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門前,劉母返回了屋內(nèi)將放在五斗櫥上那把她出嫁時作為陪嫁的剪刀揣在了衣服兜里。
當時她的想法很簡單,要是學校翻臉不認人的話,她就那著剪刀抵在自己脖子上嚇嚇他們,可沒想到這把剪刀最后確實用上了,不過是戳向了別人。
現(xiàn)場發(fā)出陣陣驚呼,但看熱鬧的人只會大呼小叫而不會主動上前去拉開人,萬一那個婆娘激動起來揮舞著剪刀傷到了自己呢?就連劉平家的其他親戚也沒有上前阻止的動作。
而劉父則和劉母同樣憤慨,在劉母撲向柯聰?shù)臅r候,他則已經(jīng)一拳頭揮向了站得最近的陶圣利的下巴處。
劉母情緒十分激動,還要掙扎著往下用剪刀扎人。但握著她的那只瘦弱的手腕卻牢牢的固定了她的動作,讓她怎么也扎不下去。
奔潰地她大喊:“放開我,他是兇手!我要殺了他!你這個幫兇,別攔我!”
十六牢牢按住她,任她哭喊掙扎不放手,“別沖動,傷人是要坐牢的,你兒子還在醫(yī)院等著你們呢?!?p> 她沒講什么殺人不對,不能這樣做,要用法律來制裁對方什么這種P話,在一個母親的心里,這些都是廢話,只有馬上那個罪魁禍首一個重擊才能泄心頭之憤。
可泄憤后呢,日子還要過,劉平還躺著呢。她從一個母親最在意的角度來勸人,果然比那些虛偽大義的話更有效果。
何況她真是覺得柯聰這種校園渣滓即使真被扎了也沒什么好同情的,她這么勸完全是為了劉母。
果然,聽到兒子還在醫(yī)院,劉母一下子脫了力癱倒在地。對,她不能坐牢,做牢了她兒子怎么辦?
從生死邊緣剛剛爬回來的柯聰嚇得尿失禁,褲襠全濕了。
見劉平的母親失神倒坐在一旁后雙手雙腳并用在地上蠕動著連連后退,嘴巴里還不停喊著:“殺人啦,殺人啦,快報警!把她抓起來!”
十六見狀,在視覺盲區(qū)范圍內(nèi)狠狠用腳踢了他的腰側(cè)一腳,讓他酸疼地瞬間失去說話的能力。
柯兆興這時才掙脫擁擠的人潮朝兒子跑過來,焦急地半摟著柯聰?shù)募绨蜻€仔細翻看他的頭臉脖頸:“傷哪了?快告訴爸爸?!?p> 柯聰這會也嚇得夠嗆,竟然哭得和個十八歲的傻子一樣:“嗚嗚嗚——爸——我剛剛差點就死了,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啊?!?p> 見他們一副慈父護子的樣子,十六惡心地想吐,淡淡道:“劉平母親沒有扎到人,你兒子只是在慌亂中摔倒了而已?!?p> “摔倒?她明明是想殺人!我要報警讓她坐牢!我要讓她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柯兆興憤怒地吼叫。
在這些人的眼中,自己的兒子是人,別人的孩子就是無關(guān)緊要隨手可棄的草芥嗎?
她的手緊緊的握了起來,幸好指甲修剪地十分短,不會戳破她的手心。這一刻,她真的想笑,這些人把別人的人生和生命當成了什么,又把自己當成了什么?
高人一等的特權(quán)階級嗎?真是太可笑了。
“柯部長說的對,確實應該喊警察來?!?p> 十六點點頭,一副十分贊成的樣子,“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學生之間的打鬧問題,而是故意殺人?!?p> 故意殺人?這幾個字讓柯兆興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偏偏此時柯聰用破鑼一樣的嗓子嚷嚷著:“我沒殺人,是那小子不乖乖聽話,是他活該——”
話還沒說完就被自己的老子一巴掌拍在背上,“閉嘴!”
十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看,你兒子都承認是他做的了。”
而被劉父揪住后挨了幾拳頭的陶圣利聽到報警也不顧得和劉父纏斗,連滾帶爬地奔向柯兆興。
“不能報警,不能報警!”
柯兆興怎么會知道不能報警,剛剛那么說也無非是想恐嚇劉平的家屬,畢竟剛剛大家都看到劉母拿著剪刀想要殺人的。
這樣他就捏著對方的短處,能讓他們心生畏懼和忌憚,他就能順勢開口和他們談條件。而只要能談,他一個知識分子,還能輸給這群無知村漢村婦不成?
可陶圣利這急吼吼地態(tài)度,好像報警后他們這方會有什么不妥的樣子,已經(jīng)讓他們氣勢失了三分。
柯兆興這時候真懷疑起自己的眼光了,怎么就挑了這個人合作,遇到點事就自亂陣腳。
“為什么不能報警,都鬧成這樣了,不報警怎么收場?”這時王剛提出的疑問,“陶校長,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要不要報警的事情了,你該想想怎么解釋你對劉平同學長期遭受校園凌霸毫無知覺,甚至還鬧出人命!”
他今天本來是帶著小陶來看望母校的,本以為會順順利利,然后他的“勸學”工程就可以開啟了。
可看看這虎口中學,竟然還出現(xiàn)了校園凌霸,還是對著出聲微寒的農(nóng)門學生,這讓人怎么想?
既然他們農(nóng)村人上學去被人看不起,也不一定會有好出路,那還不如早早在家務農(nóng)或者出去打工賺錢好了。
瞧瞧!好個虎口中學,真是會給市教育事業(yè)添亂子。這個陶校長也不無辜,說他不知情,那是騙鬼,明明是知道了后還要將真相掩蓋,就是吃準了農(nóng)村學子沒門路,要不到個說法。
要不是今天他們過來了,他是不是就要暴力驅(qū)逐學生家屬,漸漸的將事情按下去了。這還是他們看見的,那是不是還有很多他們沒看見的學生,也遭受了委屈,卻求助無門?
王剛在心里落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他覺得陶圣利能面對這么大的陣仗依然有恃無恐,肯定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了。
他回去得和局長好好說說,這個虎口中學,看來大有問題!
十六的目的達到了。
她沒有接著這次事件就把自己高考成績被頂替的事情說出來,她就是想讓王剛自己思考,這樣的學校,這樣的老師,竟然每年是優(yōu)秀高中,今年還拿到了“助學”的試點名額。
對了,還有那什么監(jiān)控,現(xiàn)在很多市里面的學校都沒有裝,這個虎口中學怎么就安裝上了?這里面的手續(xù)和流程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王剛的發(fā)散性思維十分好,一下子就想了很多,真是拔出蘿卜帶出泥。
看到他的態(tài)度如此堅決,柯兆興真是恨得要死。這個王剛肯定是故意的,他和自己本來就在工作上不對付,現(xiàn)在看到有機會踩自己一腳,還不拼命推波助瀾。
“王老哥啊,今天真是讓你看笑話了?!?p> 他心中雖恨,面上卻還要裝出傷心、羞憤的神色,將一個家有不孝子的老父親的無奈演繹的三分入木。
“是我家孩子不懂事,才鬧出這種事情來?!彼D(zhuǎn)過頭對著胸膛劇烈起伏仿佛馬上要撲過來撕碎他兒子一般的劉父道:“我真沒想到現(xiàn)在的孩子會這么大膽,弄出這些事情來,我替我兒子向你道歉?!?p> “你放心,你家孩子的醫(yī)藥費都由我承擔,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現(xiàn)在提出來,只求你看在孩子還小的份上,不要將事情鬧大,不要讓他們以后的履歷上留下污點?!?p> “我現(xiàn)在不是作為教育局的工作人員,而是作為柯聰?shù)母赣H來請求你,你也是一個高三學生的父親,肯定知道馬上要高考的孩子身上和心理有多么重的壓力。都怪我平時逼柯聰逼的太急,他才會突然性情大變。當然,這也都怪我,是我作為父親失職了,不能及時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才讓他做下了這種事。但是請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約束他,帶著他去劉平同學面前道歉。請你體諒一下我這個做父親的心情,原諒他這一次?!?p> 柯聰聽到要自己去向劉平道歉,十分想反駁。那種褲子上沾著泥塊的鄉(xiāng)下人,有什么資格讓他彎腰。這不是還沒死么?即使死了也是賤命一條,有什么好在意的。他爸不就是這么說的么,這種人天生就是賤命,生來就是為他們這些高人一等的人服務的。
可他不敢反駁,一是剛剛劉母的舉動嚇壞了他,他怕自己再說點什么真的讓人和他拼命,自己的命可是很珍貴的,怎么能被這種垃圾傷到;另一方面是因為他父親的話,他記得上次他父親低頭的時候,后來那個讓他父親低頭的人下場很慘。
一個衣冠楚楚,平時是他們這些大老粗不可能有機會接觸到的城里的什么局的干部領(lǐng)導朝你低頭道歉,態(tài)度還十分真誠,還說要主動道歉并且負擔醫(yī)藥費,這換成以前的劉父劉母,說不定也就自認倒霉接受了。
畢竟現(xiàn)在劉平躺著,醫(yī)藥費確實是一筆大錢,而且人家還道歉了,還說可以提條件補償,他們也不是那種揪著人不放胡攪蠻纏之輩,否則也不會養(yǎng)出那么忠厚老實的兒子來。
王剛真是服了,這個柯兆興太不要臉了,他做出這幅服軟的態(tài)度給誰看?人家的孩子可是躺著不知生死呢,即使能活,今年的高考可能也會受影響,這不是斷了人家的希望么?
他倒是好,輕飄飄一句道歉賠償,就想讓人家不追究,合著他家的娃金貴,人家的孩子就是土疙瘩嗎?這不是欺負人家老實人么?
這劉家一看就是沒什么大壞心思的,可不要被哄了去啊。他著急的想。
柯兆興說完這些后,就對著劉家家屬深深的鞠了躬,他還將自己的兒子押著一起,“給你同學的爸媽道歉!”
柯聰不敢反駁,只能敷衍地彎了彎腰,快速又含糊都說了句:“對不起?!?p> 劉平的親屬們見狀,臉色依然鐵青,可神色卻隱約有了點松動。有和劉父劉母親近甚至上前勸道:“我看他們也挺誠心的,要不坐下來談談?!?p> 一個人開口了,其他人自然也會跟著勸:“是啊,現(xiàn)在劉平還躺著,先幫他把醫(yī)藥費墊上,把以后的學業(yè)安排好了再說。他們不是說能提要求么,那就多要點賠償費?!?p> 劉父劉母的神色變換,不能說這些勸他們的人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們的說法就是樸實農(nóng)村人的想法。自古民不與官斗,現(xiàn)在對方都主動給臺階了,還是見好就收。
劉父也有一瞬間遲疑,他考慮了很多,兒子他是心疼,可家里的日子還是要過啊?,F(xiàn)在抓住了這個機會,就可以改善家里的經(jīng)濟問題。而只要兒子躺在醫(yī)院一天,這個柯聰家就得掏一天錢。
作為夫妻,劉母怎么會不懂他的心思,她雖然沒啥見識,但也知道柯兆興說的肯定有水分,這些知識分子壞的很!
更何況俗話說為母則剛,她剛剛看到了自己兒子被推下樓的視頻,現(xiàn)在自己兒子身上插著管子躺在醫(yī)院呢,想到這,她就恨不得將這些人一個個送進監(jiān)獄。
而且那個來報信的人說了,這個柯兆興和陶圣利是一伙的,要是他們不來鬧,這群人就能將這件事給捂嚴實了,他們家劉平只能被欺負了沒地方含冤。
想到這,她心內(nèi)就升起一團火,怎么的?這是不將他兒子的命當命?。?p> “我不同意!”
她赤紅著臉,大聲喊道!
一旁關(guān)注的的十六微微勾起了嘴角,柯兆興以為人人都是她父母那樣賣子求榮的么?他們雖然人窮,可也是有血性有背脊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