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一下,張揚在程處嗣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
“程大少爺……”
“哈哈哈,伯陵,你這么稱呼倒是見外了,”程處嗣笑道,“我年長你幾歲,咱既然都快成一家人了,就別這么生分了,不如這樣,你和小妹一樣喚我一聲大哥,伯陵以為如何?”
“是,大哥。”張揚微微一笑,既不顯生分,又不過分熱絡(luò),“大哥喚我過來,可是為了三哥的心疾?”
既然大哥都認(rèn)了,張揚也很自然的把程處弼認(rèn)作三哥。不過話又說回來,張揚雖然披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外表,這胸膛里卻是一顆五十歲的心,叫程處嗣“哥”,讓他內(nèi)心感覺十分別扭。不過再想想,按歷史年齡,這程處嗣大他一千多歲……張揚這心里倒也平衡了很多,不得不佩服他阿Q精神的強(qiáng)大。
“說來慚愧,伯陵你近日才從西域歸來,又遇到三弟這檔子事兒,身為大哥,我理應(yīng)讓你多多休息,”程處嗣苦笑道,“只是看阿爹那邊擔(dān)心的緊,我這個做大哥的,自然要盡一些力?!?p> 張揚點頭:“我明白,大哥有什么疑問,盡管問便是。”
“好,那咱也就不藏著掖著了。”程處嗣忽然正色道,“伯陵,你實話告訴大哥,你對處弼的心疾,到底有幾分把握?”
心疾這種病,在古代算是非常古怪的一類病,一般百姓認(rèn)為,如果一個人“瘋”掉了,那一定是上天對那人的懲罰,最多是去各大寺院上香祈福,根本沒有什么系統(tǒng)的治療方法。
程處弼患了心疾,連宮中御醫(yī)都束手無策,眼下就只有張揚這一根救命稻草了。盡管張揚當(dāng)眾打過保票,但程氏父子心中仍不放心。
張揚正色道:“說有十成的把握那是自欺欺人,不過大哥放心,只要給我時間,三哥的病一定可以完全痊愈?!?p> “哈哈哈,有伯陵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背烫幩眯那榇蠛茫安赀€沒用過晚飯吧?正好留下了,陪我一起喝幾杯?!?p> “這……”
“別說不行啊,”程處嗣一臉正色,“你到府上幾日了,話說,我這個當(dāng)大哥的理應(yīng)盡盡地主之誼?!?p> “那好吧。”
其實張揚不愿留下了,純粹是因為這跪坐的方式讓他不習(xí)慣,這才坐了一會兒,雙腿就一陣陣的發(fā)麻。
程處嗣吩咐一聲,府上的仆人立時上菜上酒。
和電視上演的一樣,唐時人們吃飯是分桌而實,跟現(xiàn)在大家一起圍著一張桌子吃飯很不同,自己吃自己那份兒似乎很文明,但卻少了許多的熱鬧。
酒菜上桌,張揚掃了一眼,跟“色香味俱全”完全不搭邊,看來以后想要吃點好東西,只能依仗自己了。
“來,伯陵,大哥先敬你一杯?!?p> 出身軍人家庭,程處嗣果然豪爽,端起酒來一飲而盡。張揚也不含糊,端起酒一口悶。大唐的白酒度數(shù)很低,對他這位喝慣現(xiàn)代白酒的人而已,根本不是問題。
“哈哈哈,爽快!爽快!”
程處嗣性格豪爽,張揚不如投其所好,少些規(guī)矩,大口喝酒,大口吃菜,倒也痛快。就這樣,一杯又一杯的酒水下肚,就算是張揚有些底子,腦子也有些暈暈乎乎。
“伯陵,來,跟大哥說說你與小妹的故事。”
“我啊……我與嵐娘相逢,還真是緣分,”張揚有些大著舌頭,笑嘻嘻的道,“十年前清明,我獨自一人在南山郊游,那一日天氣本來很好,可是不知為何,忽然刮起一股陰風(fēng),接著不知哪里飄來一朵黑云,不一會兒就下起雨來?!?p> “雨勢很大,我……我自然要找地方避雨,哈哈哈……想不到就這樣碰到了嵐娘?!?p> “然后呢?”
“然后,在亭中避雨的時候,避雨的亭子被大風(fēng)吹塌了,就這樣,我和嵐娘渾身上下被雨水淋透,只能暫且避進(jìn)一個山洞。只是想不到,這山洞里藏著一毒蛇,毫無防備下嵐娘被毒蛇咬中,無奈之下,我?guī)蛵鼓镂隽硕狙?p> “哈哈哈,這我知道,這我知道,”程處嗣拍著手叫到,“現(xiàn)在,小妹的腳踝上還留著淺淺的牙印兒呢?!?p> 張揚以為,像這種風(fēng)雨遇佳人,英雄救美的老套故事,早已經(jīng)爛透了大街,可是想不到程處嗣聽的津津有味,完全沒有半點懷疑。至于程立嵐腳踝上毒蛇牙印兒的事情,他想不到竟是真的,怪不得當(dāng)時編故事時,程立嵐堅持洞里的是毒蛇,而不是什么黑瞎子、吊睛白額虎。
在大唐,雖然婚嫁的民風(fēng)比較開放,但女子仍是比較矜持的,像張揚和程立嵐在山洞里已發(fā)生了某種肌膚上的接觸,加上郎有情妾有意,談婚論嫁自然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看來啊,這個婚事,是上天早已注定的?!?p> “只是……只是我家道中落,而今形單影只,怕是配不上嵐娘了。”
“所以,那日在城門口,再次見到嵐娘時,別人都向前,唯獨你轉(zhuǎn)身離開?”
“???大哥,這事兒你都知道啊?”
“哈哈哈~平白無故的蹦出一個姑爺來,我這個當(dāng)大哥的自然要關(guān)心一下嘍?!?p> 張揚心中暗暗擦了一把冷汗,幸好這故事編的沒什么漏洞,等等……這程處嗣今天留下他喝酒,偏偏在他醉意朦朧的時候掃聽相識的經(jīng)過……
高!實在是高!看著程處嗣大大咧咧,是個糙漢子,想不到也是粗中有細(xì)!
“啊,對了,大哥,伯陵有件疑惑,還想請問一下?!睆垞P想轉(zhuǎn)移話題,不想在這件事情上過多糾纏,有道是言多必失嘛。
“隨便問。”
“昨夜國公去宮中請御醫(yī),除了兩名御醫(yī)之外,還有一位李道長,我見國公和大哥都對那李道長禮讓三分,不知那位李道長是什么來歷?”
話說要不是那個李道長幫張揚說了幾句話,說不定他早吃鞭子了。
“哈哈哈~那位李道長啊,如今可是陛下眼前的紅人呢?!?p> “哦?”
思來想去,在大唐,能讓唐太宗李世民重視的道士好像也沒幾個……莫非是他?
程處嗣道:“那位李道長,真名李淳風(fēng),據(jù)宮中穿出的消息,說這李淳風(fēng)博覽群書,精通天文、歷法、數(shù)術(shù),尤其擅長推理演算,據(jù)說有通天地,曉未來的本領(lǐng)。”
李淳風(fēng),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