晚飯,當(dāng)然回來的早了?!?p> “哈哈哈……”想到蛋撻妹,忍不住哈哈大笑。
古明宇手里提著一件已經(jīng)洗好白襯衫??旆偶倭?,他這是在為假期做準(zhǔn)備嗎。唉,我這個天煞孤星就一個人無聊的過假期吧。
“宇哥,你票買了嗎?”
“票?什么票?”古明宇在陽臺,一邊搭衣服,一邊問我。
“國慶節(jié)回家的車票啊,當(dāng)然,你要坐飛機(jī)的話那就是機(jī)票?!?p> “我國慶節(jié)不回家?!?p> “你國慶節(jié)不回家?”
“怎么?我不回家妨礙到你了嗎?如果是的話你直說,我去朋友家湊合一個禮拜也行?!?p> “不不不,不妨礙。你為什么不回家?你們醫(yī)院不放假?”
“放,當(dāng)然放。不過……”古明宇話說到一半,電話響了。
他從褲兜里掏出手機(jī),看了看屏幕的來電顯,然后轉(zhuǎn)了個身,背對著我接起了電話。
“喂,媽?!?p> 原來是他媽媽打來的,準(zhǔn)是又催他找女朋友!
“哦,我確定不回去了。嗯嗯,我們不放假,問過主任了,確定了確定了。哎,好好,你也注意身體,讓我爸少喝點酒。哎行行,那掛了,拜拜?!辈恢离娫捘穷^,他媽媽對他說了什么,我這頭聽到的就是這些。而且掛了電話的古明宇長舒一口氣,仿佛死里逃生一般。
古明宇一轉(zhuǎn)身,我一臉疑惑的看著他,我問他:“你剛才不是跟我說,你們醫(yī)院放假嘛,你為什么又騙你媽說不放假?”
“我不想告訴你,依我對你的了解,告訴你你一定會笑話我的?!?p> “你媽是不是安排你回去相親?”我脫口而出。
古明宇像見鬼似的看著我,說道:“你……怎么知道?”
我能怎么知道,當(dāng)然是猜的了。古明宇的表情也告訴我,我猜對了。我立馬追問他:“你不回家,你假期干什么?釣魚?旅游?聚餐?看電影?還是你有更有意思的活動?”
“國慶節(jié)當(dāng)天我們科室同事結(jié)婚,他的新娘姐們超多,找了六個伴娘,臨時湊數(shù),我得給他當(dāng)伴郎。剩下的時間……就待在家里看書吧?!?p> “學(xué)習(xí)也要勞逸結(jié)合,你除了看書,還打算玩點什么呢?”
“打CS!”
“網(wǎng)吧?”
“筆記本!”
“那吃飯呢?”
“我有面包機(jī),或者早上跑步順便吃早餐,其他兩頓,叫外賣!”
“好不容易有個長假,你不是打算連門都不出吧?”
“每天早上出門晨跑啊。”
“那個不算,那個不算!整整一個禮拜,一個禮拜的假期,你不出門,在家里會捂發(fā)霉的。我們一起出去玩吧。北戴河或者天津兩日游?”
古明宇不說話,他的表情告訴我他不感興趣。
“這兩地方都得在外面過夜,你要嫌時間長,那我們爬長城?游故宮?”
古明宇依舊不說話,他的表情告訴我,他若要說話,絕對是說不想去。
“要是這兩個地方你都嫌遠(yuǎn),那就橋頭酒吧街?橋頭夜市攤?橋頭KTV?橋頭電影院?”
“我……我先上樓了?!逼鹕砭屯鶚巧献?。
“你長的這么陽光,這么帥氣,這么有氣質(zhì),干嘛老窩在家里呢。一起去玩兒,一起去玩兒嘛。”我沖著他的背影吼道。
古明宇在樓梯上回頭看了我一眼,我感覺他的表情像是在對我說著三個字“你好煩”!
“霍霍,霍霍,霍霍霍霍,霍家拳的套路招式靈活……”手機(jī)響了,是個陌生號,我順手按掉了。剛裝到兜兒里,它又響了,我又按掉。心想:按掉,就證明你打錯了嘛,就不能對一對號碼再打嘛。手機(jī)第三遍響起,我接起了電話。
“喂?”
“伊伊,我是小區(qū)老年協(xié)會的王奶奶?!?p> “哦,王奶奶?!睕]打錯,居然真是找我的。
“是這樣,我們十月二號在活動中心有表演。唱京劇的演員忽然病了,上不了臺。我問過你媽媽,你媽媽說你假期沒事,你能不能抽空過來頂一下?!?p> “我?我……我不知道唱哪出,我不一定會呀?!?p> “虎母無犬女,你肯定會!《四郎探母·坐宮》選段,你唱鐵鏡公主?!?p> “可是行頭……”
“行頭我們準(zhǔn)備,你媽媽說你一米六五,生病的小吳跟你身高體重都差不多,衣服你能穿?!?p> “可是妝……”
“妝,我們給你化,你就負(fù)責(zé)上臺唱就行了?!?p> “可是最近學(xué)習(xí)任務(wù)緊,我好久都沒唱也沒聽了,我怕我不行啊?!?p> “都是些業(yè)余戲曲愛好者,對唱功要求沒那么高,你只要別忘詞就行了?!?p> “可是我……”
“你行的,一定行的。你的節(jié)目排在第二個,唱完你就可以走了,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十月二號,七點,老年活動中心,別忘了?!闭f完,掛了。
假期娛樂活動沒約成一個,還莫名其妙的接了一次義演。一群業(yè)余愛好者,簡單的唱唱《紅燈記》、《沙家浜》得了,唱什么《四郎探母》。我這個媽,真是坑我沒商量。
“聽他言嚇得我渾身是汗,十五載到今日才吐真言。原來是楊家將把名姓改換,他思家鄉(xiāng)想骨肉不得團(tuán)圓……”我邊唱,邊拉著小超人一起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