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助理分析這沓請柬里沒有向垣的原因。
“我猜啊……可能是她一直追求向垣無果,最后惱羞成怒,跟你一樣,成仇人了。”
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連30層的夏仲時全組都收到了生日邀請函,可唯獨沒有曲清越和向垣的。
曲清越堅定自己的猜測:“也許人家想單獨跟向垣一起吃飯慶祝,也說不定哦?!?p> 鄭助理抬手推了下曲清越的腦袋:“想點好的吧,說起自己心上人竟然還能這么淡定,眼睜睜看著他往狐貍窩里走?”
“……”曲清越無言以對。
她看起來像是希望向垣去參加別的女人生日會的人嘛?這分明是她寬容。
辦公室的門是虛掩著的,宋可可進(jìn)來之后就到處找水喝,最后盯上鄭助理手里的咖啡,咕咚咕咚幾口干了,一副被什么噎到了一樣。
“哈——可算是舒服了?!彼慰煽尚臐M意足地揉揉自己的胃。
曲清越有意無意地在回避宋可可的目光。
“小丫頭你躲什么啊,又沒做虧心事?!彼慰煽善€湊到曲清越身邊,滿腹揶揄。
“你擋著我光了,還得分好請柬給各個組送去呢?!鼻逶狡^頭去,故意走到窗邊的陽光底下。
冬日里的艷陽大概是最暖和的存在了。
“可可姐一副有喜事的樣子,別逗越越了,你是不知道啊,那個林芬恬發(fā)請柬,特地全交給咱們辦公室,不就是想讓咱們看見她沒邀請越越嗎?”鄭助理一說就一肚子氣。
“就咱越越?jīng)]有?”宋可可聞聲走到桌子前。
“也不是,找了半天也沒看見向垣的。”鄭助理分好請柬,放在一個小紙箱子里。
“我下樓給營銷部送去,別鎖門?!编嵵肀е渥酉聵侨チ?。
門從虛掩著變成了半開著。
因為是冬天,辦公室開了空調(diào)熱風(fēng),從走廊吹進(jìn)來的冷氣,叫人腳底涼颼颼的。
“怎么會呢?怎么會沒有向垣的……”宋可可撓撓頭。
“是吧,你也覺得不對勁?!鼻逶讲耪f話。
宋可可把她按在桌子前坐下:“先不說這個,你來跟我講講,消失這么久,終于生米煮成熟飯了唄?怎么追到的怎么追到的?是你跟他表白的還是他先說的……”
看著宋可可這咄咄逼人的架勢,曲清越怎么躲也沒用,她著急的兩手亂比劃:“你小點聲!門還開著呢!”
宋可可笑著去撓她癢癢:“快說快說!”
兩人糾纏著滑到了凳子底下。
走廊由近到遠(yuǎn)地,傳來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
這急沖沖的走路方式,像是要把腳跺得讓整層樓都隨之一震才肯罷休。一聽就知道是林大小姐又出來了。
宋可可有時候真想鉆到林芬恬桌子底下,把她那雙細(xì)高跟鞋給卸下來。
光想想就很解氣。
“可可你把我拉起來——”
“噓!”宋可可捂住曲清越的嘴巴,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林芬恬是不是往那邊去了?”
可可指的那邊,只有一間辦公室,就是向垣的辦公室。
“走!”宋可可二話不說就把曲清越從地上拽起來,拉著她一路尾隨到向垣辦公室對面的空屋子離去。
兩人躲在門后面,向垣辦公室的門沒關(guān),宋可可把耳朵貼在門邊。
雖說這尾隨偷聽的行為應(yīng)該受到譴責(zé),但俗話說,好奇心害死貓,更何況還是兩只貓,其中一只還算得上半個貓家屬。
對面辦公室門隱隱約約傳來談話聲,林芬恬在向垣面前都是細(xì)聲細(xì)語的,宋可可索性拉著曲清越的手趴在人家門前停。
“可可,可可!”曲清越想往后退,“回去吧?!?p> 結(jié)果被可可狠狠一瞪,曲清越瞬間消音。
“向垣哥哥,雖然我進(jìn)公司比你早,可能算你的前輩,但論年齡的話,我還是比你小一點的。你就把我當(dāng)妹妹看就行的?!?p> 向垣清冷的聲線傳入耳中:“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現(xiàn)在有點忙,還是請你有話直說?!?p> “我明天生日,你知道的吧?本來這些請柬叫助理發(fā)一下就行的,但舅舅讓我親自送給你。我也不想打擾你的?!绷址姨駤舌恋?。
并沒有聽到向垣的回應(yīng)。
良久,林芬恬興奮的尖叫差點沒把門后的倆人給送走。
“真的嗎?這是你特地為我準(zhǔn)備的生日禮物?”
“腹有詩書氣自華,多讀點書對你好?!毕蛟穆曇暨€是淡淡的,仿佛是在交接工作。
宋可可捂著嘴差點就樂出聲來。
誰不知道,林芬恬高考分?jǐn)?shù)不夠,家里花了錢讓她找個大學(xué)念,她不愛讀書,只喜歡化妝品名牌,大學(xué)念一半非要來舅舅公司實習(xí),這一來就不肯走了……
向垣送她一本書,而且還是英文原著,這不是打林芬恬的臉嘛。
“祝林小姐明天生日快樂,我向來不喜歡那種場合,明天就……”
“向垣哥哥,舅舅要我一定要邀請你的!”
聽到逼近的腳步聲,曲清越趕忙拉起還在笑的宋可可,退回對面的房間。
之后的對話又是模模糊糊的,宋可可拍拍曲清越的肩膀:“你為什么不笑啊,你怎么都不笑一下……”
曲清越扯扯嘴角,心里有種怪怪的,苦澀的感覺。
他送了林芬恬一本書。
向垣似乎把林芬恬送到了走廊外,林芬恬甜甜地說了聲再見,之后又是高跟鞋嗒嗒嗒遠(yuǎn)去的聲音。
四周又重回安靜。
那種感覺,就仿佛自己置身于一片虛無中,冷漠的,荒涼的,白茫茫的……
眼前的門突然被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拉開。
向垣清俊的臉闖入她的視線:“還躲?”
曲清越愣在原地。
“總監(jiān)你咋發(fā)現(xiàn)的?”宋可可捂著嘴巴,看看向垣,又看看曲清越,這倆人又在對視什么呢。
“你剛吃的三明治有洋蔥吧?隔著門就飄來一股洋蔥味兒?!?p> 可可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巴:“嘿嘿,我一會兒就去漱口,這不是怕辦公室有味兒我才在樓梯間吃的嘛?!?p> 提起樓梯間,早上發(fā)生的事兒又在腦海里浮起,向垣輕咳一聲,把目光落到一言不發(fā)的曲清越身上。
她好像不太對勁兒。
宋可可識趣地推開門走了出去,走之前還不忘幫兩人把門帶上,防止林芬恬又半路殺回來,破壞她越越妹妹的好事。
向垣輕勾嘴角:“吃醋了?!?p> “不是?!鼻逶綋u搖頭,“請柬還沒發(fā)完,我先回去了。”
手剛貼到門,就被一股力量帶回,她低頭看著環(huán)在自己腰間的手臂,不太敢迎上向垣灼熱的視線。
“本來想隨便送個禮物,就不去宴會了。但聽她說這次邀請了全公司的人,我想陪你去?!彼曇糁械那謇湓缫严ВO碌闹挥袦厝岷团?。
清越從他懷中退出,神色平靜,聲音溫和:“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并沒收到邀請。明天……玩的開心。”
“清越,”向垣一把拉住她的手,“我不喜歡你生氣了還要表現(xiàn)出一副沒生氣的樣子。你不去的話,我去也沒有意義,我會跟林總打電話回絕的。”
可書已經(jīng)送出去了。
他難道不記得送書對她的意義了嗎?
無論哪句話說出來,總覺得像是在無理取鬧,誰會跟她一樣把儀式感看那么重呢?曲清越最終還是沒說什么。
她根本不懂得撒嬌。
林芬恬那一套她做不來,從小到大,沒人教她愛哭的孩子有糖吃,她只知道,不是她的糖果,只能讓給別人。
“我又不是喝醋長大的,你沒必要因為我跟林總鬧不愉快,我很喜歡你,也知道你喜歡我,對我來說已經(jīng)夠了,希望你玩的開心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彼蛟孤冻鲆粋€明亮的微笑,甚至還朝他可愛地擺擺手:“我走啦,努力工作。”
即使轉(zhuǎn)過身她還在努力地微笑,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一點都沒有傷心。
感情里先投入的人總會有一點卑微。
身后傳來了他的聲音。
“清越,對不起,當(dāng)時桌子上沒拆開包裝的只有這本書,那是我剛托朋友從英國帶回來的原版,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心疼,還沒看過呢……”
“你要不要安慰我一下。”
心里好像有一塊柔軟的地方被觸碰到。
“向垣你要不要這么幼稚啊?!鼻逶睫D(zhuǎn)過身時,眼睛泛著亮晶晶的水光。
他懂了。
她在難過,他知道了。
“那你以后,不要再送給別人書了。”
“好。”
——
大學(xué)的時候,曲清越總喜歡為了向垣做一些傻傻的事情,總會因為向垣無心的細(xì)節(jié)暗自心動。
同學(xué)追求愛情,要么花式告白,要么互遞情書。
送情書,這個辦法不錯哦。
不過要送就一定要不一樣一點,送一本真正的“情書”多好呀。
當(dāng)時還在社團(tuán)招新,作為團(tuán)長的向垣坐在最中間,曲清越坐在他旁邊。
過程實在是太無聊,思緒總是開小差。看向垣那樣子都快睡著了,曲清越悄悄從筆記本上撕下一頁紙,揉成紙團(tuán),在桌子底下推推向垣的胳膊,傳給他。
紙條上寫著:“你送給我一本書吧。”
“為什么?”直男總會問為什么。
“今天是我生日,送我當(dāng)生日禮物吧?!?p> “我知道是你生日,你……你只要一本書?早說呀,禮物都買好了的。”
“你買禮物了?”
“回去問你室友?!?p> 兩人的對話就終止在了這里。
招新結(jié)束之后,曲清越回到宿舍已經(jīng)快九點了,匆忙洗了個澡,回到座位上跟舍友吃了份小小的蛋糕。
“越越生日快樂呀!這是我們幾個送你的生日禮物,啊對了,還有向垣學(xué)長的,他讓我轉(zhuǎn)交給你。”
向垣送的是一只軟乎乎的小羊,小羊腦袋上還圍著粉粉的花環(huán)。
卡片上是他漂亮的字跡:“祝大羊生日快樂,晚上可以抱著小羊睡覺了?!?p> 蛋糕吃到一半,向垣的電話來了。
“你下來一趟?!?p> 曲清越也沒問什么事,仿佛一接到他的電話就開心得忘乎所以,套上外套踩上鞋子,剛出門又折返回來,切下一小塊蛋糕裝在透明的食品盒子里,跑下了樓。
走到一樓時特地深呼吸了幾口,生怕讓向垣看出來自己是跑下樓的。
“你找我干嘛?”
向垣把手中的一個牛皮紙袋遞給曲清越:“生日快樂,別玩太晚?!?p> “這是……?”
“你要的禮物。這么晚附近書店都關(guān)門了,我沒辦法在圖書館借了一本,你看完記得還回去啊,不然我會被圖書管理員拉黑名單的。”
“你這生日愿望還真容易滿足,以后想要什么禮物要早一點說?!彼恼Z氣略帶責(zé)怪,但看到曲清越遞給他的生日蛋糕,向來不喜甜的他還是收下了。
甚至當(dāng)著清越的面直接吃了一口:“好了,蛋糕也吃了,沾沾壽星的喜氣。晚上別吃那么多甜食,你牙剛好??焐蠘前桑患⊥馓拙拖聛?,我不是說我不著急嗎,快點上去?!?p> 曲清越就這么被向垣催促著趕上了樓。
曲清越一邊走一邊期待地打開牛皮紙袋,向垣送給她的這本書,名字是《無聲告白》。
書頁有點泛黃陳舊了,可不影響閱讀。也不知道向垣是怎么在偌大的專業(yè)書籍架子里,翻出這么一本外籍小說的。
她以前讀過《無聲告白》的翻譯版,這本純英文的,還沒有讀過。
原汁原味的語言寫出來的文字,或許更有感覺吧。
那是向垣送給她的第一本書。
以后每年她生日,向垣還是會送些別的小禮物,但都會附帶一本書。書的封皮會貼一張他手寫的便利貼,一般都是簡略地寫一下這本書的閱讀價值。
向垣從沒給曲清越寫過情書,可他給曲清越送過“情書”。
第一本書現(xiàn)在還擺在她公寓的書架上,曲清越特地買了一本新的書,問圖書管理員是否可以換,管理員見那本書確實很舊了,便同意了。
這件事她并沒有告訴向垣。
大概一周吧,兩人去圖書館學(xué)習(xí),向垣才提起:“啊對了,我之前送你的那本書你看完沒有?”
“我已經(jīng)還回去了?!?p> “噢。反正你要是忘了的話,我就用你的借書卡?!?p> 曲清越像保護(hù)寶貝似的按住自己口袋:“誰要借給你啊,你動不動就忘了還書,信譽(yù)度都快沒了。我信譽(yù)度到現(xiàn)在還是滿分呢?!?p> “就我還書的時候,老師還問我下學(xué)期要不要兼職圖書管理員呢!”
“切,”向垣推了推她額頭,“臭屁精?!?p> “誰要借你借書卡!”
“誰要你的借書卡!”
“呸!”
“呸呸!”
“呸呸呸!”
“反彈?!?p> “向垣你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