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炤為何這么激動?倒不是因為他們是罪臣之后,而是緣于對火器的迷戀。
他知道,當(dāng)時著名的武器專家是孫元化。
在寧遠之戰(zhàn)中,將“野豬皮”努爾哈赤差點轟上天的紅夷大炮,就是孫元化的手筆。
不過孫元化時運不濟,因孔有德叛亂受到連累,被疑心病發(fā)作的崇禎,斬首在菜市口。
孫元化獲死后,他的三個兒子,孫和鼎、孫和斗與孫和京,發(fā)誓不再當(dāng)官,潛心研究火器制造,取得了不小的成就,成為繼孫元化之后最厲害的火器專家。
孫元化與湯若望交好,聽湯若望叫和鼎、和斗,朱慈炤料定這兩人就是孫元化之子,大喜過望“若真是此二人,自己這次可算是意外撿到寶!”
朱慈炤此時看向他們,就像是已經(jīng)餓了幾天的人,看見食物一樣,充滿了渴望。在他這熱切的眼神下,二人不自然地低下頭。
朱慈炤急切地問道,“兩位可是姓孫?”
兩人疑惑,心中不爽。
“家父橫死之后,我們與官場人再無聯(lián)系,這個皇子怎么認(rèn)識我們呢?想必崇禎心胸狹窄,還對家父的事耿耿于懷!”
兩人點了點頭表示承認(rèn),面色多有不善!
朱慈炤立刻拱手,“久仰二位大名!”
兩人極不情愿地拱手以作回禮。
雖然,明朝不像清朝那樣規(guī)律嚴(yán),動不動就磕頭叫主子。但是,見皇子行禮也是最基本的禮儀,二人不主動行李,在朱慈炤向他們拱手時,居然敷衍怠慢。
這是大不敬之舉!
李若璉正要發(fā)作,卻被朱慈炤一把拉住。他知道,孫元化的死,深深地刺痛二人,他們轉(zhuǎn)不過這個彎來,因此遷怒自己!
所以,在心理上他已原諒兩人,但原諒不等于不反擊,遭遇冷臉還貼熱屁股,不是他朱慈炤的性格。
只見,朱慈炤伸出手去,狠狠地握住孫和鼎的手,用力一捏,頓時一股劇痛,從手指一直痛到他臉上。片刻后孫和鼎就面色猙獰,暗自叫苦“這四皇子是個狠角色,不能小覷!”
朱慈炤后世見過很多文化人,他們都有一股傲骨和寧勁兒,越是以地位和金錢壓他,他越不服。
同樣,把他們像皇帝一樣供著,也不行。會使他們恃才傲物,養(yǎng)成目空一切的壞習(xí)慣!
唯有又打又拉,才能將他們?yōu)樽约核茫?p> 在給孫和鼎下馬威之后,朱慈炤決定打開他們的心結(jié)。他朗聲道,“孫大人是國之棟梁,不幸被孔有德這個奸佞所累,每每想起此事,父皇就非常惋惜,它日必將為孫大人正名昭雪。”
孫氏兄弟,聽朱慈炤如此說,火氣立即消去不少!尤其是孫和鼎,正在心里痛罵,聽見朱慈炤如此說,硬生生把要罵的話,活生生咽了回去!
不等他們稱謝,朱慈炤伸手拿起孫和斗手中的火銃,仔細(xì)端詳。
這把火銃有點特別。當(dāng)時的火銃,都是火繩槍,都留有一個后膛,而這把火銃沒有留下點藥捻的后膛,明顯是一支燧發(fā)槍。
相比需要點火的火繩槍,燧發(fā)槍利用火石撞擊引燃火藥,射速快,精度高,即使是在歐洲燧發(fā)槍,也是剛剛裝備部隊。
朱慈炤問道:“這把燧發(fā)槍是你們造的?”
聽到朱慈炤居然能夠說出燧發(fā)槍,兩人不免詫異,沒想到四皇子對火器頗有研究。兩人點了點頭,對朱慈炤的敵意又少了幾分。
朱慈炤知道,燧發(fā)槍對明軍的戰(zhàn)略意義。有了燧發(fā)槍,滿清的鐵騎,再也不是下山的“猛獸”,而是變成游走的活動靶,想怎么虐就怎么虐!
蒙古再也不是張開獠牙,四處喊著烏拉搶掠的野蠻人,而會變成能歌善舞的和平愛好者。
孫和鼎兩兄弟能夠研發(fā)出燧發(fā)槍,足見他們在火器制造上造詣的深厚。心道,“今天就是綁,也要把這兩兄弟弄到手”。
當(dāng)然,朱慈炤深知強扭的瓜不甜。綁票是萬不得已的做法,要想真正得到這兩人相助,必須要讓他們心服口服。
朱慈炤輕嘆一聲,把這支燧發(fā)槍還給孫和斗,有點惋惜地說:“其實這把燧發(fā)槍還有很大的改進空間,比如將火藥裝在紙袋中,這樣就能大大提高填裝的速度”。
兩兄弟相互看了一眼,都震驚不已,像是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這四皇子果然是行家,這個創(chuàng)意確實能大幅減少填裝時間,我們怎么沒想到呢!”
想到這,兩人臉上露出了欽佩之色。
若不是崇禎砍了父親孫元化的腦袋,兩人還心存芥蒂,早就上來與朱慈炤討論改進的細(xì)節(jié)了。
見自己已經(jīng)get到兩人,朱慈炤決定欲擒故縱,不再理會二人,轉(zhuǎn)過頭對著湯若望問道:“湯監(jiān)正,教堂被燒,闖軍屠戮無度,你們下一步有何打算呢?”
湯若望本來想留在京師,等李自成進京之后,繼續(xù)傳教。若是一不小心把李自成給“洗腦”了,還能在大順朝揚眉吐氣,甚至混個國師當(dāng)當(dāng)。
可誰成想,這大順軍比明軍還混賬,自己不僅國師沒當(dāng)成,還被污蔑成邪教,燒了教堂,差點一命嗚呼。多虧孫和鼎、孫和斗兩兄弟槍法較準(zhǔn),10多個傳教士都會使用火器,才勉強撐住一會。
朱慈炤若不及時趕到,說不定他已經(jīng)去見了上帝,心道“相比流寇,還是大明朝的官員比較靠譜”。
朱慈炤問他去處,湯若望一時惆悵,心道:“大明亡了,偌大的中國,哪里是我湯若望的安身之地呢?”
不止是湯若望陷入沉思,孫和鼎、孫和斗兩兄弟也惆悵不已。在這個時代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科技在普通人眼中是奇淫之技,難登大雅之堂。
他們雖然有才,會制造燧發(fā)槍,但要說好去處,還真無從談起!
場面頓時冷了下來,所有人都陷入對未來的迷失中!
在眾人都陷入沉思之際,突發(fā)意外,一個并未被砍死的闖軍,突然暴起一刀就砍向?qū)O和鼎。
作為資深流賊,他有一個很好的保命習(xí)慣,那就是裝死。看這群青衣人戰(zhàn)力強勁,在雙方激戰(zhàn)過程中,他率先“身死倒地”。
為了以假亂真,他還在裝死的過程中加了特效,咬破腮幫子,噗地吐出一口血來!
由于事出匆忙,錦衣衛(wèi)并未檢查尸體,加上他裝得比較像,成功混了過去。
本來他想等到眾人離開后,悄悄離去。但是聽說這傳教士是欽天監(jiān)的監(jiān)正,乃明朝的一個大官,而站在他對面的,竟是一個皇子。
他突然想起,闖王昨晚上還懸賞1萬兩抓明朝皇室,豈能讓這塊肥肉白白溜走。
見朱慈炤說去處,知道他要離去,這闖軍一下子急了,為了銀子突然上頭,蹦起來就要砍殺朱慈炤。
跳起之后,這闖軍發(fā)覺不對,哪一個是皇子呢?
他看孫和鼎身高八尺,滿身富態(tài),就斷定他是皇子。
在跳起來之后,他隨手就給孫和鼎一刀。
事發(fā)突然,孫和鼎毫無防備,再加上他并沒經(jīng)過戰(zhàn)事,缺少隨機應(yīng)變。竟然一時不知所措,瞪大眼睛,木然地看著流寇砍他的頭,躲都忘了躲一下。
別說是孫和鼎,就連站在他身邊,拿著火銃的孫和斗也不知所措。
就在流寇的刀,快要砍到孫和鼎腦門時,孫和鼎不甘的閉上眼睛,心道:“沒想到我孫和鼎能研究出高級火器,竟然死在一把普通的大刀之下,真是悲哀!”
此時最難過的是孫和斗,他與哥哥多年來,相依為命,志趣相投,在一起研究火器,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想到轉(zhuǎn)眼就要陰陽兩隔,看到賊寇的刀就要砍到哥哥的頭,他不自覺地閉上眼睛,啊的一聲大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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