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梔子花開
“小古，那就麻煩你給玖洋帶過去?！?p> “嗯，好！”
我洗漱完下樓吃早飯，還沒走到飯廳，就聽見麗麗姐和古明宇的交談。到飯廳一看，原來是麗麗姐給玖洋準備的吃的，要古明宇帶去醫(yī)院。
玖洋住院了，我給麗麗姐提了一嘴。知道麗麗姐每天工作忙，想讓麗麗姐加班給玖洋做好吃的，可就是不好意思開口。沒想到根本不用我開口，勤勞善良的麗麗姐早已準備好了。
我進廚房盛飯，路過飯廳，笑著對飯廳的麗麗姐說道:“不麻煩，他可樂意了?！?p> 課堂上，英語老師在上面嘰里咕嚕的說著我聽不懂的鳥語，我在下面托腮轉筆的做著他最看不慣的小動作。根本無心聽老師講課，而且也聽不懂。心想:宇哥怎么樣了，不知道他有沒有按照我說的，去找玖洋套近乎。
我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給古明宇發(fā)短信，剛編輯好，還沒有發(fā)。忽然蹦出一條消息，我先收到一條短信，短信寫道:老師來了！
我抬頭看，英語老師已經走下講臺，緩緩的朝我這邊走來。我將手機扔進桌兜里，裝模作樣的看起了書，順帶瞪龍文濤一眼，小聲嘀咕道:“有沒有點人性啊，老師來了不給我說?！?p> “大姐，我也在走神，你說我才看見的?！饼埼臐÷暤幕匚摇?p> 看著老師無任何異常的從我們身邊走過，我才松了一口氣。忽然覺得哪里不對，我從桌兜里拿出手機，翻看剛才那條短信的號碼，5088！同班同學！我下意識的回頭去看余凡，但頭剛扭過去，還沒找到定點，我的理智又將我的頭扭了回來。就算是同班同學，那也不一定就是余凡，文科班男生再少，也有十幾個，除了龍文濤他們誰都有可能。更何況也不一定是男生，說不定是哪個女生惡作劇呢?？傊?，沒有證據之前不要多想不要亂猜，免得自作多情，讓自己淪為了笑柄。
晚上，我眉開眼笑的推開了古明宇的房門，只探了個腦袋，問他:“請你說說今天的情況吧?！?p> “什么情況？”正在看書的古明宇一臉懵。
我走古明宇的房間，合上他手里的書，略帶情緒的說道:“裝什么糊涂啊，你追李玖洋的情況呀！”
“哦，沒什么情況，我們科室今天挺忙的，把東西給她我就被主任叫走了，今天主任有兩臺手術，我給他當助手?！?p> “你這么忙啊，玖洋就住一個星期的院，你再不抓緊時間，她就要回家休養(yǎng)了。等她回到家，你就更沒機會了。明天，從明天開始，你要時不時的往玖洋那兒跑，混個臉熟，贏得一些好感。出院了，也好找借口去找她嘛！”
“我……我們還不熟啊，我老去病房找她，不太好吧。而且我們見了面說什么，感覺沒什么話說?！?p> “你就說是受我的囑托去看她，我跟玖洋是姐們，她絕對不會多想的。聊天嘛……”我想了想，說道:“聊天切記不要聊學習，我們倆都是差等生，聊學習讓人反感。當然也不要聊父母，我們的父母都離異，那是我們心里的忌諱。你就把握尺度的關心她的飲食起居，不要太殷勤，不要被她看出你的企圖。聊……聊愛好開啟話題吧，玖洋學民族舞的，但那也只是她的個人愛好，你一個理科男估計很難找到共鳴，還是不聊舞蹈了。玖洋不喜歡追劇，也不喜歡玩游戲，她喜歡看書，對，她喜歡看書。你跟她聊文學，聊書籍，你明天去觀察觀察她床頭放的哪本書，如果你對那本書一無所知，不妨去書店買一本一模一樣的提前溫習一下?！?p> 古明宇苦笑著說道:“追女孩兒這么麻煩啊?！?p> 麻煩？一點都不想付出，就想當人家男朋友，他這話說的，是想空手套白狼嗎？不對不對，他是想要放棄。宇哥追女生扛不住壓力呀，看來不能逼的太緊，逼他逼的太緊，他就想退縮，點到為止吧。我稍作改變，語氣柔和的說道:“剛開始聊天覺得尷尬是正常的，你不要遇到一點困難就打退堂鼓，人家歌里都唱了，愛要越挫越勇，愛要肯定執(zhí)著。宇哥哥你才學兼?zhèn)?，玉樹臨風，再加上我的指點，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p> “那……就再試試吧?！惫琶饔詈翢o底氣的說道。
“嗯嗯！”我十分肯定他的點點頭。完事了，起身打算離開。
“伊伊，那個……”剛走到門口，他叫住了我。
“嗯？什么事？”
“我姑媽的房子裝好了，我想明后天就搬下去?！?p> “搬？”大半年的朝夕相處，我已經習慣了家里有個他，我?guī)缀醵纪浟怂皇莵砦壹医枳?，住夠了是要離開的。“這……這么快就裝好了？會有甲醛的，不需要再散散味兒嗎？”
“散了有一段時間了，測過了，可以住了?！?p> 聽到他要走，我竟莫名的有點不舍，我想了想，說道:“不行，你不能搬，現在正是你追玖洋的關鍵時刻，你再住幾天，等追到李玖洋，你再走?！?p> 古明宇微微一笑，說道:“我就搬去樓下，如果電梯忙，你走樓梯都能下來，你可以隨時下樓找我，給我指點一二。”
“不行，我現在高三了，我學習多忙啊，我哪兒有閑時間下樓找你。還是住我家更省事兒，也更省時。”說完，不給他任何反擊的機會，我開門走出了古明宇的房間。
高中最后一個學期了，剛開學沒多久，班里陸續(xù)開始寫同學錄。姓名、屬相、星座、座右銘、電話，一欄一欄這樣填下來，忽然我停住了筆。同學錄中有電話一欄，余凡如果也填了這本同學錄，那他應該會填他的電話吧。我開始往前翻，一頁一頁的找余凡的名字，可是翻到了第一頁，也沒有看到他的名字。之后，接過來一本同學錄我就翻，可翻了好幾本，就是沒看到余凡的名字。心想:他人緣這么差嗎，班里沒人請他寫同學錄?。?p> 直到第六本，我終于翻到余凡的名字。但是，他寫的是他家的座機號，手機一欄是空的。心想:難道真的是我搞錯了？也許真的是我搞錯了……吧！如果不是余凡，那會是誰呢，文科班就那么幾個男生，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删退阏娴氖撬?，我該怎么面對呢，我的心里只有顧毅這是肯定的，但是……我怎么應對余凡，是像賈文潔一樣置之不理，還是委婉些做個朋友。算了，還沒有想好之前，我決定繼續(xù)裝傻。
“宇哥，今天什么情況呀？”又是一天晚上，我推開古明宇的房門，詢問他和玖洋的進展。
“早上巡房見了一面，午休的時候我去找他，按你說的，說是你的吩咐讓我去看看她，她很熱情的跟我閑聊了幾句。我看到了她床頭的書，是整套的《張愛玲作品集》?！?p> 張愛玲？我記得前陣子在理發(fā)店碰見余凡他們，余凡看的也是張愛玲的書。想想我手機里5088發(fā)來的一條一條的經典話語，該不會是從張愛玲書里摘的吧，如果是，那給我發(fā)短信的人八成就是余凡?！澳恪闳曩I了嗎？”我問古明宇。
“買了！”
我眼睛一亮，他居然買了，真是孺子可教也?！澳芙栉铱纯磫?？”我問道。
“可以，當然可以。”說完，便從書架上拿給了我。
我接過書，心中感嘆道:好厚的一本作品集，想要證實短信是不是從張愛玲的書里摘錄的，這怕是得會兒工夫吧。玖洋在看張愛玲的書，她看到哪兒了，就算沒看完也看了一些了，對，我應該直接去問玖洋。隨手翻了兩頁，就將書還給了古明宇。
回到房間，我開始發(fā)短信。我將5088之前發(fā)來的短信規(guī)整了幾條出來，直接編輯短信發(fā)給李玖洋，問她，知不知道這些句子的出處。
短信剛發(fā)出去沒幾秒，我就收到了5088發(fā)來的短信，還是像往常一樣，一句頗為文藝的短句。只是這次，他在最后寫道“給你發(fā)了一個月的短信，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回復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同班同學?！?p>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他并沒有回復我。這時我收到了玖洋的回復短信。玖洋說我發(fā)給她的短句有幾句她也不知道，但大多都是張愛玲書里的，她還具體到了哪部作品。然后問我，問她這些做什么。我沒有回答玖洋的問題，而是詢問她的身體情況岔開了話題。
第二天，我又收到了5088的短信。除了摘錄的短句，他又附加了一句，“今天歷史課的發(fā)言很精彩。”
我問他，“你是誰？”
然而，他并沒有回復。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會收到了5088類似的短信，都是一條摘錄附加一句問候。每一句問候似乎都在告訴我，他就在我的身邊。
轉眼到了周六，我和顧毅約會的日子，也是玖洋出院的日子。
我提前跟麗麗姐請好了假，并邀約古明宇和我一起接玖洋出院。
古明宇說，這一個星期，他每天都會過去和玖洋說會兒話。我問他多長時間，他說有時十幾分鐘，有時半個小時。玖洋最大的特點就是高冷，以我對玖洋的了解，如果她毫無興趣，她是絕對不會跟一個男生聊這么長時間的，也就是說她不排斥古明宇。溝通這么順利，不如趁熱打鐵吧。
吃過午飯，我和古明宇一起上樓，到了二樓，麗麗姐看不到的安全地帶，我一本正經的對古明宇說道:“玖洋今天就出院了，你以后不會天天看到她了，你今天鼓起勇氣跟她表白吧?！?p> “太……太快了吧。”
“我的姐們我最了解了，她要是不喜歡你，怎么會忍受你每天去打擾她半個小時之久，她可是高冷的李玖洋。玖洋她爸搞外遇，她受過傷，你要趁熱打鐵，要不她回家想明白了，知道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那……那不就晚了嘛?！?p> “可是我跟她說什么？我怎么跟她說？”
“這你不用擔心，有我呀?！?p> 首先，我要給他們創(chuàng)造獨處的機會。我在QQ群里發(fā)了信息，告知大家我下午沒事，我去接玖洋出院，要他們好好學習。然后，幫古明宇打扮。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外形上得精致，服裝、發(fā)型、我都一一為宇哥精心打理。再然后，禮物。鮮花配美人，送什么都覺得俗，就鮮花最合適玖洋的氣質。玫瑰顯得太大眾，也太直接，何炅有首歌叫《梔子花開》，剛好在花店看見梔子花。老板娘告訴我，梔子花的花語是永恒的愛和一生的守候，一生的守候啊，真是太適合送戀人了。何炅的歌里也唱了，“是淡淡的青春，純純的愛，”宇哥和玖洋都是初戀，這花真是太配他們倆了。
到了醫(yī)院，我一邊跟拄著拐棍的玖洋閑聊，一邊給玖洋收拾東西。古明宇不跟我們說話，也不幫我收拾東西，站的遠遠的，在門口等候。第一次告白，我想他可能是有點緊張吧，想到這里我真覺得他有點可愛。
“宇哥，過來提包。”收拾完玖洋的東西，我對門口的古明宇說道。
古明宇走過來，默默地接過了我手里的旅行袋。
“真是麻煩你了，好不容易休個周末還要你和歐陽過來接我?！崩罹裂罂蜌獾膶琶饔钫f道。
“今天是他主動說要來接你的?！蔽覝愒诰裂蠖叄粗琶饔?，笑著說道。
“不……不麻煩，不麻煩。”古明宇有些不好意思。
古明宇去后備箱放旅行袋，我將受傷的玖洋扶進車里。然后我在車外，偷偷將手伸進口袋，按亮手機。我已經提前將手機調在了更換鈴聲的頁面，并將按鍵放在了《菊花臺》上。我輕輕按下按鍵……
菊花殘，滿地傷，你的影子已泛黃……
“喂？”我將手機放在耳朵旁，假裝接電話，“哦，好的好的，我馬上回來?！?p> “怎么了？”李玖洋問我。
我彎下腰，對車里的李玖洋說道:“麗麗姐說我大姐忽然回家，一身酒氣，連哭帶鬧的，我得先回家一趟?！比缓罂聪蚬琶饔?，故作著急的說道:“宇哥，玖洋就交給你了，我大姐那邊情況緊急，我先走了?！闭f完，我扭頭就跑，等跑到他們看不見我的地方，我才放慢腳步。想想自己剛才的演技，真應該為自己頒個最具潛質獎了。
回到家，左等右等都不見古明宇回來。我腦子里不斷在想象他向玖洋表白的畫面，他在說之前應該會深呼吸吧，他應該會結巴吧，他說了喜歡她嗎？她答應了嗎？還是……她拒絕了？我拿出手機想問問，可萬一他們在促膝長談，那我豈不是會打擾他們。
直到我送小超人學鋼琴，古明宇都沒有回來，人沒回來，電話也沒有打，短信也沒有發(fā)，真不知道他這是什么情況。
電影快結束了，這時我的手機響了一下，我以為是古明宇，打開一看，原來是5088發(fā)來的短信。短信寫道“人生最大的幸福，是發(fā)現自己愛的人正好也愛著自己?！敝筮€附加了一句“《通天塔》好看嗎？”看完，我立馬合上了手機。
我看著前面黑壓壓的一片，心想:他也在電影院，也在這個廳嗎？他真是我同班同學，還是我活見鬼了。如果不是碰巧，那他是在跟蹤我嗎？這到底是誰呀，忽然感覺他有點變態(tài)有點恐怖。
看完電影，顧毅送我和小超人坐公交。因為電影剛結束，有一大波人流上了車，所以我和小超人沒有搶到座位。車發(fā)動了，我和車窗外的顧毅揮手告別。等車開遠了，從口袋拿出手機，回復5088道:“你到底是誰？”想了想，刪了，“你是不是有?。俊毕肓讼?，又刪了，“你是不是余凡？”
“對，是我?！倍绦胚€沒發(fā)出去，就聽見耳邊傳來了這句話。
我回頭看，只見余凡站在我的身后。雖然之前就猜到是他，可是當他親口告訴我就是他的時候，我還是有些不知所措。我轉過頭來不再看他，也不跟他說話。他也不再吭聲，這樣默默站在我的身后。
到站了，我匆忙拉著小超人下車，余凡也跟著我們一起下車。
“剛才送你上車的男生是誰呀？”余凡跟在我后面，問道。
“不管你的事?！蔽翌^也不回的說道。
“是你男朋友？”
“說了，不管你的事?！?p> “你……”
我停住腳步，回過頭去問他:“你干嘛跟著我們？”
“我家也住興龍北苑，我回家，大家恰巧一路而已?！?p> 他說的我無言以對，我拉著小超人快步前行?？斓郊伊?，我回頭看，發(fā)現余凡已經不在我的身后了。
余凡這是什么意思，不會真的喜歡我吧，還是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跟我化敵為友。可是化敵為友不用這么費力吧，難道他真的喜歡我？我長這么大，只有顧毅追過我，還是他跟別人打的賭。余凡看上我什么了，我對著電梯里的鏡子看自己，心想:難道我最近變迷人了？
回到家，我換拖鞋直接上二樓。古明宇房門是緊閉的，但是我剛在樓下看到他房間的還是光亮的，由此判斷他肯定沒睡?？墒牵@是表白成功，興奮的沒有睡，還是表白失敗，心煩的沒有睡。萬一他失敗了，我還過去專門問一下，這不是在人家傷口上撒鹽嘛。
正在我猶豫的時候，古明宇打開了房門。
“回來了?！陛p描淡寫的一句問候，說完，就要下樓。
我拉住正要下樓的古明宇，問道:“宇哥，你干什么去？”
“下樓洗漱?！闭f完，又要下樓。
我再一次拉住了他，問他:“你……你什么情況？”
“嗯？”
“玖洋，李玖洋啊，你跟李玖洋表白，什么情況？”
“她說可以跟我處著試試，但不保證我們合適。”
“真的？她說可以跟你試試？那就是成功了。宇哥你真是太棒了，玖洋你都能追上，你真是太牛了?！?p> “你牛你牛，多虧了你的指點，不然就憑我哪能追的上。”說完，笑著下了樓。
我看著他下樓的背影，仿佛看到自己培養(yǎng)的學生終于考出了好成績一般喜悅。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短暫的喜悅過后，莫名的有種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