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馬虎虎種好了一棵樹，范俊就火燒屁股似得跑到隔壁班的地界，屁顛屁顛的幫那名叫漫萍的女生提水鏟土去了。
陳沐和班主任老楊匯報了一下自己這個小組的進(jìn)度，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將剛才看到的事情說出來。
坐上學(xué)校租來的大巴車，他的目光依舊沒有離開那片荒草從。
荒草隨風(fēng)彎折，蕩出一道又一道波浪。
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就連那片曾與眾不同的雜草，此刻都與左右匯成一片，不知疲倦地在風(fēng)中蕩著波浪。
完成任務(wù)的學(xué)生越來越多，大巴車漸漸嘈雜起來。
班主任點名確認(rèn)全部到齊之后，示意司機開車。
伴隨著車身的搖晃，陳沐終于將目光收了回來，自嘲一笑。
然而此時，一聲蘊含著強烈驚恐的高亢尖叫從前方大巴車處傳來。
緊接著，是沸騰的人群。
“怎么了怎么了？”
“發(fā)生什么事了？”
唯恐天下不亂的學(xué)生們一個個扒在窗邊，甚至探出頭去向外探視。
“前面死人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車內(nèi)靜了片刻，而后爆發(fā)出一片嘩然，即使老楊極力嘶吼也無力控制局面。
陳沐順著其他學(xué)生們的指向，稍偏了偏頭果然看到前面有一群人圍在一輛剛剛開動幾步就停下的大巴車車尾。
借助較高的視野，勉強能從密密麻麻的人頭當(dāng)中看到有一個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是漫萍的車！陳沐，借過一下！”
陳沐旁邊的范俊渾身一個哆嗦，像猴兒一樣踩著窗戶直接跳了出去。
后者的行為頓時啟發(fā)了其他學(xué)生，男生們紛紛照模照樣跳下了大巴車去前面看熱鬧了，車?yán)锏菚r只剩下除女生外寥寥幾名男生以及控制不住局面急得抓頭的老楊。
陳沐沒有下車，而是審視著全局。
從倒在地上那個人所在的位置來看，應(yīng)該是前方那輛大巴車之前停泊時的車底。
也就是說，有人行兇之后把被害者扔在了車底下，等開動之后才被后面的車輛發(fā)現(xiàn)。
是誰做的？
剛才那奇異的一幕在眼前飄過。
是他嗎？
又是一陣喧嘩聲。
陳沐抬頭望去，很快弄清楚了目前的形勢。
似乎學(xué)校的老師們已經(jīng)鎖定了行兇者，幾名身強力壯的年輕教師已經(jīng)將疑犯圍了起來。
因為距離不近不遠(yuǎn)，借助著大巴車帶來的高度加成，陳沐反而比那些翻下車去看熱鬧的男生們有更好的視野可以看清楚全局。
兇手行兇之后，竟然根本沒有離開反而靜靜站在一旁發(fā)愣似得沉思。
只不過因為他衣著襤褸，老師們一開始都以為他只是一名乞丐，所以這才沒放在心上。
但沒想到在發(fā)現(xiàn)了受害人，全部車輛停下開始詢問他的時候，這家伙又暴起傷人。
一名老師直接倒地昏迷，生死不知。
說實話，兇手看上去的確像一名乞丐。
五六十歲年紀(jì)，皮膚黝黑，身材矮瘦。胡子足有手指那么長，一縷一縷的垂在下顎。身上的衣服看不出原本的樣式，只是爛布條一般勉強掛著。
陳沐瞳孔一縮。
他終于確認(rèn)了自己之前看到的不是幻覺。
因為他敢肯定，自己剛才看到的那個從天而降的詭異人影，就是此人！
心中為不幸者哀傷的同時，又不免慶幸。
果如他心中預(yù)警那般，如果剛才冒失上前的話，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了吧？
這矮瘦老頭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東西？
遠(yuǎn)遠(yuǎn)的，一群年輕老師們將矮瘦老頭圍了起來，似乎在竭力溝通。
但實際上，主要是老師們在質(zhì)詢，而老頭只是用冷漠的目光打量著四周。
那目光，讓陳沐想起了站在聒噪禽場里的屠夫，仿佛四周都是待宰的肉禽。
就好像雙方進(jìn)行不是同一種層次的溝通，老者的臉上充滿了雞同鴨講的不耐。
一名留著平頭的年輕教師挪步到了老頭身后，突然伸出手來抓向老頭手腕，想要乘其不備將其制伏。
陳沐看著眼熟，很快從記憶中搜索出了此人的身份。
隔壁班的物理老師。
物理老師喜歡鍛煉，身材健壯。而且自稱警校畢業(yè)，會擒拿，有跆拳道段位，只是不知怎么的跑到他們學(xué)校來教物理。
然而，就在物理老師即將碰到老頭的那一瞬間，后者一扭身便讓前者抓了個空，緊接著干瘦的手臂好像化作了一條鞭子，又仿佛是出洞的毒蛇，速度之快簡直拖出黑影，以至于陳沐依稀能聽到他手臂上掛著的那些爛布條颯颯作響的聲音。
物理老師如遭雷亟，捂著肚腑就地倒了下去，嘴角溢血，凄慘無比。
人群嘩啦一下散開來。
如果說之前發(fā)生的一切眾人還看不真切、只當(dāng)有什么貓膩的話，但是這一下卻是讓所有人都認(rèn)清了：這個老頭......是個暴徒！
瘦弱的胳膊看上去沒有二兩肉的樣子，卻能輕飄飄一下讓一名大漢倒地不起！
在場恐怕沒有人愿意吃上這樣恐怖的一拳。
瘦弱老頭目光環(huán)視，望到哪里，哪里的人群就不自覺低頭后退。
若有若無的嗤笑一聲，老頭扭頭向外走去。
眼看兇手要大搖大擺離開，有人張了張嘴，卻最終還是不敢發(fā)聲。
老師的職責(zé)是教書育人，但眼前的情況顯然超出了他們的能力范圍。
“不許走！”
然而就在此時，人群后不知何時竄出來一名學(xué)生，雙眼紅腫向著老頭沖了過去。
“別去！”
“小心！”
旁邊老師們急忙大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連身強體壯的物理老師都被一下子打的半生不死，這不知輕重的愣頭青還敢往上沖，簡直是找死。
陳沐的心也提了起來。
看的越是久，人群中的老頭給他的感覺就越恐怖。
哪怕從頭至尾那老頭都沒看他一眼，但是陳沐仿佛卻能感覺到他那身破布條下蘊藏的巨大危險。
就像生物銘刻在基因深處的本能，就好像是看見色彩斑斕的毒蛇蜘蛛，會從心底發(fā)起戰(zhàn)栗。
本能讓陳沐逃跑，越快越好，越遠(yuǎn)越好。
如果中間不是隔著這么多人，陳沐一定會遵循本能迅速逃離。
但是那個家伙......他難道就不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